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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真相大白 ...

  •   门被敲响的时候,几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视线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嘀咕了一句:“诶?怎么没人?”他在原地张望了好一会儿,确信没看见半个人影,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张肆宵急得手心直冒汗:“快快快!你们两个快点牵手啊!”
      江野渡急急忙忙牵住一旁洛栀言的手。

      一片白雾从张肆宵和李思瑶眼前漫开又迅速散去,原本江野渡和洛栀言站立的位置,凭空出现了那位“记者”。

      这可把工作人员吓了一大跳:“咦?你、你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呃……”江野渡下意识往旁边瞟了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噢!我刚刚蹲在那捡东西来着。”

      工作人员脸上闪过了怀疑的神色,但没一会儿就压下去了。
      他没再多问,还是正事要紧。

      工作人员领着“记者”向公司外面走去,起初江野渡还以为是中年大叔邀请“她”去咖啡馆,但是他们越走越远,最后连娱乐公司大楼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七弯八拐,穿过好几条小巷,最后来到一栋医院门前,跟着工作人员乘坐电梯来到病房前。

      里面安静,甚至有点冷清。
      只有医疗器械的“滴滴”声有规律的响起。

      门没关严,能看见三个身着白大褂的人正在里面忙碌着,一会儿看着旁边的仪器,一会儿低头在手上的报告上写着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调查小组派张肆宵前去探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仪器上那些跳动的数字、波形,全都显示在正常范围里。可那三位医生,两个背对着门,一个站在他们对面,个个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奇怪的是,他们手里拿着的报告单上,却是一片空白。

      不是系统设定让它模糊不清,就算系统有意模糊,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这张纸上就是白茫茫一片。

      张肆宵向调查小组报告了里面的情况,使得众人面露难色。

      更怪的是,那个带路的工作人员把人领到这儿后,就像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野渡偷偷摸摸的戳了一下他的胳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洛栀言收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已经停止了。

      此刻的他,安静地站在病房门外,不像个活人,没有行动,也没有语言。
      倒像台完成了指令、就此进入待机状态的机器。

      但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而已,调查小组还是把重心放在了病房里。

      洛栀言松开了江野渡的手:“既然没人看见就不要牵了,分开行动更方便一点。”
      江野渡一听,脸立刻耷拉下来,语气也不如以往活跃:“好吧……”

      手一松开,两人又恢复隐身状态。
      四人钻进病房,在里面观察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孟瑶嘴唇如失血般苍白,双眼紧闭,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这是来干嘛来了?
      探病也得等人醒再说嘛,这叫个什么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及近。楚阳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径直扑到孟瑶的病床前,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江野渡“啧”了一声:“这人泪腺怎么这么发达?一天到晚哭个不停,还跳什么舞啊?干脆出个流泪教程算了,绝对包教包会。”

      洛栀言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奈:“江野渡,不要说话了,我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江野渡立刻闭嘴了。

      目光重新回到孟瑶和楚阳身上。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光影冰冷,衬得孟瑶的脸色更加惨白。
      而伏在床边的楚阳,被同样的光线照着,却显得异常生动,甚至有种鲜活的可怜。

      三位医护人员默默退到一旁,楚阳握住孟瑶的手,抽泣着:“孟瑶姐,对不起……你快点醒过来吧……”

      “咔嚓”
      门外传来一声清晰的快门声,楚阳以及旁边的医护人员朝外看去,一道黑影飞快地从门缝外掠过。
      等到医护人员作势要追,楚阳却抬手制止了:“别追了。”
      他们停了下来:“是安排好的?”
      楚阳点了点头。

      江野渡冷笑一声:“呵,连医护都是假的。难道……真是这样?”

      在旁边的洛栀言听到一清二楚:“哪样?”

