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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立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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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休息的时候，孙湘婷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放的是洗干净的草莓，上面还挂着水珠。
“来，家人们，补点VC，省得掉点。”
余烬指了指旁边又大又红的一颗，询问：“我可以拿这个吗？”
孙湘婷翻了个白眼，觉得他装模作样，“你随意。”
许筝和耿钰捂着嘴巴在一旁偷笑。
而余烬得了应允，拈起那颗草莓，然后，递给了时远。
“时同学，尝一尝？”
时远并没有迎上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而是将注意力放在手中不断转动的铅笔上，“送你了，不客气。”
“……”
“哎，你是怕我下毒吗？这么嫌弃？”作为草莓的主人，孙湘婷可是一颗一颗挑出来最好的拿来给好朋友分享，竟然还有人不识抬举！
太过分了！
“没有。”时远笑了笑，脑海中闪过一点回忆，语带歉意、半开玩笑道：“我只是有点阴影。曾经因为吃了别人的东西而引发了一场惨案，到现在还没有忘记。”
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足以看出有多难以忘怀。
程朝啃着草莓，将这句话自动消化为自己所理解的那个意思，“是有多难吃你才记到现在？”
时远转笔的手一顿，仔细想了想，回答：“嗯…怎么说呢，它的味道是分层的。”
众人：“？”
“怎么说？”
还有这种食物？
五个人疑惑地看向时远，颇为好奇。
时远笑意加深，故作高深，语气淡然：“它…前调是…甜的，就是那种很直接、入口就能感受到的那种甜。”
“嗯…后调却是苦的，很苦，苦到在我的舌尖停留了很久还没有散去。”
程朝“咦”了声，满脸不信：“你骗人的吧？”
时远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最后咽下去了吗？”
“没有，我吐出来了。”
这是实话，在他放入口中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个拳头就挥了上来。
这是那场霸凌的开端。
因为他接受了一个女生递来的零食，而这个女生，又恰巧是霸凌者头目所暗恋的对象。
总之，非常戏剧化。
那可能是一颗糖果，一块巧克力，也可能是一袋饼干，这并不重要，时远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很饿，因为家里吵架，他没有吃早饭，所以接受了这一份甜甜的、温暖的、纯粹的善意。
可没想到免费的善意，代价会是那样大。
其实时远也很清楚，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那群人看自己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只不过，后来他再也不愿意接受来自他人的东西。
其他几个人听完他的话，无情嘲笑，“哈哈哈哈，那很难吃了，你也太惨了吧。”
时远笑着点了点头，这个话题也被轻飘飘地带过了。
短暂的休息结束，几个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复习内容。
许筝讲着一道英语的完形填空，“这个地方，前后文有明显的转折关系，不能选and。”
孙湘婷咬着笔头，“谁会选and，太没脑子了吧。”
程·没脑子·朝：“……”
孙湘婷没管旁边那道幽怨的眼神，疑惑问道：“那nevertheless呢，为什么不选这个？”
“nevertheless语气太重了，这里however更贴切一点…”
余烬一边听着讲解一边记着注释，余光中忽然看到一只随意搭在桌面上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伤口已经快要完全结痂了。
可能因为总是涂药的原因，伤口愈合得很快。深褐色的痂皮在边缘微微翘起，中间的颜色还泛着点红，在那只富有美感的手上显得过于丑陋了。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观察，那只手就被收起来了。
抬头看去，刚好对上时远平静的目光。
……
放学后，余烬快步追上时远，往后看了眼几步之远、正聊天说笑的四个人，然后偏过头，不经意问：“时同学，你上次请假的时候，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
时远转过脸很轻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余烬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回答：“因为我感觉，你刚回来的那两天，心情有点不太好。”
本以为时远不会回答，没想到对方很坦然地开口，
“嗯，我碰见了初中的一个…”
时远斟酌着用词。朋友吗？好像又算不上；同学吗？好像又更亲近一点。
“一个很特别的同学。”
余烬突然就想起了那张照片，那个拥抱着朝阳的女孩，他问：“男生还是女生？”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男生。”
余烬松了口气，还想继续问，“那，有多特别？”
时远停下脚步，嘴角带着点笑，眉眼间满是狡黠，像只不怀好意的猫。
“你猜。”
说完，继续往前走。
余烬在身后叹了口气，又追了上去。
时远真的真的远比想象中还要难靠近，因为你不知道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更没有办法去求证什么。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所传达出来的东西、背后的故事又到底是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嗯，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同学。
显而易见，仅此而已。
你只能知道这些，他也只告诉你这些。
也只有极偶尔的时候，那扇门才会被打开，泄露出一点汹涌的、截然不同的东西。
*
一个月的复习时光过得很快，笔尖、讨论、分享、玩闹，让生活充实又美满。六个人相处得意外和谐，对彼此的了解也更进一步，期间还专门拉了一个群，群名也很有意思，叫“不进步就劳动”。
然后，期末考试就来了。
那两天一直在下雪，刚好又赶上立春。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立春在新年之前，寒假还未正式开始。
瑞雪兆丰年，这是冬与春的缠绵。
下午最后一门考完后，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劳动”小队约好一起去操场打雪仗。
几个人站在雪地里，一时都有些恍惚。一个月的紧张备考，两天的奋笔疾书，竟然就这样结束了。重担猛然被卸下，大家还有点不真实感。
程朝率先打破沉默，一边搓着雪球一边抱怨，“这鬼天气，真是立春立了个寂寞啊。”
许筝在掌心中堆了个小雪人，接话：“春雪兆丰年嘛，寓意着风调雨顺。”
耿钰听完，诚心拜了拜，“祝考试顺利。”
孙湘婷也跟着拜了拜，虔诚道：“祝考试顺利。”
程朝紧随其后，“我错了，我嘴欠，祝考试顺利。”
余烬：“……”
迷信。
他拍了拍时远的肩，控诉：“他们被鬼上身了吧？”
时远在雪地里画了长长的一条线，笔直又清晰，没有答话，而是说：“今天竟然是立春啊。”
余烬：“对啊，原来你不知道啊？”
时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记日子。今天上午考试的时候听到一个老师说的。”
余烬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立春怎么了？”
“唔，”时远在手中搓着一个快要成型的雪球，“就是觉得，冬天还没结束，春天还未开始。”然后趁余烬不注意将雪球扔了过去。
余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使诈！”
“烬哥，看这边！”
砰！
“哈哈哈哈哈，被我砸中了吧！远儿，接着！”
砰！
砰！
砰！
…
玩够了之后，晚上接着上自习。
唐悦在黑板上写下这几个大字——严寒未退，春意已动；旧年将尽，新年未至。
“大家伙们先把头抬一抬啊！”唐悦敲着板面，中气十足：“今天是立春，这个节点很特殊啊，刚好位于冬的尾声，和——春的开端！”
唐悦微微一笑，“新的一年，我就祝大家天天开心，万事顺意，好不好啊？”
“好！”
“那能不能早点下课，我们会更开心哒～”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