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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假借 ...
二十六中的教导主任办公室。
家长学生、校领导和区民警三方就学生打架斗殴进行协谈。刘长杰接到电话赶到时,陈赋正接受批评教育,紧锁的眉弓阴影下,是一双透着不驯的桀骜戾气的眼睛。
另外三对家长都是附近的工薪白领,不说素质如何,排面上就压了孤零零的陈赋一头,陈赋和蔡阿婆是外地来滞留在崇城的务工人员,十多年前生父母在崇城周边走失,至今生死未卜。祖孙俩相依为命,目前这件事还没告知老人。
“是他们先对我动手的,不信就去查巷子里的监控,我不反击就等着被他们打死吗?你们敢承认吗?”陈赋咬紧后槽牙。
校方不想闹大,民警写着笔录也觉得处分私了这事就算过了,伤势最严重的那位学生家长态度最为激动:“我儿子我最了解,他成绩那么好,马上要高考了,关键时期却要躺在医院里,你知道多影响学习吗?他有必要和你这赖皮头扯上关系?一定是你先挑拨起来的,我们不仅要你赔偿损失费,还要关局里劳改劳改,社会就不应该出你们这种底层败类!”
早年教育新规没落实时,是蔡阿婆拿钱求人钻空子给陈赋抢到的崇城入学资格,一旦闹大,对陈赋和蔡阿婆十分不利。
刘长杰挡住冲上来的中年男人:“事情已经发生,有问题冷静下来谈,不要动手动脚的,真相到底怎样看了监控再下定义,空口污蔑别人就是你们这些所谓体面人的教养吗?”
辗转到派出所录完口供和验伤,幸好三人只受的皮肉伤,还达不到轻伤的法定标准,已经太阳落山,刘长杰带陈赋到药店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和创可贴,慢吞吞地绕路走回汤粉铺。
“不要告诉奶奶,这件事我会解决。叫刘大哥来是因为要有家长签担保,总之,我不想麻烦你。”
刘长杰停住脚步,沉住气驳他的意气用事:“不想麻烦也麻烦了,解决事情不是靠嘴说的,你一个未成年拿什么来自己解决?你和蔡阿婆来店里六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了解你什么性格,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没说出实话。”
监控调出来,那三个学生先将陈赋堵在巷口问话,随后由其中一个带头开始了三对一的互殴。录口供时问具体谈了什么,几个人一致闭口不答,都说是对方刁难在先。
单纯就打架斗殴这事,吃处分是板上钉钉了。没受什么实际伤害的两个家长看清录像,也觉得没面子,有时还真不能太包庇自家孩子,拧着儿子的耳朵各拿一份回执,教训着回了家。
难搞的是伤势最重的那位,据说是学校某位领导的亲戚,要求刘长杰拿出五万当赔偿,否则让学校劝退陈赋,顺便留个案底。
用特/权对弱势群体施压,达成对自己有利的结果,这是现代社会的潜/规则。没有背景的从小要安分守己,避免沾上不干净的,惹一身腥。
刘长杰没多余本事,让陈赋认识到鲁莽行事的代价,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以后他一个人在外上学工作,还得靠自个儿拼个周全。
陈赋堵着气嘴硬不开口,刘长杰也不惯着他,就让他跟块石墩一样坐在偏门楼道里,蔡阿婆还在,于是铺子不敢进,家也不能回。到底还是十七岁的毛头小子。
直至收了摊,刘长杰喊他:“要帮忙干活就出来,不然吃了这碗面滚回家去,你想好给出个合理解释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陈赋就犟着脸帮忙蒸好河粉,再刨完已经坨掉的牛肉面,披着夜色拎东西走了。刘长杰终于叹出今天憋着的烦闷,他也是有情绪的正常人,安生日子没过几天,麻烦事又来了。可能本命年的霉头还要接着触,陈赋本性不坏,刘长杰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
微信电话铃声响起,刘长杰回过神,掏出来,是陆冬迎给他打了视频。
隐藏好向下落的心情,接通。
“哥,猜猜我在哪?”