      江野渡向众人解释了他的猜想。
      竟然孟瑶和楚阳都在这个故事里身份为好人的话,那么真正的霸凌者只有他们的老板,也就是那个中年大叔。

      大叔安排好了故事的一切走向,为了让楚阳能够发展,能够为人所知,不得不让孟瑶成为牺牲品。

      洛栀言却感觉不太对:“你之前也有提到过这个方向,但我认为不太对。”
      其余三人看向他。

      “聊天记录对不上。Dancer的U盘里有楚阳和公司高层的聊天记录,这个信息还没有核对。”洛栀言冷静的分析到。
      从始至终,他都相信Dancer不会骗人。

      江野渡提议道:“反正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不如我们提前结束吧。”
      说完他就要去牵洛栀言的手,却被洛栀言躲开了。

      “江野渡,之前我和你说了什么?”洛栀言退到离他稍远的位置,把目光撇开不去看他炙热的眼光。

      “我记得,我只是做个尝试,不会有事的。”江野渡慢慢靠近他,见他没有躲,于是把手递到他面前:“栀小言,相信我。”

      洛栀言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没有牵上面前的手。
      “我们回去好好讨论一下,等孟瑶醒了再说,可以吗?”洛栀言看着张肆宵和李思瑶,却是在询问江野渡。

      没办法,江野渡只好答应他。

      ……

      回到住所,大家再次核对了今天的一下信息,由江野渡执笔,列出了一张完整清晰的表。
      张肆宵看着那张逻辑清晰,线索完整的纸犹豫半天,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我觉得这个也是对的。但是啊,我们还是得从三位核心人物中选一个从来。”

      江野渡立即接话:“凭什么?真正的坏人才应该落网。”
      张肆宵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没有办法,这就是系统的规则,至善至恶都在核心人物中选出,就看你找谁当这个替罪羊了。”

      这次的讨论不了了之,江野渡不愿意把任何一个人投出去,但另外三人决定把楚阳投出去。
      原因很简单,他一直站在保护伞下,而孟瑶一直站在风口浪尖。
      切不说楚阳有没有私心,以孟瑶的身体状态现在承受不住这么多骂名。

      小阳,小羊。
      竟是一只替罪羊。

      第二天,调查小组回到医院,此时孟瑶已经醒了。
      空洞呆滞的目光看着前方,楚阳说什么她都毫无反应。

      直到一个“医护人员”把楚阳叫走,她才慢悠悠把脑袋撇向一边,看向窗外的阳光和枝繁叶茂的“大树”。

      江野渡朝洛栀言伸出手:“把你们的决定告诉她。”

      孟瑶听见动静慢悠悠的回过头,扯出一个微笑,艰难的开口:“记者小姐,好久不见。记得上次你也是这样突然就冒出来了。”

      江野渡没有寒暄,让洛栀言说出真相。
      听完,孟瑶哭的泣不成声。

      窗外明媚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暗无比,黑色的浪潮向病房里袭来,四人将手交握。
      最后,病房内什么都看不见了,唯有调查小组四人头顶上剩下一丝微弱的白光。

      脚步声穿来,将四人紧紧围住,随后归于寂静。
      “有日夜朝暮悬——”
      那声音咿咿呀呀像是在唱戏。

      “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黑暗中涌出几个人影,身着戏服,背后几根细线被微光照亮。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
      每一个字都拖的很长,听不懂在唱什么。

      “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李思瑶听到这里,神情一阵恍惚,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这下李思瑶确信,这是«窦娥冤»。
      她不好打断,于是闭口不谈。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NPC背后的丝线操纵着他们抬起一只手。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他们越靠越近,最后离调查小组只剩下半步脚的距离。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顿时,细细密密的雨点砸在众人脸上。

      戏落,身着戏服的傀儡绕着四人转了一圈,再次唱起来。

      李思瑶开口:“这不是雨,是雪。这段戏是窦娥冤,孟瑶是无辜的。”
      声音沉着又冷静,却带着一丝讽刺般的笑意。

      一段戏,道明一切真相。
      一场大雪下了近千年,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一直在流泪的人装着可怜博取同情。
      真正可怜的人却毫无怨言负隅顽抗。

      至此,真相大白。

      ……

      “孟瑶姐!”楚阳赶进来,浓浓的黑暗退去。
      楚阳,看到“记者”时,脸上的诧异几乎要溢出来:“你、你怎么在这里?是……老大带你来的?”

