26、另一个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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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才能解决如今的困境，一个拳头就朝着张彦身上挥来，乔旸站在张彦旁边要替他挡，这一拳正好打在乔旸脸上，乔旸没做好防备，牙齿咬到下唇，溢出血来。
张彦连忙把乔旸拉到自己怀里，看他伤的如何。乔旸下唇咬烂了，右脸立时红了一片，像白瓷上好的釉面被人涂了奇怪的染料。乔旸对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妈的，磨磨唧唧的！哑巴了？！”动手那个人怒骂一声。
左右是躲不过去了，张彦瞬间气上心头，朝动手那人挥拳，打在同样的位置，任谁也没想到张彦会敢先动手，那人也没有防备，被张彦得逞。接下来他狠狠啐了一口，不消多说，所有人都上前来，围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张彦率先与他们缠斗起来，他个子高，就算不会打架，也不至于一上来就被人按着打，况且张彦心中有气，憋着一股劲儿就上去了。这边乔旸便不同了，乔旸细胳膊细腿的，人家打他七下，他都不知道能不能还三下。
乔旸一时不察，被人一拳打到太阳穴，他没忍住闷哼一声，那一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下一刻，他被牢牢护在怀里。张彦听见这边的动静，勉力脱身，凑到乔旸旁边。
他这个样子是护住乔旸，但也意味着放弃反抗，把自己的后背露出来，任人肆意捶打。
乔旸缓过神，耳边是张彦粗重的喘息声，他能看见，现在人大多都集中在张彦身后，张彦在给自己当人肉围墙。不知怎的，他落下泪来，疯狂挣扎。不行，张彦不能这样！
“小旸乖，不怕。”张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气息紊乱。乔旸觉得自己能从中听出张彦的痛苦，他看不清眼前，那些人在乔旸眼中化身为罗刹厉鬼，他突然想到被赶出家门那夜走的长路，脚磨烂了、饿的腿发软，他都不敢停；他又想起爷爷离世后独自跪在爷爷坟前的那个漆黑的夜，月光被层叠的枝叶挡住，一丝都透不进来。
他不怕痛苦、不怕黑，也不怕吃苦受累、一贫如洗。
可他真的……真的不想再被丢下了……
那些罗刹厉鬼会把张彦吃掉，然后又会只剩他一个人。
如果不是张彦，或许他会因为腿麻下山滚下去摔死，或许会无家可归露宿街头饿死，又或许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不知如何的活着。总之，不论哪种结果，都不会再有趴在张彦背上的那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他不能失去张彦，绝对不能！
乔旸更加用力的挣扎，可张彦害怕乔旸出来还要被打，不肯放手。
倏然，身后一拳狠狠打在张彦后脖颈上，他泄了几分力，乔旸从他怀中逃脱。人大多都站在张彦，乔旸跑的极快，没人反应过来拦住他，乔旸的身影消失在人群。
打架的人愣了一瞬，下一秒又捧腹大笑，都在嘲笑张彦。
为首的孙强笑够了才开口：“这就是你的好弟弟啊，张彦。你把他当个宝，人家可是丢下你跑了哈哈哈哈哈。”话中嘲讽意味十足。
张彦转身面对他们，没搭理他们的话。他心中只有庆幸，乔旸走了他就不担心了。
突然，张彦像是看见了什么，他睁大眼睛大吼：“乔旸！”
孙强是脱离打人队伍之外的，他只是站着旁观。而他的兄弟们要打张彦，自然都背对他，现下场面又太乱了，所以除了张彦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乔旸跑出去捡了块砖头，要往孙强头上抡。
乔旸闻言，抬头深深看了张彦一眼，目光中带着些决绝。
孙强惊觉，可他似乎是被吓到了，还站在原地没动，嘴唇颤动，似乎要说些警告的话语。乔旸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双手卯足劲，那块红色板砖就差一丝就要与孙强的秃瓢来个亲密接触。
在场只有张彦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乔旸，将他往后拖，那一板砖轮空了，不过乔旸还没放弃。张彦两条手臂牢牢禁锢住乔旸，让他再没一丝逃脱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要拦着我！”乔旸声音不复以往的干净，此刻他的声音格外尖，不像是在说话，更像是在尖叫。
若真的放任乔旸如此作为，后果不堪设想。脑袋这个地方不是别的，万一打出什么好歹，别说读书上学、赔钱与否了，万一……那乔旸一辈子算是毁在这些烂人身上了。
他从小就那么用力的活着，小小年纪先后经历那么多苦痛。四年来，在学校读书他争第一，在他身边也没有闲着一刻，他不能也不想看到这结果。
张彦轻身在乔旸耳边安抚：“乖，没事了没事了。你把砖丢了，我保证会没事的。小旸乖，听话！”张彦边说边用手从乔旸手里夺，好容易拿走了，砖块被张彦随意扔在路边。
乔旸的举动再次激怒众人，他们再一次靠近两人。
