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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莲之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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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盛夏的余威尚未散尽，梅山县的官场却提前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县纪委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新任纪委副书记赵天正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中段，面前摊开着一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匿名举报信复印件。
信的内容直指国土局林茂才局长，在莲文化小镇及周边地块的审批中，存在“重大程序违规”和“利益输送嫌疑”。举报信列举了几块核心地块的编号和大致时间，措辞犀利，证据指向却颇为巧妙，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同志们，这份材料，大家都看过了。”赵天正声音平稳，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虽然目前证据还不充分，但反映的问题很具体，社会影响可能很坏。我们必须重视，谨慎初核。”
会场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在座不少人心里都清楚，林茂才与李建林关系密切，莲文化小镇是县里今年的头号重点项目，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封举报信，看似针对林茂才，实则剑指何方，耐人寻味。
“天正书记，”一位资历颇老的委员慢悠悠地开口，“举报信内容模糊，来源不明，会不会是有人恶意中伤，干扰我们梅山的发展大局？”
赵天正不动声色：“正因为事关发展大局，我们更要查清楚。既不能冤枉一个好干部，也绝不能放过任何腐败问题。我建议，成立一个初步核查小组，由我牵头，先从外围了解一下相关情况，注意保密纪律。”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赵天正回到办公室，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他调来梅山时间不长，却已感受到这片土地下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这封举报信，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已经开始扩散。他敏锐地感觉到，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会是谁？李建林的对手？还是……某个从内部滋生、试图打破现有格局的新生力量？
与此同时，建林大厦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气氛同样压抑。
李建林将一份同样的举报信复印件摔在宽大的办公桌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查！给我查清楚，是哪个不想活了的在背后搞鬼！”他对垂手站在一旁的助理低吼，胸口因愤怒而起伏。
助理小心翼翼地汇报：“李董，已经让人去查了。信是通过邮政系统寄到纪委的，很难追踪源头。不过……时间点很微妙，就在我们和鑫源集团争夺城东那块储备用地，而林局那边暂时没能帮上力之后……”
李建林眼神一凛。鑫源集团是近两年才冒头的外来房企，背景不俗，出手狠辣。他确实怀疑过是竞争对手下的黑手。但……不知为何，周丽雯那张平静决绝的脸，和她那句“我们到此为止”，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完全掌控的女人，在离开他之后，不仅没有迅速凋零，反而和那几个女人搅和在一起，风生水起。
“百味阁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他忽然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审慎。
“周……周老板的百味阁生意一直不错，和文旅局、几个学校的合作都很顺利。另外，她最近和苏婉老师、沈冰副院长，还有报社的张莉记者等人，走动得比较频繁，好像……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小圈子？”李建林冷哼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七仙女……哼，还真当自己能呼风唤雨了？”他绝不相信周丽雯有能力和胆量直接策划这种事，但若说她在这个过程中，利用那个小圈子，传递了某些信息，或者扮演了某种不光彩的角色，他丝毫不意外。一种被背叛和挑衅的怒火，混合着失去掌控的无力感，在他心中交织。
“给林局递个话，让他最近谨慎点，屁股擦干净。另外……”李建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给百味阁找点‘麻烦’，敲打敲打，让她认清现实，在梅山，没有我的默许，她什么都不是！”
当晚，百味阁打烊后，周丽雯独自留在二楼的“莲语轩”。她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仿古宫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沉静的侧影。她也得知了举报信的消息，是张莉通过隐秘渠道传递给她的。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里面是清火的莲心茶，入口极苦，回味却有一丝甘甜。这封信，并非她直接所为，但她确实通过苏婉，了解到林茂才在某个地块审批上对李建林的竞争对手鑫源集团有意刁难的细节；也通过沈冰，偶然得知林茂才的某个情妇曾在医院炫耀过收到名贵玉石。她只是在与张莉的某次“闲聊”中，“无意”间感慨了几句某些官员手伸得太长，吃相难看，却并未指示任何事。张莉是个聪明且有野心的记者，她知道如何利用信息。
她料到李建林会怀疑她，甚至进行报复。但她并不十分害怕。如今的她，已非孤身一人。百味阁的账目清晰，经营合法，明面上的“麻烦”她不怕。至于暗地里的……她摸了摸手机，里面存着一些过去在李建林身边时，下意识保留的、看似无关紧要的碎片信息，以及近期通过“七仙女”网络汇聚来的、关于梅山各路人物的各种真伪难辨的消息。这些，是她安身立命的底气，也是悬在暗处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走到窗边，望向建林大厦的方向，那座曾经象征着权力和庇护，也承载着她无尽屈辱的建筑，在夜色中依然巍峨。她知道，与李建林的战争，从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这封举报信，只是吹响了号角。前方的路注定遍布荆棘，但她已做好准备，在这片泥沼中，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