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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双方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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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系统刺耳的机械声在虚空中响起,:“恭喜宿主05281216、05280624、03170822、03170823完成所有任务,用时一天!奖励已累计,正在为宿主05281216、05280624准备‘彼岸’,请宿主在副本世界内耐心等待。”
江野渡揉了揉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转头看向张肆宵:“‘彼岸’是什么?”
“嘶,怎么说呢?”张肆宵抓了抓头发,努力找了个通俗的说法,“就是所有宿主能够自由活动的生活区,呃……你可以理解为,系统正在给你和洛栀言……嗯,‘找房子’。”
他边说边比划了一下,试图让这个过于抽象的概念显得具体点。
江野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既然一切都结束了,信息也已经发出,调查小组也不愿在这充斥过载噪音的网吧多待一秒。
几个人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隔间门,穿过弥漫着泡面味和香烟气的昏暗走道,走出了网吧大门。
室外空气涌来,带着微凉的气息和城市特有的味道。
巨大的声浪幻觉退潮后,属于这个“副本世界”本身的背景音清晰起来:
天空中磁悬浮汽车的引擎的轰鸣声从头顶的流淌而过,带着一种规律的、近乎催眠的节奏。
NPC们交谈的声音高高低低,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市井白噪音。有人在街角嬉笑打闹,青春洋溢;有人捧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爆炸性新闻压低声音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或兴奋或惊疑的表情。
江野渡站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不好了,孟瑶和楚阳吵起来了,大家快去看啊!”不知从哪个角落先爆出这一嗓子,紧接着,好几个NPC的声音像接力般在大街小巷里炸开,反复叫嚷着同一句话。
顷刻间,整条街的气氛都被点燃了,所有NPC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调转方向,朝着河对岸涌去。
人流瞬间变得汹涌,调查小组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裹挟进这股洪流里,被人群向前推挤。
江野渡围在洛栀言身边,把他护在身前,把手臂圈得更稳固了些,像一道沉默的屏障,在人潮的推搡中艰难地维持着一点空间,避免洛栀言因为被不熟悉的人触碰而感到不舒服。
直到被这股狂热的人流一路推到娱乐公司气派的大楼下,才终于停住脚步。
人群在楼前空地聚集,仰着头,兴奋地指指点点,却看不见孟瑶和楚阳的半点影子。
想来已经被人带上楼了。
江野渡仗着身高,视线越过一颗颗攒动的黑色头顶,艰难地锁定了不远处同样被挤得有些狼狈的张肆宵和李思瑶。
他朝他们的方向挥手,终于在娱乐公司大门前汇合。
四人二话不说朝楼上跑去。
前两天为了方便“记者”工作,公司给了他们一个临时通行卡,以备他们能够使用电梯正常通行。
现在正好排上用场,江野渡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深处把它掏出来,金属卡片在指尖有些发凉。他分别按下了孟瑶和楚阳所在楼层的按钮。
电梯上升的短暂时间里,无人说话,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指示灯在光屏上无声地跳动着,门一开,他们便快速分散,在走廊和可能的办公区域搜寻了一圈。
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两人的踪影,甚至连异常的喧哗声都听不到。
洛栀言开口:“去顶楼。”
这一层离顶楼只有10层的距离,四人没有犹豫,转身冲向安全通道,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发出急促的回响。
一层,又一层,直到推开顶楼那扇厚重的防火门。
走廊尽头,那间属于中年大叔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里面隐约传来声音,但是听不真切。
张肆宵放缓呼吸,示意其他人跟上,朝着那个方向,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怎么样?”江野渡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直接进去不就好了?反正他们又看不见我们。”
张肆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哦。”
张肆宵的手指搭在半开的门上,轻轻的推开门轴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吱呀”。
四人赶忙闪了进去。
几乎是他们刚进去的瞬间,办公桌后的中年大叔像被那细微的动静惊动,猛地抬起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地扫向门口。
此时他已经面目清晰,明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短促的声响。几步走到门边,向外探出半个身子,左右张望了一下。
走廊空荡,只有顶灯投下安静的光晕。
大叔似乎皱了皱眉,但没再多看。他收回身子,握住门把,“咔哒”一声,这次是结结实实地将门关紧,甚至顺手将内侧的锁舌也按了下去。
锁芯咬合的轻响,在突然变得格外安静的室内,异常清晰。
这下门被彻底关死了。
门内,真正的对峙或真相,才刚刚开始。
“孟瑶姐,真的很对不起,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楚阳声音里带了些哭腔,伸手晃了晃孟瑶的手臂,却被一把甩开。
“楚阳,你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怪难受的。”孟瑶坐在沙发上,声音有气无力。
她的脸色在顶灯下显得过分苍白,几乎能看见皮肤下淡青的血管,或许身体还没恢复好就被带了处理这件事情了。
