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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合约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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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晰度,穿透傅氏集团27层写字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切割出锐利的菱形光斑。江叙白站在楼下,微微仰头,望着那在晨曦中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鎏金镌刻的“傅氏集团”四个大字,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昨夜那条匿名威胁短信带来的心悸尚未完全平复,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心底。手机屏幕上,“ICU缴费通知”的催命弹窗,与那份印着傅承砚遒劲签名的烫手合约,在他的视网膜上交替闪烁,构成一幅荒诞而压迫的图景。
“江先生?”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旋转门后传来。助理沈砚舟站在那里,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衬得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刃,锋芒内敛却寒意逼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公事公办地做出邀请的手势:“傅总已经在顶楼等您。”
电梯轿厢内部是镜面设计,映照出无数个面色略显苍白的江叙白。他盯着那不断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也与之同步,越来越快。掌心沁出的冷汗,已经微微浸湿了手中那个装着合约的牛皮纸袋边缘。
七年前的记忆碎片,不合时宜地再次翻涌上来——那个暴雨夜,他被抱进去的、安静得可怕的豪华病房,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气味中,男人西装袖口那枚折射着幽光的铂金袖扣……与此刻,电梯镜面倒影里,自己脖颈处那条贴着皮肤的、微凉的星轨项链,在冰冷的光影中,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时空重叠感。
“叮——”
顶楼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铺陈在眼前的是一条极尽简约却处处透着昂贵气息的走廊。沈砚舟引着他,走向尽头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
门无声地开启。
傅承砚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正在打电话。清晨的阳光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却也清晰地勾勒出他肩部肌肉不自然的绷紧线条。他修长的指尖,正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玻璃窗上的某一道细微水痕,那专注而偏执的动作,竟像极了昨夜江叙白在试镜会议室角落里,绝望抓挠地毯的模样。
“……把东南亚那批货,全部延后三天。”低沉的磁性嗓音裹挟着电话那端细微的电流杂音传来。忽然,傅承砚毫无预兆地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在刚刚进门的江叙白身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迟到了17秒。”
江叙白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表,秒针不偏不倚,正指向9点整又17秒的位置。喉间瞬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他想起昨夜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时,在网上查到的那些关于傅承砚的零碎信息:傅氏现任掌门人,患有重度强迫症,对时间、秩序、细节有着近乎变态的执念,这种执念甚至深刻影响着傅氏集团的整个运营体系。
“抱歉。”他将那个边缘已经被冷汗晕开些许褶皱的牛皮纸袋,放在办公桌冰凉光滑的桌面上,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来的路上,地铁发生了临时故障……”
“我给过你三种备选方案。”傅承砚挂断电话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力,腕间的金属表链随之折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第一种:提前两小时出门,规避所有可能的早高峰风险;第二种:乘坐傅氏派出的专属商务车,点对点接送;第三种……”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逼近一步,那股熟悉的、带着雪松冷冽与皮革醇厚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将江叙白完全包裹,“直接住到我名下的公寓,杜绝一切迟到的可能。”
强烈的压迫感让江叙白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腰立刻抵上了坚硬冰凉的办公桌沿。男人近在咫尺的存在感让他胃部传来熟悉的痉挛感,然而,就在他抬眼的瞬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方因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看到了锁骨位置一道若隐若现的、呈新月形的旧伤疤时,他的呼吸猛然停滞——
那道疤痕的轮廓、位置……与他隐藏在衣物下,左肩胛骨处那个几乎从不示人的、同样形状的陈旧烫伤印记,完美地……吻合。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梁骨。
“傅总说笑了。”他强撑着扯出一个近乎冰冷的笑容,指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颈间的星轨项链,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我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哪敢奢望傅总如此的……‘庇护’?”
傅承砚的瞳孔在听到“庇护”二字时,骤然收缩,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极其细微的、近乎失态的反应,被江叙白清晰地捕捉到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即将蔓延开来的瞬间,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智能门锁,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与此同时,天花板角落的红色警示灯疯狂地旋转起来,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血色!
“有刺客!顶楼!重复,顶楼有刺客!”沈砚舟急促的声音从对讲器里炸开,伴随着远处传来的、玻璃被强行爆裂的清脆响声!
江叙白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是一种经历过极端危险后留下的本能。他猛地向前一扑,用尽全身力气将傅承砚扑倒在地,带着他就地一滚,堪堪躲到了由特殊材料制成的防弹玻璃幕墙之后。
“咻——”
一颗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精准地击中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墙壁,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焦黑弹孔。
“叙白!”
傅承砚的呼唤混着硝烟味和尘土的气息传来。江叙白这才惊觉,自己正以一个极其暧昧且紧密的姿势,将傅承砚牢牢地压在身下。男人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他的脖颈侧面,两颗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近距离的接触,都在疯狂地跳动,震耳欲聋。
然而,更让他瞬间恐慌的是,手掌下,傅承砚左胸前的白色衬衫,正迅速被一股深色液体浸透——那是血!温热的、粘稠的血液,正沿着某种看不见的伤口不断渗出,在洁白的布料上,晕开一朵触目惊心、不断扩大的血色之花。
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猛地钻进鼻腔!