视野内,陆冬迎的发丝迎风拨动,背后的霓虹街景在不断向后,像两条电影胶卷广角展开又拉远,不同风格的欧式建筑和现代大厦远近交替,轻松欢快的乐声、铃铛声和街头熙攘的声音听起来鲜明又遥远。刘长杰凑近屏幕分辨了一会儿,说:“吉隆坡的独立广场?你在观光车上。”
“答对了!以前经过很多次,还是头一回想起跟别人实时分享。明天才有招商会,刚吃了晚饭出来走走。对了,出差结束我给哥哥带伴手礼呢。”
“嗯,谢谢!”刘长杰就看他被微风的自由感染,想到马来西亚就想到印象的海,陆冬迎此刻吹到的风是否有海盐的咸味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刘长杰想,至少今晚好好地休息,明日事明日议。
幸福汤粉铺内只亮了小小的灯,他撑在桌边渐渐感觉困倦,原以为电话已经挂了,实际还在通着,连接三千七百多公里间隔的两个坐标。
“Sorry,I'm taken now. ”
陆冬迎的声音突然传出,刘长杰被惊醒,迷惑地听陆冬迎和画外一名男子用英语交谈,镜头一转,男子露出陌生的泰式长相的正脸,隔着屏幕和他礼貌摆摆手,离开了。
“嗯?他是谁……”
“搭讪要联系方式的,想和我来一场罗曼蒂克的邂逅。”陆冬迎笑说:“然后我说,我有男朋友,他就走了。”
“……”刘长杰觉得脸有些发热,稀里糊涂问了个蠢问题:“为什么不说……有女朋友?”
“哥哥是现成的挡箭牌啊!而且很多gay不在意对方有女朋友,玩得很大,特别乱。”陆冬迎肉眼可见嫌弃起来:“出去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有效防止纠缠。”
“太晚了,国外会不会不太安全,早点回酒店休息?”想到陆冬迎的情况,他不免提议道。
“好啊,下一站有直达酒店的地铁,我在那边回程。”
刘长杰心里热乎乎的,不知道怎么接着聊,屋外响起两道熟悉的女声:“刘大哥,还方便做饭吗?”
方嫘和谭媛媛已经像对双生花,连续十多天一起出现在店里,她们下班很晚,晚上九点半十点是常有,刘长杰过了九点一般不再开火,但赶上卷闸门没关,他都开特例挣她们两碗粉面的钱。
谭媛媛先问:“刘大哥跟谁打电话呀,好开心的样子。”
方嫘想了想:“是陆哥吧。”
“呃是啊。你们坐,惯例有什么吃什么咯,牛肉要不要,今天的牛肉好,剩下的我还打算冻起来留自己吃呢。”
“可以可以,刘大哥太好了,天知道忙活一天回来吃上一口现煮的热乎饭有多幸福呜呜呜。”谭媛媛感动得鼻水要淌出来,准备入冬,夜里温度低,就被吹出小感冒来。
方嫘就近给她拿好消毒碗筷,谭媛媛人闹腾,古灵精怪,她对这个合租室友很满意。
通话不知何时已经断开,刘长杰上楼时发了句:“回到酒店休息了吗?”
洗完澡也没等到回复,刘长杰不胜疲累,很快进入了梦乡。
冰块甩入粉紫色的气泡酒,吧台有调酒师进行着现场表演,世界各地旅游至此的红男绿女在舞池中放纵地扭动躯体,不知哪两个幸运顾客的酒杯中藏了酒吧与某小众婚戒品牌的联名对戒,入场即参与进这场限时配对的爱情游戏。
打火机的滑轮擦响,烟被顺手递了过来,唐衷接受混血男侍应生的秋波暗送,将人揽在怀里,朝他紧身皮衣的腰部镂空处塞入小费,临时结了伴。
大众向娱乐场所内mb和大方顾客的供需从来是僧多肉少,没被选上的莺莺燕燕见状识趣转向其他目标。唐衷和几位线上联络过的招商会猎头在卡座上,借休闲相互打探交换市场信息。
很多中小型企业职位再高的管理层私下也是俗人,衣冠楚楚真下流。陆冬迎穿一身格格不入的户外运动品牌寻来时,那些中年猎头已经被唐衷哄进了不少酒精。
“出卖跨国合作公司的未公测专利模型,这罪可够蹲十几年的了。”
负责这边卡座的女调酒师为新入座的客人端上一杯鸡尾酒,名称烂苹果,青蓝粉的渐变,杯柱缠着金属蛇身装饰。
“欸?听说查出来犯事的是专组里的实习生,胆子够大,你说能混进大厂的都硕博了吧,真的这么法盲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呗,指不定是被哪个高层推出去顶罪的。这事影响不小,一共三个组都签保密协议,事发前夕只有度恒无故撤组,根本不用查……你们也是崇城来的,知道这事不?”
