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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意外的访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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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风投那边的尽职调查尚未启动，开发区“莲文化风情街”项目的评审日期却日益临近。周丽雯和联盟剩余成员正在做最后的冲刺，调整方案，演练答辩，气氛紧张而忙碌。
数日后，初冬的薄阳带着些许暖意，却化不开百味阁内因王继伟突然到来而瞬间凝固的空气。他没有穿律师袍，只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束，站在店门口，身影被光线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却带着一种与这温暖格格不入的冷峻。近一个月未见，他清瘦了些许，眉宇间沉淀着更深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得像梅山深秋的潭水，此刻正映照着周丽雯猝不及防的惊愕。
周丽雯正在柜台后核对账目，抬头看到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店内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店员也认出了这位曾经常来、后来又愤然离去的王律师，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继伟？"周丽雯放下手中的账本，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与迟疑。
"丽雯。"王继伟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扫过店内愈发精致的陈设，最后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有空吗？想跟你聊几句。"
周丽雯将他引上二楼的“莲语轩”，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的视线和声音。茶香依旧袅袅，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喝茶。"周丽雯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动作因内心的波澜而略显僵硬。
"谢谢。"王继伟没有去碰那杯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收紧，直视着她，"我舅舅……前几天给你打过电话？"
周丽雯心下了然，果然是为了马主任那通电话。"是，马主任关心了一下我的近况。"
王继伟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几乎能听到时间流逝的沙沙声。他再开口时，声音低沉而压抑："我舅舅那个人，说话喜欢绕弯子。但他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他……和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在梅山这条路上，越走越偏，最后无法回头。"
"越走越偏？继伟，在你眼里，我现在走的，是什么路？"周丽雯抬起眼，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是什么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王继伟的情绪终于被点燃，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跟张文涛那样的人搅在一起，利用开发区项目作为博弈的筹码，甚至……我听说你还去找了赵天正？丽雯，你知道你现在在玩火吗？李建林是狼，张文涛是虎，赵天正代表的纪委更是一把双刃剑！你周旋在他们之间，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周丽雯也霍然起身，声音里带着被误解的委屈和破釜沉舟的尖锐，"像你一样，永远守着那些条文和理想，眼睁睁看着百味阁被李建林用各种手段逼死？看着联盟散掉？看着我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继伟，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纯粹的环境，我没有退路！我妈躺在医院里，我弟弟要上学，百味阁是我全部的心血！我要活下去，我要做一个能自己把控命运的女人！我只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
她几乎是吼出了这些话，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压力和不被理解的痛苦，在这一刻决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强行逼退，只在眼角留下倔强的湿意。
王继伟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周丽雯如此失态的样子。在他印象里，她总是坚韧的，隐忍的，哪怕在最难的时候，也努力维持着体面。
包厢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碰撞。
良久，王继伟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低沉而沙哑："所以，你就选择了一条……你认为更'现实'的路？哪怕这条路可能会让你失去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尊严？比如我们曾经一起相信过的……初心？"
"初心？"周丽雯凄然一笑，那笑容像破碎的琉璃，"继伟，当你和你重病的母亲、年幼的弟弟被逼到绝境，当你辛苦经营的事业被人肆意践踏的时候，你再来跟我谈初心！活下去，让身边的人活下去，让心血不被毁掉，这就是我现在的初心！"
王继伟无言以对。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身上那种被现实磨砺出的尖锐和决绝，像冰冷的铠甲，将他所有的话语都隔绝在外。他来的本意，或许是还想劝她回头，或许是出于残留的关心，但此刻，他发现两人之间，已经隔着一道巨大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明白了。"王继伟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无力。他站起身，目光最后一次掠过她的脸，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刻入记忆。"风情街项目评审，我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关注。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莲语轩”，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在楼梯转角消失，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楼下街市的嘈杂，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丽雯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浑身脱力地坐回椅子上，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这次见面，非但没有缓解任何问题，反而像一把钝刀，将她心中某个角落最后一点柔软的念想，也彻底割裂了。她知道，她和王继伟，连同他代表的那条清澈却回不去的溪流，在她身后，彻底关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