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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杨智旗是个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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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风开始在西机市的街道上肆虐，校园里的柳树正在慢慢掉叶子，不就它们就会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颤抖。高一七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
索嘉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杆。他的目光偶尔会飘向窗外，看向体育场的方向。
“考试成绩下周才出来，你们紧张什么啊？”其允的声音把索嘉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她发现秋天的一切都有一种枯荣的美感，所以又带上了她的数码相机，现在正拍着室内枯荣的同学们。
“你就知道拍照，作业写完了吗？”杨智旗凑过去看了一眼。
“要你管！”其允对他做了个鬼脸，转头看向索嘉，“嘉嘉，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嘉嘉才不和你去，是不？”杨智旗犯贱。
索嘉正要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哎，你们三个又在密谋什么事儿呢？”
李雨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课桌旁，脸上挂着那种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容。
“关你什么事？”杨智旗没好气地说。
“别这么冷淡嘛，”李雨辰自顾自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跟你们说点有意思的。”
没人搭话，李雨辰看了眼在座的，就自己开口。
“我这个假期去商海市找我闺蜜去了，她和我去的漫展啊什么的。”
索嘉假装在写什么东西，尽量忽略李雨辰的嗓音。
其允不好推话题，所以也在一边假装在整理什么东西。现在班里也有不少人正听他说话，李雨辰似乎很得意，目光撇向索嘉低着的头。
“晚上我们还住酒店来着，商海的酒店贵是贵，但是精致得要死啊，里面甚至还送香水了呢，然后我、我闺蜜、还有我闺蜜对象就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我闺蜜对象可帅啦，我有时候还跟我闺蜜说怎么不让我吃一次你对象，我闺蜜还骂我神经病，哈哈哈哈。”
索嘉听着还是忍不住皱了眉毛，他偷偷撇了眼其允，她的表情也就像吃了屎一样。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雨辰，你能不能别总说这些？”
“怎么了？”李雨辰一脸无辜，“我之前感冒难过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闺蜜对象还给我买药，亲自送我家里来，我闺蜜也知道呢。”
“那你这小三当挺顺溜。”杨智旗没什么好气地说，李雨辰看着吵不过杨智旗，就白了眼他，走了。
索嘉低下头，假装在整理书本。李雨辰在班里说这样的话他最近听得太多了，每次听到都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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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三观正确的人怎么会到处显摆自己的桃花运，他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说他最高找过189的，最远找过马来西亚的，最小找过14岁的。索嘉每次听每次都为他感到尴尬，不过他不尴尬的话，尴尬的就是别人了。就比如锁价他们这样的正常人。
有时候不能用不正常来骂人，因为很难去定义正常与不正常的界限，索嘉不能想象一个社会只要男人干一点什么稍微偏向女性化的事情就会立马找来非议；也不能想象女人不梳辫子而是短发就要被说不伦不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可是，他还是想说李雨辰不是很正常。
他曾经和班里的女生说自己有喜欢的人，那个人还很乐意给他花钱，军训完了之后就没听他谈起过。
槽点好多，有点不知从何处下手的无力。
国庆结束之后第一周也马上要过去了，今天是周五，不过他们明天还得上半天课才能休息。下午活动课基本上作业已经留出来，学习还不错的几个人在班里组团写作业，苏日娜永远在这个行列里。索嘉感觉她是那种又聪明又肯努力的人，这次月考她考了第一，不负众望。
李雨辰出了教室以后，没一会儿王文青就回来了，拿这个羽毛球拍子，黑色，上身穿着浅蓝白的尤尼克斯羽球外套，很修身。
“咋又回来了？”金加可在后面的位置发问，“忘拿啥了？”
“刚下了一楼，一揣兜发现没拿球，服了，”他一侧身接过金加可飞来的羽球，“谢了兄弟，一起打不？”他挥了挥手中的拍子。
“不了，月考考的一坨一样，得学习了。”
“那还挺难办的，没人打羽球诶，场地里就12班的几个体育生，我打不过。”
“你看看杨钰和李少民他们呢，”金加可环顾四周，发现目前班里的男生就四个：他，索嘉，刚回来的王文青，杨智旗，“杨智旗不会打羽球啊。”
“他们说要打篮球，和四班的，我不太想去，”王文青正准备把外套脱了，被一个女声厉声喝住。
“我和你打！”
谁啊？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声源，那个女生发至颈窝，刘海长到了眉毛下面，眼睛杏仁似的。