马来的华裔很多,用中文交流几乎没有障碍,唐衷笑:“具体不清楚,我们就是业余来观摩市场走向,交交朋友。”
烂苹果尝起来,前调就是清甜的果味,辣劲要在前调的蛊惑下喝完半杯后才缓慢冲上头。女调酒师拂开递上来的小费,朝那只夹着令吉的手献上吻手礼,潇洒离去。
“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过错在度恒,虽然上市了但公司不大,当时竞标几乎将全部人力物力押进去,现在股价跌可惨了。结果呢,派去的领头负责人还逍遥自在,公司不管了员工也不管了,前段时间还跟一个崇城富婆举办了婚礼。不过嘛,没领证哈哈哈”
“这世界还是太魔幻了……”
陆冬迎抽出湿纸巾仔细洗了遍手,眼看聊下去都是些颜色八卦,便决定打道回府。舞池中爆发一阵欢呼,大家都寻声望去,原来是揭晓了特等奖编号,只要找到另一枚配对成功并完成情侣向挑战,就能将价格不扉的奖品带回家。
唐衷一向对吃喝玩乐更感兴趣,飞机落地就被派来“工作”,可真浪费良宵。他跃跃欲试,让卡座各位检查检查自己的酒杯,说不定就有得奖的幸运儿。
“诶诶诶!我这有一枚!”其中一个发际线已经明显后移的猎头醉醺醺地喊,还真是在融化的黑色冰块里找到一枚银色尾戒。
已公开的那位是个意大利风情的年轻小伙,长得不赖,唐衷懊恼地想怎么就被这玩意捡着了呢?
“诶呀编号不对,特等奖没戏了。”
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陆先生呢?刚才调酒师没少给你放水吧?”
陆冬迎礼貌拒绝:“真遗憾,我没有您这样的好运气。”
紧贴着唐衷的混血mb一直在留意这位新来的东方面孔,明明都没仔细检查!他趁乱拿过那杯烂苹果,果肉掩盖下就藏着一枚戒指!
“编号对了!是特等奖!”混血mb发出不同于营业的浑厚本音,陆冬迎接过戒指时觉得莫名其妙。
“不!阿迎!”
最后戒指留给那个实际有30岁的混血mb,付了卡座的酒水单,陆冬迎拉着唐衷步行在异国街头上等出租车。唐衷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盒醒酒的牛奶糖。
“你说,人这样瞎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衷流里流气,嚼着牛奶糖,他还隔应那个老money man:“我要有你这么旺的运气就好了,那意大利人可真帅,不比那条猪下水和穷厨子强?你不要可以给我呀!”