张彦松开乔旸，把乔旸完全挡在自己身后。
“今天的是到此为止吧！你们要是继续，那最好能把我们兄弟俩都打死！但凡留我一口气，我就拿着钱去找李扬。你们不是觉得我赚钱多吗？我把我的钱都给他们，就算我倾家荡产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不信咱们就走着瞧，看看到底谁撑的更久！”
张彦压低嗓音，发狠的字句掷地有声。
李扬的名声在这一片响当当的。他起初是做些收债生意，但因为这个人讲义气，做事狠辣，身边也跟了一群兄弟。他舅舅是市局里的一把手，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没人想主动招惹他。
孙强说到底就是仗着自家兄弟多，才敢横行霸道，平时小打小闹的，没有证据，被欺负的人也申诉无门。但人命官司他们是万万不敢惹的，更别提要跟真阎罗碰碰面。收手似乎目前的最优解，他们放了句狠话，就灰溜溜逃走了。
待那些人彻底走远，张彦才泻下气，双手满是汗，随意往裤子上抹抹。他哪里认识李扬，刚才的话也只是唬人，幸好对方信了。他回头对乔旸说一声回家，自己去远处捡他们的手电筒。
那一刻乔旸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依赖的、永远挡在自己面前、神兵天降般的张彦，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他也会害怕，他也会恐惧，但他不得不挡在自己面前。因为要保护他，一直装的无所畏惧，可自己却真的相信了。
不会有哪一刻，乔旸看的比现在更清楚了。张彦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可他依旧爱他。
“发什么呆？”张彦回来揽着乔旸往出租屋走。也是这一刻，张彦才意识到，乔旸长大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可怜小孩了。乔旸不需要仰视他了，他已经长到自己下巴了。年龄、阅历堆砌起来的差距早就坍塌了，今后他们平视彼此。
两人从后门回去，张彦让乔旸坐着，他自己去打水、拿药。张彦先给乔旸脸擦干净，看了一下没有破皮，又让乔旸把衣服脱了，身上有几处青紫，张彦拿药酒给乔旸揉开，很快就处理好了。
两人角色对调，乔旸让张彦坐下，他给张彦处理伤处，衣服一脱，整个后背没有一处好皮，这都是为了自己才伤的。乔旸的手指轻轻拂过张彦肩头，张彦打一激灵，说了一句：“不打紧，看着吓人，没啥事。”
乔旸心中反驳，怎么可能没事。他往手里倒药酒，学者张彦的样子，搓热后对着张彦的背揉按，期间张彦倒是一声没吭，却让乔旸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一边动作一边轻声问：“我高考完那天，你脸上的伤是他们弄的？”语气笃定，似乎连张彦点头验证都不需要。
“嗯。”
“冰库也是他们搞得鬼？”
“没有证据，但是应该是他们没跑了。”
“赶我走是怕我碰上他们？”最后一句里的试探更多，等答案的时间也更久。
“……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乔旸又有了更多问题，但最后只是轻轻说了句：“哥，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乔旸的声音在张彦背后响起，他们谁也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这一句话更像是一声叹息，沉沉的往下落尽张彦心里，他心里有一块被封死的地方，因为这句话被砸出来个口子。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被发现……”张彦恍然想起一个，久远的、笃定的，他母亲的那句结论。
“要是被发现，你就说是我强迫你的，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
张彦突然就笑了，乔旸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逗他。
“哥，你…笑话我啊？”
“嗯，傻子。”
“我才不傻，”乔旸一下扑上去，右胳膊弯曲，勒住张彦的脖子，“不许说我傻！”
张彦笑得更猛了，被乔旸勒住也不推开他，闷闷地说：“不傻不傻，我们小旸最聪明了，好不好？”
听着这哄小孩的话，乔旸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有多幼稚，他悄然红了耳朵，松开了张彦。伤已经处理好了，他端着盆子出门，借口倒水。
晚上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张彦轻声开口：“等你开学，我跟你一起走。”
这一句话让乔旸欣喜若狂，他听懂了。有些话不需要张彦明说，乔旸就能明白，他太了解张彦了，就像了解另一个自己。
于是他转身在张彦脸上印下一个吻，张彦没给回应。只是等乔旸重新躺回去后，侧身用自己的左手，拉住乔旸的左手，两个手腕上的银色手表轻磕在一起，在寂静的屋里听的分明，像是两颗心脏碰撞的声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