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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运的重逢 ...
水晶吊灯在五星级酒店顶层会议室内倾泻下冰冷而昂贵的光辉,每一束光都经过精密切割,落在深色胡桃木桌面上,映照出模糊而扭曲的倒影。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般的洁净气息和某种高级香氛刻意营造的疏离感。
江叙白坐在走廊尽头冰冷的金属椅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紧紧捏着那份装帧精美的剧本。封面是触感特殊的绒面纸,烫着傅氏影业显眼的金色徽标和《破晓之前》的剧名。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家业界巨擘的试镜门前,为了同一个角色——一个命运多舛,在黑暗中挣扎求存的青年。
前两次,他都走到了最后一轮,甚至副导演私下暗示过他希望很大,但最终,总在最后关头以各种模糊的理由被刷下。一次是“形象略有偏差”,另一次是“资方另有考量”。圈内人都明白,在傅氏,最终的生杀大权,只在那一个人手里。
胃部因空腹和紧张传来细微的抽搐感,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将背脊挺得更直。黑色连帽卫衫的宽大布料包裹着他清瘦的身形,阴影投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透出一种与周遭奢华格格不入的倔强和警惕。
“下一位,江叙白。”
助理推开门,公式化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划破了会议室内外的寂静。那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执行流程的一个环节。
江叙白起身,动作间,黑色卫衣下的脊背肌肉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积蓄着力量,也承载着无形的压力。他迈步走向那扇沉重的、包裹着皮革的门,仿佛走向一个未知的审判台。
门轴转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率先扑面而来——雪松的冷冽沉稳,混合着一丝高级皮革特有的醇厚与洁净感。这味道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记忆深处那把最沉重的锁。七年前那个暴雨肆虐的夜晚,破碎的车窗,扭曲的金属,弥漫的汽油味……以及,那个将他从残骸中抱出来的男人身上,似乎就带着这种冷冽的,让人在绝望中抓住一丝清醒的味道。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只有零点几秒,随即恢复正常,走了进去。
会议室很大,视野开阔,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天际线。长桌尽头,主位之上,坐着那个掌控着这里一切,也某种程度上影响着他过去和现在命运的男人——傅承砚。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透出些许不经意的慵懒,却更反衬出他周身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男人微垂着眼,似乎在审阅面前的资料,袖口处露出半截设计简约的铂金袖扣,折射着吊灯冰冷的光。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钢笔,笔帽是哑光的,此刻正用笔的尾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
“笃、笃、笃……”
规律而轻缓的声响,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这动作,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江叙白努力尘封的记忆。七年前,暴雨如注,车祸现场一片混乱,意识模糊间,他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到那个奋力撬开变形车门的身影,似乎也用类似的动作,敲击玻璃判断情况,然后,那双有力的手臂,带着同样的雪松与皮革气息,将他从冰冷的死亡边缘拖拽了出来。
“傅总,这位是今天最后一位试镜的演员,江叙白,之前两轮表现非常……”副导演脸上堆着笑,身体微微前倾,正准备例行公事地介绍。
傅承砚却突然抬起了眼。
那双眼睛,是深邃的潭水,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仿佛蕴藏着巨大的、难以捉摸的漩涡。他的目光越过副导演,直接、毫无缓冲地落在江叙白的脸上。那目光太过锐利,太过专注,像X光射线,瞬间穿透了江叙白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试图挖掘出内里最真实的东西。
江叙白感到自己的呼吸一窒。
傅承砚的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他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不仅仅是审视,似乎还有……某种深沉的、被强行压抑的东西。与此同时,男人手中那支轻轻敲击桌面的钢笔,笔尖无意中点在了一份文件上,迅速洇开了一小团突兀的墨渍,破坏了纸张的整洁。
“即兴表演。”
傅承砚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淡漠,直接打断了副导演未说完的话,也打断了会议室里所有细微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顿了顿,视线依旧锁在江叙白身上,仿佛在观察他最细微的反应,然后缓缓吐出题目:“就演……一个被抛弃的孤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极力压抑的抽气声。几个评委交换着眼神,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与剧本角色关联度不高的即兴题目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无措。
江叙白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孤儿。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心底最隐秘、从未愈合的伤口。他的身世,是他从不轻易示人的禁区。而傅承砚,这个七年前的“救命恩人”,此刻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描淡写地撕开了这层伤疤。他想干什么?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侵犯的愤怒瞬间涌上,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强行压制在冰冷的外表之下。他不能失态,更不能在这里,在这个男人面前。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抬起眼,迎上傅承砚的目光,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冷静,甚至冷得像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抱歉,傅总。这个题目需要一定的情绪铺垫,我需要十分钟准备时间。”
他没有等待傅承砚的回应,说完便微微颔首,转身,步伐稳定地走向旁边的休息室。转身的刹那,卫衫的领口摩擦过他后颈的皮肤,一条极其纤细的银色项链露了出来,链坠是一个造型奇特的、仿佛星轨运行轨迹的图案,在灯光下一闪而逝。那是七年前车祸现场,他被人从废墟里救出来时,除了满身伤痕之外,唯一留在身上的东西。这些年来,从未离身。
傅承砚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追踪器,紧紧跟随着那个清瘦而挺直的背影,直到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关上。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那团墨渍在文件上似乎扩散得更大了些。心脏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密而沉重的绞痛,让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七年前,医院惨白的灯光下,他调取的监控画面里,那个刚刚经历巨大创伤、失去至亲的少年,就是这样倔强地靠在走廊墙壁上,死死咬着已经出血的下嘴唇,眼眶红得吓人,却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那画面,在很多个夜晚,曾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而此刻,那个少年长大了,就隔着一扇门,在休息室里。他几乎能想象到,对方正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用物理的冰冷,镇压内心翻涌的情绪。
“傅总?”副导演见他久未出声,小心翼翼地再次提醒,额角有些冒汗。这位大老板的心思,从来都难以揣测。
傅承砚像是被这一声唤回神,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扯了扯原本就不太规整的衬衫领口,动作间泄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他没有看副导演,而是伸手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熟练地倒出一粒药片,没有用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药片在舌面上迅速化开,留下难以言喻的苦涩,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就在这时,隔音并不算太好的休息室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干呕声,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痛苦,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一般。