“……”
“欸?穷厨子正好做了猪下水,绝配。”唐衷思路活络。
“把你的口才留在明天吧。”
“咳,放心,绝对能拿下度恒,合同早已经通过双方法务部,明天就是走个过场。不过你和王姐这步险祺走得……好,我不说了。”
“嗯。车来了。”
卖牛奶糖的24小时便利店有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偶尔经过几个深夜未归家的旅客被窗上贴的动物贴纸吸引,有的会驻足观赏片刻。
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一张被晒褪色的旧贴纸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18假借-下
有几个顾客电话投诉,说外卖汤撒了完全不能吃。幸福汤粉铺一一回复重新配送以及下次点同个套餐时备注免单的赔偿方案,刘长杰抄好对应号码的便利贴,放在打单机旁边。
几个阿婆看骑电车出门补餐的高中生拐远,忽然问:“欸?今天几号了。”
房东大姨嚼着无骨鸡爪配茶,她追的古代宫廷偶像剧今天更新,老远隔着两个堂厅搭上话:“是四号星期四吧嘶嘶嘶……”咬到辣椒籽了,赶紧喝下大杯茶。
“老板,炒碟干煸四季豆,荤的话来份猪杂汤配饭,三个人吃。”店内又有客人进来,阿婆也顾不得闲聊,刘长杰应了声好嘞,投入到油烟热浪的忙碌烹炒中。新鲜食材煮出来的清汤带着沙煲的锅气,端到桌上时仍滚烫得咕噜咕噜沸腾。滋味哄好了胃脾,客人不由自主对食物发出赞叹,也传达了最简单的虔诚。
这是汤粉铺的常态,从早晨睁眼到日落熄灯,锅碗瓢盆占用劳动者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
刘长杰没有看手机的习惯,直到晚上又一次收了摊,他走进街角的烟酒行找熟人老板换出一万现金,线上转账时没留意把卡号切回来,刷了陆冬迎给的那张,才发现他依然没有回复昨晚的微信。
他看着停滞的聊天界面,没来由产生一丝焦灼。
可能人家正忙很重要的事,所以顾不上回复呢?想过将钱转回去,但陆冬迎说他能看到支付信息,迟早要拿走的工资,转来转去显得太过生硬。刘长杰还是选择了报备:“冬迎,不小心用错了卡,当我提前预支了工资可以吗?”
依然没有回复。刘长杰脑中闪过某个令他心跳加速的画面,陆冬迎在他身下,用一贯轻飘飘但裹着笑意的声音说:“哥哥其实很会钻空子。”
所以他潜意识里的陆冬迎早已帮忙回答:“当然可以啊,不是说过我稀罕你吗?”
扪心自问,陆冬迎走前,自己给出的所谓兄友间的安慰实际并不单纯。某种预感迎面砸来,痛意陌生又鲜明,只要想到陆冬迎就无法真正做到冷静,这种关系绝对是有问题的。
刘长杰回到黑漆漆的出租屋时仍在反刍,荒唐地挖出从不敢表露的怯意。想逃。当初逃到崇城,还是没躲过劳什子的本命年祸论,那么多年,他为经济奔波,与数不清算不尽的帐目打交道,谈论钱时很难不掉进较真的拧巴中,现在他才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积蓄,承担不起太复杂的因果。
他竟认真考虑起还能逃去哪个城市,关窗锁门不再对外有所求,也就不再担心承受不起的失去。至于欠陆冬迎的人情……要是从一开始能用金钱买断,就不会有如今的烦恼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先起了贪念。
叮——
清晰捕捉到落在客厅的手机响声,他从牛角尖中探出头。挣扎了半分钟,还是下了床,连拖鞋都忘记穿,光着脚走出去拿手机。
真的是他。
一张图片,整齐排列的掐丝金属邮票纪念套装,分别展示马来的代表建筑和文化元素,是不会出错的旅行伴手礼。陆冬迎还给他发了个“猫猫比OK”的表情包。
可爱呢。刘长杰摩挲几下屏幕,将他的表情包点了收藏。翻了翻自己寥寥无几的表情包库存,又找系统自带的黄豆emoji,殊不知只要按出键盘就会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来不及挑出个合适的,语音通话邀请就打来了。
重新缩回被子里,他压住呼吸,按了接通。
“……喂,冬迎?”
听筒传出一些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好像是在床褥上翻身的动静,刘长杰等了一会儿,对面的人没有应答。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声,不明白陆冬迎给他打语音的用意。难道是误触了?
良久,摩挲声变得有些杂乱,听筒里终于溢出陆冬迎迷迷糊糊的声音:“嗯……哥……哥哥?”