“别碰我!”
江叙白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一把推开傅承砚,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后背重重地撞在坚硬的防弹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剧烈的血腥味仿佛打开了某个潘多拉魔盒,刺激着他最敏感的神经。眼前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马赛克般跳跃闪烁的光斑,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
童年时,被酗酒狂暴的亲生父母强行锁在那个阴暗潮湿、堆满腐烂肉块的地下室里的记忆,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带着腐臭的气息,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他控制不住地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皮肉里,试图用这种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恶心与恐惧。
“江叙白!”
傅承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他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强撑着起身,一把抓住江叙白剧烈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然后,在江叙白惊恐的目光中,他强行将江叙白沾着些许血迹的手指,按在了自己锁骨处那道新月形的疤痕上!
“你看清楚!”傅承砚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颤抖的波动,目光灼灼地钉在江叙白失焦的瞳孔上,“这道疤,是七年前,为了把你从那个扭曲变形的车门里拖出来,被断裂的金属边缘划伤的!很深,几乎见了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重量:“江叙白,我等了你七年。”
“……”
江叙白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挣扎都忘记了。
就在这时,他颈间那条紧贴着皮肤的星轨项链,突然传来一阵滚烫的灼痛感,仿佛被瞬间加热的金属,烫得他皮肤一阵刺痛。
而这灼痛,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大脑深处某个被牢牢锁住的区域。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脑海中疯狂地冲撞、拼接——
暴雨夜里尖锐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男人染着鲜血和雨水的西装袖口、急救室里为了安抚伤员情绪而反复播放的、空灵而悲伤的《卡农》钢琴曲……这些被他选择性遗忘、刻意尘封在记忆角落的画面,此刻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刃,残忍地剖开了他自以为早已愈合的伤口,露出内里鲜血淋漓的真相。
“叙白!”
办公室的门被沈砚舟从外猛地撞开,他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保镖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傅承砚胸前刺目的血迹后,沈砚舟脸色剧变,迅速按下耳麦启动紧急预案:“傅总受伤了,需要立即进行医疗处理!封锁顶楼所有出口!安保部门,调取半小时内大厦所有区域的监控录像!”
“先带江先生离开!”傅承砚厉声打断沈砚舟的安排,他随手扯下脖颈上已经松散的领带,用力按压住自己胸前的伤口,试图止血。然而,当他转向江叙白时,眼神却在瞬间变得冰冷而狠戾,带着一种审视和怀疑,“尤其是……查清楚他昨夜离开试镜场地后,到今天早上来到公司之前,所有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
江叙白在两名保镖近乎挟持的护送下,踉跄着离开一片混乱的总裁办公室。在经过门口时,他清晰地听到,傅承砚用极低的声音,对着空气,或者说,是对着某个隐藏的通讯设备,冷冰冰地下达了指令:
“联系老K,告诉他……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老K”这个名字,像一颗冰锥,瞬间刺入江叙白的耳膜,让他整个后背瞬间沁出冰冷的冷汗——那是国际雇佣兵界和地下世界里,闻风丧胆的杀人机器的代号!傅承砚……竟然与这样的人有关联?
地下车库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江叙白被半强制性地塞进一辆黑色的防弹车后座。车窗玻璃经过特殊处理,从内部可以看到外部,但外部无法窥视车内。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傅氏大楼顶端的红色警报灯仍在不知疲倦地疯狂旋转,像一座矗立在城市中心的、不断发出警告的血色灯塔。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剧烈震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掏出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但这次,发来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长度不过十秒的短视频。
视频画面晃动而模糊,但足以看清内容——他那浑身插满各种管子、依靠仪器维持生命的养母,毫无生气地躺在ICU惨白的病床上。而病床的床头柜上,被人刻意摆放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即使画面不清,江叙白也一眼认出,那是七年前车祸发生后,在事故现场被人拍下的、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年幼的他被父母护在中间,笑容灿烂,与此刻ICU里的死寂形成残忍的对比。
视频下方,附着一条新的短信:
【想救她?今晚十点,东郊废弃水厂。一个人来。过期不候。】
冰冷的文字,像最后一道催命符。
“停车!”江叙白突然像一头发狂的困兽,猛地向前扑去,指甲深深掐入身下昂贵的真皮座椅,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要下车!立刻!”
司机从后视镜里投来警惕而冷漠的一瞥:“江先生,傅总吩咐过,必须将您安全送到……”
“我说停车!!”江叙白几乎是在嘶吼,他猛地抄起座位下方的车载灭火器,不顾一切地狠狠砸向身旁的车窗玻璃!防弹玻璃异常坚固,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依然出现了蛛网般密布的白色裂痕!
