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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住宿碰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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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歌推着行李箱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虽然宁夏天是温和的,但他也没指望宋长勇能在自己彻底离开前对自己有多“礼貌”。
他的脑海里全是奶奶对他的歇斯底里,还有宋长勇的冷笑声:
“如果没有你,你爸会干这些事吗?都是你逼的!都是你!”
“你妈是你害了她!没有你一切事都不会发生!”
“你爸就是不喜欢你!才会把烦恼移情到你妈身上!”
“恨吧!恨我这个老东西吧!”
“滚……快滚!”
“离开!”
……
【明明奶奶不是这样的。】
宋长勇一句话没说,这成为围绕他的只有三个人的表演。很显然,他成为了观众。
那时宁夏天在一旁看着,过后的行李箱是她推出来的。她将宋长歌带到巷子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最后捂着半张脸快步回到那间小屋里。
风越发的大了,是夏日里难得的阴天。
宋长歌推着行李箱在大街上行走,一切的一切好像越来越糟。
他并不知道妈妈的未来会是怎样,又或许是不走自己的下场会如何,但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但自己才17岁,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手松松的落在拉杆上,宋长歌慢慢拖着行李箱 。天气阴沉,吹过的风不大却很有存在感,宋长歌缩了缩脖子,没有去拢衣服。
简单找了个地方坐下,他将行李箱推至身前将手撑上去,宋长歌开始回想曾经的一切。
身上的疼痛让他感到清醒---他明白,他就算离开也不能让宁夏天一个人待在那如同噩梦般的家中。
这个念头一旦涌现,就抛之不去。
宋长歌喉结滚动,咬了咬嘴唇。
一路跑回“家”,刚上楼去,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一时间,宋长歌的身子动也动不了了。
这时,他发现了从侧楼上来的房东叔叔。
“他们去哪儿了?!”宋长歌抓住正前来打扫的房东,“他们……”
房东奇怪地看了眼宋长歌,觉得他有些明知故问,但房东依旧回答了他,“他们搬走了,连押金都没退。”
搬走了?
“你要续租吗?”房东继续问,语气好了些。
“不,我,我就问问。”
“行。”
房东进门前嘀嘀咕咕的,足够让宋长歌听见,他说:
“这一家人还真搞笑,东西都没拿完几个人提着几个包就跑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有钱人,那些破玩意儿跟谁稀罕似的。”
这通话让宋长歌嘴抽了抽----这意味着自己被真真正正的摆脱了,不留余地的。
那些出现在屋内的、自己没有看到的人,恐怕不是搬家的,便是宋长勇的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他早该预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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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买了根烤肠,宋长歌蹲在绿道边看着过往的行人。他觉得现在自己一定很像流浪汉,至少他和他们一样无家可归。
不过他也很想知道他们给自己的行李中装了些什么,按现在来说,有个面包他就很开心了。
看向一边的行李箱,宋长歌将它平放在地上。打开它,宋长歌往里挪了挪,尽量不打扰到其他人的行走----首先是衣服,然后是毛巾,还有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
咦?
“这是什么?”
宋长歌打开后几乎是瞳孔一震:
奶奶的手镯和一部较新的手机,不过上面贴了个大大的「奖」字。手机旁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张电话卡。底下压的东西,是关于自己的所有证件。
震惊余后的宋长歌发出一声极轻、极缓的冷笑声,他们准备的还挺周全。他有些“感动”,要拿到这些东西,恐怕费了不少心思。
打开手机……
有电!