傅承砚拿着药瓶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十分钟后,休息室的门再次打开。
当江叙白重新走进会议室时,整个房间的气压仿佛都随之改变。他不再是刚才那个穿着现代卫衣、带着些许戒备和紧张的年轻演员。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裤脚和衣角不知何时沾染了水渍,深一块浅一块,显得狼狈而落魄。他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所有的情绪,无论是紧张、戒备,还是愤怒,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空洞,仿佛一具刚刚被抽走了灵魂,却还在勉强呼吸的躯壳。
他甚至没有看长桌后的任何一个人,径直走到角落,慢慢地、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蜷缩了下去,双臂紧紧抱住膝盖,仿佛要将自己缩到最小,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没有焦点。
“我叫……小八。”
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清晰的、无法控制的破碎颤音,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今天……是我被卖掉的第七天。”
他说着,瘦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身前的地毯上抓挠,动作缓慢而执拗,仿佛想要抓住什么虚无的救命稻草,又像是在徒劳地挖掘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出口。那手指的每一次屈伸,都带着一种绝望的力度。
傅承砚的呼吸骤然停滞。
这个场景,与他记忆深处某个被鲜血和雨水浸透的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在扭曲变形的汽车残骸旁,那个浑身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少年,在被他抱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蜷缩在他怀里,身体冰冷,瑟瑟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他早已湿透的西装前襟,嘴里发出类似小兽般的、微不可闻的呜咽。
那触感,那画面,隔了七年时光,依旧清晰得如同昨日。
“够了!”
傅承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实木椅子的沉重底座与光滑的地面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一声锐响,打破了房间里被江叙白的表演所营造出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惊愕地看向他。
江叙白的表演被打断,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傅承砚。他眼角的湿润尚未完全干透,在冷冽的灯光下折射出细微的亮光,那双原本空洞的瞳孔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傅承砚的身影,并且骤然收缩,像是受惊,又像是某种极深的触动。
他脸上的脆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种刻意伪装的、带着刺的冷静所取代。
“傅总认为我的表演……不合格?”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甚至比之前更冷,仿佛裹着一层冰碴。然而,在那冰冷的尾音处,却不小心泄露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是对这个角色的期待?还是对……眼前这个人的某种确认?
傅承砚紧紧盯着他泛红的眼尾,那抹红,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刺眼得让他心脏那股熟悉的绞痛再次隐隐发作。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夜在某个加密的、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访问的暗网角落,偶然瞥见的一条悬赏信息——有人出价一千万,匿名寻找江叙白当前的确切行踪和软肋信息,悬赏刚刚发布不到四十八小时。
结合江叙白刚才那段过于真实、几乎不像表演的“即兴”……事情,似乎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各种念头在傅承砚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脸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他没有回答江叙白的问题,而是直接伸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地甩到臂弯,然后大步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
经过依旧蜷缩在墙角,仰头看着他的江叙白身边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压得极低的声音,擦着江叙白的耳廓掠过:
“明天早上九点,来傅氏顶楼签合同。”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难以分辨的警告,“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和七年前,有什么不同。”
话音落下,人已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混合着雪松、皮革和他本身凛冽气息的冷风。
江叙白彻底愣在原地,蜷缩的姿势甚至都忘了改变。直到傅承砚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助理才如梦初醒,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混杂着惊讶和讨好的笑容,将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合约递到他面前。
“江先生,恭喜您!这是初步意向合约,您请过目。”
江叙白有些僵硬地、慢慢地站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件。他的目光落在甲方签名栏那里,那里已经签好了一个名字——傅承砚。字迹遒劲有力,笔锋锐利,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强势和掌控感,几乎要穿透纸背。
他盯着那个签名,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他后颈皮肤上贴着的那条星轨项链的链坠,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清晰的灼热感,烫得他几乎要瑟缩一下。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暮色已然四合,城市华灯初上,勾勒出繁华而冰冷的轮廓。楼下街道旁,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静静停靠在阴影里,车窗玻璃反射着路灯光晕,隐约映出车内驾驶座上,一个冷冽而熟悉的侧脸轮廓——傅承砚并没有立刻离开。
仿佛有所感应,在他看过去的瞬间,那车窗,缓缓地、无声地升了上去,彻底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与此同时,他放在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绪,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点开短信,只有一行字,没有任何署名,却带着一股阴冷的、不怀好意的气息:
【恭喜江影帝,得偿所愿。提醒您,您养母账户里的的钱,还够她在ICU里住三天。望珍惜时机。】
“……”
江叙白握着手机和那份刚刚到手、还带着希望的合约的手指,猛地收紧,用力到每一个指节都彻底失去血色,泛出僵硬的青白。薄薄的纸张边缘,被他捏得皱起,几乎要碎裂。
头顶,会议室那盏巨大的、由无数水晶片构成的水晶吊灯,不知是电流不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忽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明灭不定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晃动跳跃的阴影。
恍惚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夜里,穿透哗啦雨声和意识模糊的轰鸣,那个低沉而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嗓音,在冰冷的雨水中,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别怕……”
“我带你回家。”
创作时特别注重用环境光影烘托心理博弈,雪松冷香与水晶吊灯的意象贯穿始终,让七年未愈的伤口在试镜场上重新撕裂。期待大家感受这场命运交织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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