她拿着一个身经百战的黑手胶已经变灰的白色拍子。
俨然一名身经百战的剑客，刀已出鞘，将要进行殊死搏斗。
她的羽毛球拍被无数她打败的少男少女称为【武士刀】
冯浥，一个将无数少男少女的羽球梦斩于足下的女子。
当然以上是她的幻想。
“我说，我和你打去。”她又说了一遍，怕他没听见一样，声音挺大，索嘉抬头看了眼这两个人。
“也行。”俩人出去了。
班里回归了安静，几个同学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十分刺耳，好在他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改用纸上谈兵之计。中午吃的白米饭和数学作业在索嘉胃里做了爆炒，其允和杨智旗应该是在组团写历史，他俩一起坐在索嘉后面那一排没人的位子上，时不时传来用笔划线的声音。
他感觉有点黑，就起身准备去开灯。开关刚按下去，大家被吓了一跳，纷纷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归自己的事情去了。几个女生一直盯着他，其中一个似乎和李雨辰玩得不错，俩人经常谈一些根本不适合在学校谈的事情。
“开灯干吗？”那个女生问，语气不善，一些人的目光重新照在他身上。
“黑，”索嘉走回自己座位上才答复，刚坐下，那个女生又发话。
“不嫌费电吗，你家这么有钱？”
索嘉盯了她一瞬，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家是干什么的。
“费的又不是你家电。”
“行啦，”那个女生旁边的女生哄她：“人家害怕看瞎自己眼睛，人家准备考全校第一呢。”
索嘉心里被火烧一样开始痒，正想和她说话，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安静点吧，有人在写作业呢，要说出去说。”苏日娜头也不抬，语气平常。
她们就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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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组人够了。”杨智旗直接拒绝了他。
实验课，化学老师，小王老师让同学们分组讨论□□的性质，然后就出去贮藏室里找一些干冰。索嘉、其允和杨智旗自然组成一组，而李雨辰也照例想加入他们。
李雨辰的脸色变了：“你们这，好犟啊，多加一个人怎么了？”
“就是不想加，咋了？”杨智旗毫不客气，然后没再看他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实验室里本来吵闹着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了。
“行，你们厉害。”李雨辰声音突然提高，脸上已经冷下来了，他站起身来，似乎全班的目光都来到这里，“索嘉，你以为他们真把你当朋友啦？他们他妈的不过就是可怜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爸是个卖水果的穷光蛋！你们家住的那个破地方，连个像样的厕所都没有！你妈早死了，你也是个不正常的，为什么你有一切我就没有，我也不差你哪里，你为什么要来抢我的东西？？”
索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好难，可是不回击的话，就和初中一样了，他才不要，他才不甘心。他在心里默默想着怎么回击。
“你自己就是一个贱货，你妈也是个贱货，你们全家————”李雨辰还没说完，索嘉站了起来，李雨辰的声音定了一顺，他趁这一瞬插入话题。
“你真没脑子，”他平静地说，“我们冷静讲道理，你说我抢你的东西，我抢你什么了？你说他们没把我当朋友，那他们把你当人看了吗？你要是实在想不明白可以再回娘胎里面重生一个能想明白事理的再来说话。”
李雨辰又开口说了一个字，但是声音小得厉害，不像是在说话了，杨智旗猛地站起来：“有完没完，每天满嘴跑火车觉得自己厉害了牛逼了是不？”
“我说错什么了？”他的声音猛地大了，“他爸不就是个穷卖水果的，他不就是贱货，不正常的？”
“你正常，”其允也站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说话语速逐渐变快，“你正常你自己都知道跑给别人当小三，你正常你口无遮拦想说什么说什么，你正常要掰弯人家直男，你正常随便攻击别人家庭，我没见过你这样正常的。”
周围的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语：
“就是，整天嚼别人舌根子。”
“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吗？”
“太欺负人了…”
还有那种纯攻击，满是脏话粗口的。
李雨辰表情难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闭嘴，”苏日娜明显生气了，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实验室做实验才不想被吵架结束：“李雨辰你再这样没事儿找事儿，你那当团员的事情我会提醒冯老师酌情考虑，顺便让他知道点什么你亲口说的事情了。”
这场对峙才不得不暂时中止。
不管李雨辰是从哪里得到自己的信息的，索嘉都觉得李雨辰对他是单纯的恶意，单纯的恨意，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了，至于他调查他的背景然后拿出来中伤他。
经过这一闹索嘉也听不下去课了，化学实验也做不下去，心中似乎有铁水凝固成了铁块，没有一丝空余地方能够出口气。他拿着根笔胡写乱画。最后把这张纸撕掉。
包括苏日娜冯浥她们很多人都表示忍李雨辰很久了，于是自然而然就和其允他们这一撮被伤害的离谱的人群抱团取暖，冯浥还好，本来就和其允是初中同学，高中分到了一个班一直也在玩；但是苏日娜，索嘉总觉得苏日娜对于李雨辰的恶意也很纯粹，不过不排除她讨厌同性恋之类。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决定和日记说说，交给未来的自己破题。