宋长歌庆幸地想。
手机里存了宁夏天的电话号,应该是她提前存上的,这一定瞒着宋长勇。
所以,这意味着自己不能主动给她发信息,不能主动给她打电话。
宋长歌咬了咬唇,紧张的看着手机屏幕。
汽车鸣笛,促使宋长歌又往里挪了挪,此时他才发现,天越来越黑:橙红渐变为紫灰。
手机屏幕上依旧没有显示出任何消息,他放弃了等待。
或许和奶奶爸爸说的一样,妈妈离开自己才会过得更好。
而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度过一夜的地方,什么样的都行。
宋长歌站起身。
宋长歌重新推起行李箱。
暗黄的灯光耸拉着他的影子,越上前越单薄。
他想了想:
“旅馆……我记得城东有一家来着……”
宋长歌咬着手指头,街上的热闹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宋长歌偶尔会停下来,用手机屏幕的光照亮脸庞,这也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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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的会好一点,谁家好人做亏生意?”老板娘翻动着手机,时不时抬眼看向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那你要最便宜的……”
老板娘不屑地再次看了眼宋长歌,那眼神极其复杂,让宋长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环境我可不能保证,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她放下手机,开始啃瓜子。
“好。”
交了钱,宋长歌拿到了钥匙,他现在要自己去找房间。这里的房间不算多,总共也就三层,每层五六间房,宋长歌几乎是一上楼就找到了。
“吱呀”……
一打开,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基本设施都挺不错,也没说的那么糟。毕竟这个价钱能开到这样的房,已经是十分走运的事。
宋长歌再次感到庆幸,心情好了许多。
关上门,小心地挪了挪身子,随后掏出那部手机研究起来。说真的,他从小到大没怎么碰过这玩意儿,但光是看他们玩,也是能看明白的。
注册了微信,宋长歌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心里还一边盘算着这笔钱应该怎么用。
那一沓钱有差不多四千多,当时将自己的阔衣袖撑得满满的。但加上再次租房、学费、一切的开销等,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嘴唇不自觉地拧成一条直线,脸上呈现一种平静的空白,宋长歌托住下巴。
必须得找份工作,必须只能在晚上,因为白天要上课。宋长歌想。
这晚上……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太健康的主意,他又想自己曾经干的那份不体面的工作----来钱太快了。
内心有火苗在燃烧,宋长歌想压住心中的悸动,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
开门一看,是那位老板娘。
“吃不吃面?”她开门见山,语气里尽是不耐烦,不过没有恶意,“不要钱,下多了,吃不完还得拿回去喂猫,还不如给人吃。”
宋长歌没有和她对视,但他能感受到老板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太麻……”
“走吧,小伙!”老板娘几乎是强拉着他。
……
一开始本是无话的,直到老板娘问了句:“离家出走?”
宋长歌摇摇头。
“看你年纪不大,总不能是被赶出来的吧?”
宋长歌摇摇头。
“我寻思你也不是个哑巴。”
“对不起。”
老板娘轻微将头偏向一侧。
“你这小伙还挺奇怪呢。”
“妈!嗯?”从内堂跑出来的少女一把环住老干娘的脖子,看到餐桌上的陌生人时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她打量起宋长歌,宋长歌将头埋的更低了。
【打量中……】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
【打量结束!】
“唉!这不是那个新同学吗!”
此话一出,少女吃了一惊,老板娘吃了一惊,宋长歌更是吃了一惊。
少女坐在对面,热情地问:
“宋……长歌?”
“嗯……”宋长歌道。
“我靠!”少女眼睛都睁大了,她又站了起来,“我叫杨柳!你的前前桌呀!你好你好!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呀?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长歌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你同学?”杨妈也不再吃面,看着宋长歌,她的眼睛变成了单向的透视镜,“还真是个孩子。”
“你晕倒是我和储月沉还有傅阳光把你抬进医务室的!然后钟晚去叫了老师!然后然后!我们看见医生给你喂了个黄黄的药丸,他说你营养不良什么什么的,休息一下就好了,然后我就回教室了,但医生好像在那停了好久!”杨柳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的多了,她的睫毛快速眨动了几下,脸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啊……能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开心了!”
“噗!”