      “记者”站在原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出来,我要和你谈谈。”

      两人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在流光闪烁的花坛中漫步。
      “记者”始终低着头,盯着自己移动的脚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进死水:“是你吧?”
      楚阳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脸上又挂起那种习惯性的、带着点脆弱感的微笑:“记者小姐,你说的……我不太懂。”

      “呵。”空气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江野渡道:“你有什么不懂的,明明都是你安排好的。”

      楚阳的眼圈瞬间又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对不起,我……”

      “记者”抬起一只手,截断了他的话头。她的视线终于从脚尖移开,落在楚阳脸上,那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审视:“别。你别跟我哭,我不吃这套。”
      “她”往前半步,无形的压力随之逼近:“好好说话。说不清楚,今天就别走了。”

      楚阳抬手抹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的开口,语速变得慢而沉,像在背诵一个演练过许多遍的故事:“我妈妈生病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就想让她看我跳一次舞,就一次,她从来没有看过我跳舞……”

      江野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停。你听不懂话还是怎么的?我问你这个了吗?把你和孟瑶的事说清楚。”

      楚阳脸上的笑意消失,方才那种柔弱的、受害者的气质,一点点从他身上剥落。
      “是孟瑶安排你来的?”他喃喃自语:“不对……不对,是老大安排你来的。”

      “记者”已经走出几步,闻言回过头,看着楚阳,用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你说的,我不懂。”

      没有听见回答。

      楚阳仰起头,望着天空,他的嘴角,竟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丝笑容。

      “呵。”他冷笑一声,低头看向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轻声说:“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声音很小很轻,融在风里被吹散了。

      江野渡没有听清:“什么?”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几分钟,或许更久。

      “呵呵,”他轻轻笑了两声,那笑声里空荡荡的,什么情绪也没有:“是我自食恶果。”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认。”

      江野渡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认了,心中疑惑,强装镇定:“怎么?怎么突然就认了?”

      楚阳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我身边都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小人,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想来他们已经把我卖了,我又何必再装无辜呢?你也是个聪明人,我没必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你犯傻。”

      江野渡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唉……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原来是个傻蛋。”

      “你……”楚阳生气的瞪着“记者”:“你什么意思?”
      江野渡牵着洛栀言的手回头,继续朝前走去,没有回答。

      ……

      他们从侧门回到病房,既然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也不必在此久留。
      在回去的路上,江野渡和兄妹俩大致复述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当即决定前往河对岸上网,把一切公之于众。

      既然在这个被编织的故事里,孟瑶被放在了“好人”的位置,那么Dancer递出的信息碎片,大概率是真的。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原来最关键的真相,一直就摆在他们眼皮底下。

      登上电脑后,调查小组通过张肆宵都通讯器和Dancer的U盘,把记忆里的细节、楚阳微妙的表情、医院里诡异的空白报告,还有那份沉甸甸的U盘里所有内容,一点点敲进文档。
      最后,光标停在发布按钮上。

      江野渡深吸一口气,看了洛栀言一眼。
      洛栀言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食指落下。
      鼠标点击的声音很轻。
      但就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发出声音。

      恢复正常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整个世界变得清晰明亮,所有细致入微的声音都直抵脑海。

      成千上万条评论提示音、转发震动、消息推送的叮咚声、不同新闻客户端尖锐的突发新闻警报、视频自动播放的嘈杂背景乐、无数人同时敲击键盘的幻听、愤怒的呐喊、惊愕的吸气、狂热的讨论……
      所有属于网络世界的喧嚣、洪流与风暴,失去了媒介的阻隔,化作一场震耳欲聋的、毫无过滤的声音海啸,将他们彻底吞没。

      所有的网民都在为了“正义”而发声,从没有人会去过问这些信息的来源是否准确,只是一味地顺着网络当前的风向发声,悄无声息的抹去了自己曾经发布过的言论,做出了与曾经背道而驰的选择。

      屏幕里每天都流传着大量的信息。
      有虚有实,但谁又会去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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