他们三人和李雨辰的关系正式破裂，杨智旗旁边的那个座位一连空了好几天，桌子上面的笔筒早就叫人碰掉好几次，被一些好心人捡起来，里面花里胡哨的笔一起丢在桌子上，被荒废了一样。没人给他收拾。
杨智旗向冯老汉提了好几次要把李雨辰调走，他上课下课都实在是太吵了，还和政治老师谈心，实在是太聒噪了，冯老汉也说要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好多同学都去反应他太吵，而且成绩也不怎么样，期中考试之后按照成绩分位置时会考虑把他换到后面，甚至换到雅座。
李雨辰肯定会说一句：“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杨智旗就会说，你还没立成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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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嘉好几天没有见到苗宇航，准确来说是从国庆节之后，苗宇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周三的那节体育课，他在看台上看了好久，二班的人一个一个都扫了几遍，就是没发现他。
会不会出事了？他是走读生，路上发生事故的概率还挺大的。
不对不对，又在瞎想……要不要去二班看看？用学生会的名义？
其允这几天根本没发现苗宇航不在，或者换言之，她没余力知道他的事情，她已经不喜欢他了，没有暗恋这层滤镜，苗宇航就是一个长得不错的校友罢了。
但是索嘉还是不能叫她知道自己喜欢苗宇航，尤其是最近。
学生会今天还没人去五楼查勤，他找了个学生会的红肩带，拿上人数表和笔就去了。
五楼只有一班二班，还有一个大办公室，里面汇聚了西机一中各科最好的老师，他们只带一二班，甚至没有早自习和晚自习教，说起来，一二班的班主任是全职的，实际上工作就是关心985211预备役队员们吃好没睡好没玩好没学好没早恋没失恋没抑郁没什么的。
“同学你好，我是学生会来查人数的，”索嘉在楼梯门口最近的2班门口，朝靠近门的一个女生礼貌地说，眼神不自觉飘向班内。
那个女生喊了句“江月明”，然后后排的一个女生答应道，然后在书桌里翻找。
她很好看，远远从门口看也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明媚如冬日暖阳的美，黑蓝校服上，她走近，索嘉看到了一只玉桂狗徽章，别在黑蓝校服的领口上。
玉桂狗，好像和苗宇航卡套上的那个肥头大耳的白色动物。
“给，同学，”她走到门口，双手递上之后一直在看着索嘉，直白的目光有些灼热。
“谢谢，”索嘉礼貌微笑忽略目光，看了眼那张表，忽略其他全部人名，直到锁定到那个24个笔画的，不敢直呼的名字。
他不在，他请假了。
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缺勤。
“给，”索嘉记好之后，把表递给她，“谢谢了。”
病假，苗宇航居然会请病假。
不过他也是人，他也会生病，怎么不会生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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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03:05
苗宇航：今天下午请假了，所以不能和你下棋了。
周三，晚上，20：55
苗宇航：你怎么不回消息，不想和我聊？
周三，晚上，23:34
苗宇航：你是住校生啊？
他看着前天发出的消息，不经觉得自己傻，烧傻了。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在黑暗里越发刺眼，他头疼，发烧了，喝了药之后还头晕。手机息屏之后家里安静地可以听到外面猫咪的叫声，这可是23楼。家里两天没打开过锅，还很整洁，衣柜里除了他的衣服就没有其他，平板电视电脑一个不缺，可是他没有想要动它们的欲望。没有家的味道，这只是一个房子。
苗宇航住了4年的房子。初中的时候还有阿姨给他做饭，然后到点打扫卫生，下班走人。上了高中之后都是吃食堂的饭，回了家就是洗漱睡觉洗澡起床。什么事儿都是他自己干，爸妈忙工作，每年落地的时间似乎还没有他吃青菜的次数多，缺席家长会也是常态化操作了。
苗宇航的手机“叮”了一下，随后接着谈了几条消息。
他不想看，几乎没力气拿手机解锁，但是心中总痒痒的，烧得他去看一眼。
第一条是索嘉发来的，接着几条都是老爸。
苗兴：我看了你的成绩，和上次入学考没什么变化，加油。
苗兴：这个月钱还够吗？你妈和我还得在国外待着，今年可能回不了国。
【转账：4000元】
苗兴：你先用着，不够了随时找我和你妈要。
苗宇航点了领取，然后发语音，声音挺微弱。
“感谢老爸，化学一直提不起来，家教也叫我请回去了，没用。春节…春节不着急，你和我妈先忙吧。”
不知道苗兴能不能听到，但是他实在没力气打字，忍痛退出聊天框，点开索嘉的气泡，他趁他发语音的期间发了几条消息。
绰尔义：嗯，我是住校生，不是不想和你聊天，不用这么想。
绰尔义：目前在班主任办公室里联络，我还有5分钟。
绰尔义：现在还难受吗？
屏幕还是好刺眼，苗宇航发语音，然后把眼睛闭上，脑子里马上浮现出索嘉在办公室里拿着手机打字的身影。
“嗯，头晕乎乎的，发烧了，头好疼。”
声音懒洋洋地从听筒小声传出，变声不久还带有些青涩，但是已经很好听，从听筒中传来的有点失真，不过已经够了，他现在是病人。
绰尔义：吃过药了吗？
绰尔义：还发烧吗？
苗宇航看着发来的两条问句，微笑悄悄爬上脸庞，他也没发现。
“吃了，应该是感康和布洛芬，不用担心我。”
这句话真违心，他发消息给别人不就是为了同情与关心吗？
拧巴死了。
索嘉：时间不够了，你保重身体，咱们下周见。
苗宇航看着自己发出的那条语音，直到屏幕变暗变黑，头部的晕胀才又进入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