“哈哈……”孟瑶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没有半点温度:“楚阳,你让我像个笑话……”
她说完后就沉默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中间的楚阳。那目光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审视。
时间在沉默中拉长。
楚阳终于承受不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孟瑶叹了口气:“别道歉,你没什么好道歉的。你一直都在道歉,可在你心里,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楚阳,你已经十九岁了,你应该清楚,道歉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的。”
说完,孟瑶垂下头。
办公室里光线沉郁,顶灯在她低垂的发顶投下一小片柔软的阴影。
没有人说话,空气凝滞得能听见远处城市隐约的车流,像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的潮声。
然后,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她低垂的眼睫下滚落,它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来,最后融进了地面乌黑的地毯里。
连一丝微小的“嗒”声都没有发出。
深色的绒毛上只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圆形湿痕,旋即恢复成一片均匀的、沉默的黑。
所有的委屈、心寒,最终都被这片柔软的漆黑静默地吸收、抹平。
回想起刚见到楚阳的那一天,这个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的男孩,站在她办公室门口傻兮兮的笑着,那一年他17岁。
家里供养不起他读书了,于是他偷偷辍学来到这里上班。
正巧,就在孟瑶手下实习。
他只有很小的时候有胡乱学过跳舞,肢体动作僵硬,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塑之才。
但他哭诉着对孟瑶说:“我可以努力,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等到所有动作都过关之后再进入公司,再次期间我可以不要工资,只要管我饭就好了。”
孟瑶看他年纪小,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心软了。于是很耐心的听他讲完,问到:“你为什么非要这个工作不可呢?”
楚阳抹干眼泪:“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她花了很多钱供我学习舞蹈,虽然只是学了一些皮毛,但她说只要能实习我的梦想,她愿意付出一切。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我在舞台上跳舞,她现在生病了,我想完成她的心意。”
同样作为母亲的孟瑶实在不忍心,把他留了下来,她把他留了下来,他的伙食、住宿,全悄悄从自己工资里扣,却告诉他:是公司的安排,我没出一分钱。
可惜,她的付出全部被吞进了狗肚子里。
此刻,她看着面前的楚阳,那张脸依旧年轻,却再也看不到他两年前的模样。
这两年,他收获了很多,失去的也很多。
他早已不是那个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惶恐和希冀的楚阳了。
楚阳抽泣着,语气带着些癫狂:“我又有什么错!为了实现梦想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
他指了指大叔:“我可以在他身下出卖身体,只要他们想要,我可以在把我能够给的一切给他们!只要我能赢,只要能赢过你,我干什么都可以!”
“你胡说什么!”大叔一听脸色骤变,猛地站起冲过来,扬手狠狠给了楚阳一记耳光。
“怎么?你不认了?”楚阳仿佛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你不是说所有人都要经历这一步吗?你仗着我是从小镇里出来的,无权无势、仗着我没读过几年书,不懂肮脏事、仗着我年轻,不懂职场的规则,就对我上下其手。有错的是你!是你们!”
大叔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不管不顾地撕破脸,额角青筋暴起,双手猛地扼住了楚阳的脖子!
直到把人掐的满脸通红,才终于松开手。
楚阳踉跄着后退,弯腰剧烈咳嗽,大口喘着气,脸上却还挂着那种怪异扭曲的笑。他看向孟瑶,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孟瑶,第一的位置只有一个,你不下去,我就永远上不来。老大没教过你吗?有些手段,该用还得用。说起来,这次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大策划的呢。”
孟瑶浑身发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冲到楚阳面前,扬起了手。
手掌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双曾经清澈如今却混沌不堪的眼睛。
一瞬间,她哭的泣不成声:“楚阳,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怪你……你朝我捅刀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片刻后悔?”
楚阳直直地回视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孟瑶最后一点支撑着她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腿一软,身子晃了晃,无声地跌坐在那片乌黑的地毯上。
不知道此刻是该哭,哭诉楚阳的天真不在,还是该笑,嘲笑自己的愚蠢。
只觉得荒唐。
彻头彻尾的荒唐。
小阳,小羊
原来小羊不是替罪羊,是披着羊皮的狼。
最后,大叔让楚阳收拾东西离开了公司。
到头来,他除了一颗扭曲的灵魂和满身骂名,什么也没带走。
机关算尽,终究一场空。
调查小组看着这场闹剧就此收尾,一切的真相不再是猜想,而是真正呈现在眼前。
“嘶嘶——副本任务已完成,即将送宿主离开副本,前往‘彼岸’。3——”
“2——”
“1——”
四周的场景变得光怪陆离,一切都扭曲了起来。
调查小组只感到一阵失重感传来,场景骤然变化,再到回过神来时,已经不在副本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