就在他举起灭火器准备砸下第二下的瞬间,防弹车的车门突然被人从外部猛地拉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车厢,勾勒出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苏绾绾——傅承砚身边那位以手段凌厉、行事莫测而闻名的特别助理,正踩着一双足有十厘米的锋利高跟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穿着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下摆在车库通道穿堂而过的风中翻飞,如同夜枭展开的翅膀。
“别白费力气了,这玻璃你砸不穿。”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傅总让我接手你接下来的所有事务安排。”
她说着,利落地甩给江叙白一件看起来普通、却带着隐约血腥味和硝烟味的深色外套:“换上它,外面蹲守的记者比苍蝇还多。”不等江叙白反应,她又随手塞过来一张边缘烫着黑金的银行卡,“你的活动经费,密码是你生日。”
江叙白捏着那张触手冰凉、质感特殊的卡片,目光落在卡面上凸印的“傅氏影业艺人专属黑卡”字样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而生日的数字……这个他自以为只有养母和七年前负责抢救他的主治医生才知道的绝对隐私……
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剧烈跳动起来。
“傅总还让我带句话给你,”苏绾绾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车库里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伪装,“让你别做傻事。有些人,有些事,比你目前看到的、想到的……要危险得多。”
回到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租金低廉、几乎没有任何安保可言的破旧公寓,江叙白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
许久,他才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到床边,俯身从床板最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拖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旧铁盒。
铁盒已经生锈,打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里面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张泛黄的旧报纸剪报,以及一个老式的U盘。
他拿起最上面那张剪报,头版头条的黑色大字标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傅氏集团继承人傅承砚深夜遭遇严重车祸,现场惨烈,疑似商业谋杀未遂!”
配图是一张分辨率不高的现场照片,画面混乱,人影憧憧。但在照片的角落,可以清晰地看到,浑身是血、几乎失去意识的傅承砚被救援人员抬上担架时,他垂落的左手中,紧紧攥着半截断裂的、造型奇特的项链——那断裂的链坠,正是此刻江叙白戴在颈间这条星轨项链的另外一半!
“哐当”一声,旧铁盒从他颤抖的手中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江叙白无力地蜷缩在布满灰尘的角落,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耳边,回荡起养母在病重昏迷前,抓着他的手,反复呓语的那句话:“叙白……离傅家远点……越远越好……”
窗外,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一道惊雷骤然炸响,惨白的电光划破昏暗的天空,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江叙白挣扎着爬过去,从散落的东西里摸出那个老式U盘,又翻出藏在抽屉夹层里的微型录音笔和读卡器。他颤抖着将U盘连接,找到那个命名为“七年前急救室”的加密监控录像文件,点开。
画面质量很差,布满雪花点,角度也很刁钻,似乎是某个隐蔽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急救室灯光惨白,年仅十几岁的他浑身缠满绷带,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而病床旁,同样头上缠着纱布、手臂打着石膏、西装上还沾染着大片已经干涸发黑血迹的傅承砚,竟然不顾医生护士的劝阻,固执地守在那里。
他低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少年苍白脆弱的脸上,嘴唇翕动,反复地、执拗地呢喃着一句话。通过模糊的音频,江叙白清晰地听到了那句,如同梦魇般缠绕了他七年,却又被他刻意遗忘的话:
“我终于……找到你了。”
就在这时,手中的录音笔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黑,自动关机了。紧接着,屏幕又亮起,一条新的、来源未知的加密短信,强行弹了出来:
【江先生,友情提示,您养母所在ICU病房的备用呼吸机电池,预计剩余电量仅能维持2小时。暴雨天气,电路中断是常有之事,望您……早做决断。】
冰冷的文字,像最后一道枷锁,彻底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窗外,暴雨如注,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雨声中。
东郊,那座早已废弃多年、荒草丛生的旧水厂,在夜幕和暴雨的双重笼罩下,宛如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江叙白踩着及踝的浑浊积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冰冷的雨水早已将他浑身淋透,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着他的四肢百骸。
生锈的厚重铁门,在他靠近时,发出“吱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响,自动缓缓开启。
门内,一片漆黑。
然而,就在他踏进水厂内部空旷空间的瞬间——
“唰!唰!唰!”
数十台早已架设好的摄像机突然同时亮起,刺眼无比的镁光灯如同无数把利剑,从四面八方射来,将他牢牢地钉在光圈中央,无所遁形!
江叙白被强光刺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他勉强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缓缓睁开眼时,看到在光圈的另一头,在无数冰冷镜头的注视下,傅承砚正坐在一张轮椅上,由沈砚舟推着,缓缓地向他驶来。
傅承砚的脸色在强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左胸前的白色衬衫下,隐约可见包裹着的纱布轮廓,甚至还有一丝鲜红的血渍从纱布边缘渗出。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常,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势在必得的平静。
他微微抬手,示意沈砚舟停下。
然后,在江叙白震惊、茫然、以及一丝了然的绝望目光中,傅承砚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却让人脊背发寒的微笑。他缓缓地、如同进行某种仪式般,掀开了自己西装的一角,露出了别在左胸心脏正上方位置的一枚胸针——
那枚胸针,无论是材质、造型,还是那独特的、如同星轨运行般的纹路,都与他颈间的项链,以及七年前车祸现场那断裂的半条,一模一样!它们本该是一体的!
傅承砚的声音,透过哗啦啦的雨声和无数摄像机运行的细微嗡鸣,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废弃水厂的每一个角落,也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江叙白的耳边:
“叙白,欢迎来到……我们筹备了整整七年的,‘婚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