“是我。你……睡了吗?是不是打错了?”明明只有两个人,刘长杰却下意识放低了音量,一半字节是随着气息放出去的,像怕惊散了对面的睡意。
“嗯……”
不知为何,刘长杰感到有些耳热,丝丝的倒吸气声也分不清是谁发出的,他只能尽量忽略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和陆冬迎通着不明所以的电话。要不还是:“冬迎?要不……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一种刘长杰从没听过的声线,字与字间竟听出几分黏连:“别,哥哥,别挂电话……”
“哦。”
“嗯,哥哥不要挂电话。”
刘长杰开始数羊,小羊一只一只跳过栅栏,咚,咚咚,咚……草地硬邦邦,像木板的材质:“冬迎,你那边好像有人在敲门吧?”忽然有点凉飕飕的。
陆冬迎像没有听见,这通电话实在反常。有没有一种可能,对面的人根本不是陆冬迎?刘长杰后背发麻,他终于用正常的音量说:“冬迎,快醒醒,有人在敲门。”
啊!对面一阵急促的慌乱声,过了一会儿,疑似陆冬迎的人清了清嗓,从床上爬起来,紧接着是拽过布料和打绳结的声音,刘长杰摒息听着。
确定是陆冬迎的人奇怪地笑了两声,说话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就是有点闷哑:“好像是有人在敲门。我去看一眼,哥别挂手机。”
咚咚咚。陆冬迎系好浴袍,抽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润滑油,走到门口看到猫眼里的唐衷。心里暗骂了一句,拧开小小的门缝,压低声音问:“干什么。”
“啧,买的试纸忘你包里了,帮我拿出来。”
招商会面向全球,就知道昨晚待的Bar里聚集那么多人种不是偶然,唐衷又碰到了那位意大利籍特等奖,会后顺利约了顿烛光晚餐,估计是准备浪漫一下了。哒哒哒陆冬迎翻找出文件袋里的试纸盒,又哒哒哒几步返回门口:“没空说你,做好措施。”
唐衷眯起眼:“啧,鬼鬼祟祟的,该不会你自己屋里就藏着哪个……”
砰!野男人没说出口,门就被无情地关上了。
唐衷碰了一鼻子灰,敛了笑容,往开好的套房走。刚刷了房卡就被热情似火的洋人拉进去追着索吻,唐衷嫌弃地推他,说:“先测这个。”
洋人会中文,疑惑瞪着碧青的眼珠看他,认清那盒东西后转移话题:“喔亲爱的,信任才是我们最美丽的开始呀!”
唐衷瞬间阴了脸,二话不说把人丢出去:“浪费老子时间,滚!”
洋鬼子还穿着浴袍呢,露出两条棕色的毛腿冷风中打颤,唐衷也不管人怎么走出这家酒店的,反正也不会再见。果然,路边捡的就是不值钱,当gay踏妈的就是贱!他自己拆了那盒试纸戳破手指头,也算用到了,没浪费钱。
这边陆冬迎躺回床上,舒缓过后升起懒意,他对手机里好奇的工具人说:“是唐衷找我拿点东西,没事了,睡吧。”
工具人也不敢多问,陆冬迎又想到什么,说:“别挂电话,刚才有点睡不着,哥哥陪我的话,应该会好很多。”
“喔,这样,那我等你睡着了再挂。”
陆冬迎用鼻音哼出一句:“嗯。”
心安理得睡去,也不管工具人最后数到了第几只羊。
……
周五晚,刘长杰按时给阿婆们每人发了上个月的工资,老人抓着能拿在手上的红票子,心里都高高兴兴的。上了年纪本被劳动市场淘汰,是汤粉铺接济了她们,还承包三餐,对没有经济能力进养老院且身边没有儿女照顾的老妇人来说,这份工作更是一种极具人文关怀的寄托。
“快拿着。知道我生你气,还不快老实交代了?”
陈赋接过那沓钱,微低着头,别扭地说:“谢谢刘大哥。”
明天是约定好到医院跟那高三生当面对峙的日子,刘长杰仔细想过,这事大概率闹不大。不能因为对面唬两句自己就先弯了腰,如果只有特权行得通,那要法律干嘛?他在意的是陈赋会和人打架的事实,既不能让人被欺负,也不能任人犯错误,他得先弄清楚。
被大哥的眼神杀威慑,陈赋哆嗦了一下,却还是硬气地耿着:“我没有错!最多给他赔点接腿的钱,是他先对我动口又动手的。他个死变态,没胆承认的,尤其是对他爸妈。”
“所以就是你被欺负了?那趁这个机会跟他父母讲,出了事家长都应该知情和管教。”
没想到陈赋却折了中:“呵!那倒不用……反正他马上高考了,把他逼急可能还找我麻烦,虽然再来十个我都能把他揍趴下。”
刘长杰听了就来气:“你还想揍十个!”抡起锅铲就想把小子头敲掉,不过见他这态度倒真有七八分可信,没主动犯事就行。不过是打死问不出年轻人之间的恩怨情愁了,小子憋足三天才肯透露这些,也不知道背地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保证没干其他违法乱纪的事?”