杨妈全程没有参与,她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时不时用那双粗糙的手抚摸杨柳的脑袋,这一切被宋长歌尽收眼底。
他也为杨柳感到开心。
“你不是应该在储月沉那儿吗?”杨柳边说边坐下,剥了颗蒜放入碗中,右手拿着筷子搅了搅面条,“我还以为你至少得明天晚上才回家呢!那我也是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儿!”
杨妈给杨柳的面里撒了把葱花。
“太麻烦啦。”宋长歌冲给自己夹火腿的杨妈哈了哈腰,碗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谢谢阿姨。”
“麻烦?”杨柳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不是他自告奋勇的说他认识你,让你先去他那借宿的吗?”
宋长歌“嗯?”了声。
杨柳擦擦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她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你有手机吗?加个微信。”杨柳掏出手机摇了摇,“一会儿加个微信!我将你拉进班级群!”
……
杨柳看着宋长歌的头像、昵称陷入沉思,她点了点宋长歌的胳膊问道:
“需要我帮你找个头像,换个朋友圈背景吗?”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她以为这只是宋长歌塑造的“艺术效果”,直到……
“这……怎么换?”
杨柳手上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你不会?”
“对不起。”
杨柳接过宋长歌的手机,按照自己的审美在频道找了个还算帅气的真人版男生头像。一切弄好后的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用着新款的手机,却什么都不会!宋长歌可是快18了呀!
杨柳感叹:这成绩,得上天。
“其他的呢?有不明白的吗?”
宋长歌点点头,“很多。”
……
成功进入班群里面还闹轰轰的,大家在邀约一起打游戏!可能是老宋不在这群的缘故【老宋在班二群】,大家都异常的活跃。当看到有人进来时,群里安静了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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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这位是新同学!@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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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艾特迎来的是一排抽象的表情包,不是欢迎便是问候,大家兴致很高,甚至常年当“哑巴”的部分人员都出来冒了个泡。
宋长歌下意识去寻找“储月沉”这个名字,但并没有找到。
“唉?”
“有好友申请!你快看看!”杨柳在嚼薯片,她抖了抖袋子,将薯片抖到一角递给宋长歌,“你要吗?”
“谢谢。”
宋长歌并没有拿,他快速点进去一瞧----是傅阳光。
还以为会是宁夏天……
宋长歌垂下了眼睛。
她现在会在干嘛呢?
……
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待在房间,宋长勇不在时,她总是喜欢待在里面。无父无母的她会选择联系谁?不,她会坐在那儿,看着梧桐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
或许在她的思维里,她只想要个家,只要是能代表家就可以了,就算拼凑的也好了。所以她选择纵容、忍受,直到宋长歌的第一次反抗:
体型悬殊大,宋长歌的头被宋长勇按在桌上,宁夏天趁乱拿走宋长勇包里的钱后上前劝阻,却被宋长勇的一个甩手打到地上。
“长歌……”
“长歌……”
宁夏天抱着小腿蜷缩起来。
场面很混乱,宋长歌的左腿被宋长勇抓住一路拖向房间,宁夏天还在消化身体的疼痛,过后……她听到了噼里啪啦、重物落地的声音----宋长歌被打了个半死。
自那以后,宋长勇不再猩猩作态,他强大的暴力控制欲让整个家变得乌烟瘴气。
他对宋长歌的厌恶不再掩盖,他将它们全都变成发泄在宋长歌身上的伤害上。
但这种暴力控制欲对某人来说却是好的,从小缺爱的宁夏天认为宋长勇是为她好,认为暴力是一种扭曲的“在乎”的证明,认为这是最接近爱的方式。
但理智终究打破这层障碍,她不认为宋长歌是幸福的,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爱的定义。但也仅仅是那一刻。
宋长歌听她说时并不能理解,他们在宋长勇还未归来时发生了第一次争吵,那次争吵变成了养母和养子之间情感的纽带。
现在看来她似乎放下了,她要去过新的生活了。
一个没有人反对,只有她爱的人,“爱”她的人的生活。
宋长歌终于表示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