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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新生活（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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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想你……项目结束了干嘛不回电话，消息也不看。”
“抱歉。实验结束后需要隔离一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害怕吓到你。”
“什么状态不好，你到底是做什么——唉，行，我不问！”
“……谢谢。”
“我和教授他们约好的。虽然担心，但多问会给你添麻烦吧？”
眼见塞穆伊满脸感动，低头就要啵嘴，纳比气血上头，把随身的签字笔扔到了偷腥猫身上。
这下好了。
弗林杰森给他个幸灾乐祸的眼神，欣赏起情侣档越发旁若无人的模样。秦萨瓦尔汗颜捂脸，老莱迪兹依然那么喜悦，甚至做主说塞穆伊今天可以早下班。
“申请我马上就批准，明天起你要按时报道。”他亲切地嘱咐卡安。
“当然，”卡安与他握手，“感谢您接纳我进入研究所，这下我的毕业评估可有着落了。”
老莱迪兹走后，秦萨瓦尔投来复杂的目光。
“抱歉。”
“您不用道歉，”卡安呵呵笑，也和她握手，“对我来说能和塞穆伊在一起的就是好地方，我会努力的。”
塞穆伊全程没说话，站在卡安身后越贴越紧。纳比靠着门口瞪他那双从后背移到混账东西腰上的手，就快要把自己气死。
秦萨瓦尔路过时，居高临下地瞧了这位小莱迪兹一眼，在后者恼恨的怒视中扬长而去。“她今天怎么也犯病？”纳比指着女士高挑的背影抱怨。弗林杰森握住他食指，摇摇头。
“冷静点。”
“说得轻巧。”纳比推开他，急着不知道做什么去，也就没听见弗林那句做作的叹息：
“真可怜。”
卡安听见了。
研究所最新的新人经由男朋友引荐，正式认识了这位资历始于老校区的大前辈。不过彼此自我介绍后，塞穆伊摆出不乐意多交流的态度，卡安没有强求。
分别前，弗林杰森热情又强硬地邀请卡安到新工位上看看。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堆满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其中毛毡打的小森林里停着三只憨态可掬的羽雀雕件：一只黄石的细眼鸟，一只小的写着符的黑煤球，一只长了牙的发晶鸟，最大。
看见这回事，卡安脸抽搐一瞬，身旁塞穆伊颜色也不好看。弗林杰森特别开心，说他的森林终于迎来新人，一时兴奋，灵感如泉涌。
说完不顾情侣档陡然拉开的距离感，推着两人往外走。嘴上说着“度蜜月去吧”，实际手劲狠、推力大，下的是逐客令。
搞到最后，就连卡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发怒还是发病，与塞穆伊两人站在研究所正门，晒着阿卡萨尔干瞪眼。
“那个，”塞穆伊害羞起来，“今天我们终于能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我做好了计划。”
卡安任由他牵手，垫脚附耳：“刚才人太多我不下你面子。下次再玩失踪，我就给你装定位了！”
“不会了。”
“怎么，不让啊？”
“不会再失踪了，”塞穆伊露出罕见的能被形容为灿烂的笑容，轻轻把人拉进怀里，“不会了……我们现在能永远在一起。你是我的恒星，我只会向你的方向走，不会追丢的。”
卡安语塞，揉了揉大个子的头发：“我不会问你做了什么，如果你不愿意讲，那我也会选择不在意你被做了什么。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及时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他离开怀抱，认真看着塞穆伊的眼睛：“感觉辛苦就说出来，我随时能带你逃跑。离这里远远的。”
但塞穆伊没有接下他的承诺，软绵绵地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闷声笑着：“这里很好啊……别担心啦。”
卡安其实并不能理解他的“很好”。正僵持着，满脸死相的熟人弯腰驼背，挎着大书包，从正门走出来。
看见胶黏在一起的碍眼连体人，来者皱起鼻子想跑，刚转身就被拽住衣领。金主的脸缓缓从背后浮上，声音亲切得极其刻意：
“哎呀，这不是马林前辈吗？今天受你照顾了，我请你吃顿饭吧？”
“……别了，你们不是——”
话说到中途，马林闭紧嘴巴，冷汗涔涔。随着塞穆伊一步一步接近，他抖得越发激烈，要不是卡安捏着他领子，差点就原地跌倒。