“我保证。”
“行。那别愣着了过来帮忙蒸粉,早点回去睡觉。”
也不知道是昨晚数过羊的原因,伴着陆冬迎入睡的呼吸声,刘长杰很快将钻牛角尖的情绪废料打包扔到外太空了,如果有人问他有没有偷偷脆弱过,他会说:“有吗?不记得了。没空掰扯这些,我要继续开店呢。”所以说,人手动健忘一些是十分有好处。
到了医院,刘长杰镇定地说:“最多给你赔副拐,上次你们扬言要走关系将我家小孩开除,录音我已经保存备份了。很想知道是哪个校领导这么大权威,领导本人知道吗?先动手的是你们,还想反过来敲诈,绝对不可能。我不怕你们往公安局告,到时报新闻电视台上去,看看谁脸皮更厚。”
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昂首挺胸,如约闯进病房里,那两个家长被迫仰头和人对峙,双方气势上跟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时完全扭转。刘长杰意外病床上的高三生竟是个瘦小的病恹子,身高应该不到一米八,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就是脸色又丑又绿,如若相由心生,心地应该也不堪细究。
家长蛮不讲理:“就你?搬出电视台吓谁呢,媒体背后都是人,猜都是谁付给他们工钱?总之不会是你们这些穷鬼,我儿子每学期都能考到学校里的奖学金,赔五万算是可怜你们了,别不识好歹。”
挖苦的词语刺耳,简直欺人太甚。陈赋很想冲过去把这家子打到满地找牙,只听刘长杰深呼吸,稳若泰山,学陈浩南活动起手脚,恶声恶气地吼:“好啊,比人脉是吧?老子在道上混这么久,没见过主动往枪口上撞的,你是想去市监局还是唐晟集团?选一个,咱和老友坐下喝杯茶,别说五万了,五十万都随便提,看我给不给你吃点好的!”说着把先前收到的唐律师的名片甩出去。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恐吓镇住,陈赋也吃一惊,刘大哥也太帅了!高三生拿到那张名片,脸更绿了,喊他爸妈停下来,病房外逐渐聚了些人围观,最后在刘长杰指着鼻子警告的一声:“不怕跟你玩,走着瞧!”中答应和解,刘长杰把拐杖扔过去,闹剧才终于收场。
走出医院刘长杰脑袋都还嗡嗡的,刚才壮胆作戏活像个红脸关公,那副拐都像把青龙偃月刀,给自己按个古惑仔黑涩会的头衔,唬起人来还真是气势非凡。他终于尝到吵赢这些披着权力外衣却净干地痞无赖之事的小人的快感,甚至不需要甩出更多证据,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心虚的就是别人。
揣着那张名片,是他事先为自己准备的底牌。他知道这算一种攀附,可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是到底用上了,总还是有些悲哀。希望后续没有给冬迎和唐律师造成麻烦。
唐衷和陆冬迎还在吉隆坡随招商会考察,大会厅空调温度调得太低,陆冬迎将刘长杰塞进他行李箱的薄围巾戴上,还好今天出门记得放进包里,仔细把自己捂暖,也不在意西装配围巾到底搭不搭。唐衷连打了几个喷嚏,看他:“艹,出门也不提醒我要不要带,没良心。”
“你有吗?”
“没有不能顺路现买啊?”
“刘长杰帮我收拾的行李,你没有。”
“可恶!”
唐衷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
法与民生还真是息息相关呢——
([垂耳兔头]霉运退散!退!退!退——)
唐律:人生主打一个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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