“你平时这么凶？”卡安胳膊肘找上塞穆伊的腰侧，“怎么把人家吓成这样。”
“不凶。”塞穆伊把人圈回怀里，眼神分明在说“这是谁”。而那边，马林快把他自己吓死了。
“走吧。”卡安作为金主拍板。
“我不想……”
塞穆伊也附和：“一起来吧。”
马林还要挣扎，身后大门被邻桌同事推开。娃娃脸女生打量一番这纠葛，福至心灵：“聚餐大军马上集结。纳比前辈说你走得太快了，也不打个招呼，叫我带你回去。”
“可是，教授不是说可以……”
“正好，我对这边的餐厅不太熟，”卡安和女生对上眼，发出邀请，“前辈你也来帮我们参谋参谋？我请客。”
“那太好了，当然可以！生化防卫组，金唯尔，请多指教啦。”女生对握手一事非常积极，力气大到拉着卡安向前踉跄两步。仔细品味触感后，金唯尔满足地松开，不住点头。
大家都体贴地没纠结她此举有何意。
“去多多吃捞面吧？”金唯尔显然是个熟手，在地图上一眼就找到了离大部队最远的那个。马林不喜欢吃面，但也没他说话的份，一行人塞进卡安的小面包车里，摇摇晃晃往西南方向开。
塞穆伊是大个子，长腿委屈地蜷缩在副驾驶位。几经颠簸，他轻轻问司机：“那一辆呢？”
“你喜欢那个？”卡安斜眼瞥他，见人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忍俊不禁，“拿去重新涂装了。白天开颜色太扎眼，我不太适应。”
“很适合你呀。”
“呦，说我扎眼？不爱看你还盯着？”
“你给的疼我也会喜欢，”塞穆伊着重强调，“真的。”
老天爷啊。马林嘬着牙花，胃里反酸，把自己隐藏在后座的角落。面对前面两公公旁若无人的肉麻，金唯尔反倒兴趣盎然，坐得更近些和马林咬耳朵：“原来塞穆伊前辈是这种类型？”
“是啊，哈哈，”后者干笑，“平时的确看不出来。”说这句话时，马林的喉咙像三天没喝水一样干，他假装咳嗽，指了指金维尔蹭到自己背包上尘土的裙子：“——你往那边坐坐。”
女生了然轻哼，圆脸上尽是古怪的满意……马林认识她几个月，只熟悉彼此差一秒猝死的熬夜脸，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盘算。
终于等到对方挪开，马林长舒一口气，仰头活动脖子。后颈肌肉拉伸，眼前泛出重影，他突然心如擂鼓，四处张望。眼角余光中，来自副驾驶位的视线刚巧偏开，难以捉摸。
“我……”
他差点向“金主”求救。理智回笼，又只觉得完全是大惊小怪，心虚有鬼。抚着仍未平静的心脏，他忍下倾诉的欲望。
这一番决断，让他全副心神都在独自复盘和开解中度过，浑浑噩噩。直到半碗面汤被他错位的手腕带翻，滚烫的液体与颇有重量的石锅先后打在身上。
金唯尔坐他旁边，上手就掀衣服看烫伤，一片通红，好在还没起泡。
卡安安抚地拍拍塞穆伊肩膀，从里侧绕出来：“车上有便携治疗仪。去冲一会儿凉水，我拿好去卫生间找你。”
“……嗯，抱歉，我……”
“疼的是你，道歉干什么？”卡安忙不迭挥手，“快去，起泡之后便携的不顶用。”
再之后马林的记忆就跳转到流水声。冰凉的，人工的，空旷的，回响在舆洗室。塞穆伊·梵自然是不可能跟着他来的，不远处的门边，是金唯尔的裙角。她正无聊，踢着布料一颠一颠，突然暂停，就是“医生”来了。
卡安的声音由远及近：“金前辈，先回去吧。你的那个会动的汤锅，快要烧干了。”
“那个叫威武野生菌，我超爱。感兴趣可以尝尝哦。”金唯尔顺道介绍完面汤的口味，伸头往男厕所里看，向马林道别后，又哼着歌走了。
“我一直搞不懂她，”马林把伤口露出来给他看，处理及时，微微发红，“你在对面可能看不清，那些长条蘑菇就像发霉长虫的培养皿……蠕动个不停。”
卡安把治疗仪怼上去，短平快的笨蛋操作手法，激得马林倒吸一口冷气。
“在我看来你也挺奇怪的。为什么会有沸腾岩浆锅这种东西？太危险了吧。”
“多多捞面是连锁快餐店，你可能没吃过。它就靠这些出名，味道还是不难吃的……你笑什么？”
那人沉吟片刻，点着自己下巴，笑眼弯弯：“不紧张？”
“……”
“我大概能想象你为什么惶恐，但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退一步海阔天空。研究所里发生的，我不知道的一切，你也不要在意了。”
卡安让马林拿着治疗仪，自己去水池边洗了把脸。湿漉漉的额发下，马林发现他脸颊隐隐有凹陷、皮肤发青，神情疲惫，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这时候，他才把红池边那个侃侃而谈、豪掷千金的“危险分子”，和眼前这个不太会用电煮锅、也不知道小料台可以自取的大少爷联系起来。
“不该我来问，但是……”他迟疑着把关心说出口，“你还好吗？就是，那个……唉，不能在外面说。”
“我倒不害怕，只是觉得麻烦。”卡安用手帕擦脸，绢布角落绣着歪歪斜斜的巨神诺凯里昂。他细心折好收纳回内兜，马林依然执拗地看着他。
卡安内心叹息，反问道：
“你呢？”
“什么。”
“你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