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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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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那顿饭注定吃的不好。
别墅的餐厅灯火通明，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宋父，宋禹城，端坐主位，脸上带着一种过分和蔼、甚至显得有些刻意的笑容，目光频频落在那对并排坐在客位的姐弟身上——魏清澜和魏清嘉。
“清澜，清嘉，尝尝这个，从法国空运来的鹅肝，厨师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宋禹城亲自示意佣人布菜，语气关切，“在学校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宋叔叔说，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魏清澜微微颔首，声音轻得像羽毛：“谢谢宋叔叔，已经很好了。” 她筷子几乎没动，只是安静地坐着。魏清嘉则稍好一些，也道了谢，但进食的动作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紧绷和疏离，嘴角那惯常的温和笑容变得很淡，近乎礼貌的敷衍。
这种冷淡，与宋禹城近乎讨好的热情形成了鲜明对比，让餐桌气氛诡异又紧绷。
坐在宋煜峤旁边的南烛觉，都能感觉到好友身上散发的低气压。果然，当宋禹城又一次试图给魏清嘉夹菜，并念叨着“清嘉太瘦了，男孩子要多吃点”时，宋煜峤“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爸！”他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屈辱，“人家自己有手！您能不能别这样？” 他扫向魏清嘉姐弟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轻蔑，“有些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冻结。魏清澜的头垂得更低，魏清嘉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但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眼神里那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变得一片沉寂。
宋禹城的脸色沉了下来：“煜峤！怎么说话呢！道歉！”
宋煜峤梗着脖子，眼看就要爆发更大的冲突。
这时，南烛觉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恰好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端起果汁杯，朝着魏清嘉的方向随意举了举，脸上是那种惯常的、漫不经心又让人挑不出错的笑容。
“我一直都特仰慕宋叔，对煜峤那是真没人能比了，咱一个圈子里的不说别的，只从小到大没缺过一次家长会就值得说道说道。不过峤哥说的也对，咱都多大的人了，自己来自己来。”他巧妙地打了个圆场，既没驳宋禹城的面子，又顺着宋煜峤的话给了个台阶，“这鹅肝是不错，不过配的这个酱汁好像有点腻？魏清嘉，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让厨房换点清爽的？”
魏清嘉抬眼看向他。那一刻，南烛觉在他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眼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类似感激又或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但很快被更深的疏离掩盖。
“不用麻烦了，挺好的。”魏清嘉低声说，语气依旧平淡。
南笙嗤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林薇就夹过来一筷子虾，南笙诶了一声，只好鸣金收鼓，低头吃饭。
一场风波，在南烛觉四两拨千斤的搅和下，勉强揭过。但那顿饭剩下的时间，依旧食不知味。
几天后，在学校午后的阳光走廊里，南烛觉正靠着栏杆跟人闲聊，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回头，是魏清嘉。
“南烛觉，”魏清嘉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那天……在宋家，谢谢你。”
南烛觉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挥挥手让旁边的同学先走。“谢什么？举手之劳。”他笑了笑，“总不能看着峤哥把桌子掀了吧，虽然那样可能也挺有意思。”
魏清嘉转过头看他，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眼睛里，此刻没有笑意，只有一种坦率的认真：“谢谢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要么看戏，要么……施加压力。” 他顿了顿，“也谢谢你，没让我们太难堪。”
南烛觉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举手之劳。何况，看峤哥一个人演独角戏也挺没劲的。” 他顿了顿，看着魏清嘉在阳光下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忽然问，“不过，宋叔叔对你们……挺上心啊。”
这个问题有些越界，带着试探。魏清嘉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说：“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疏淡和戒备，但很快，他又看向南烛觉，嘴角弯起一个很浅、却比平时真切许多的弧度，“不过，你倒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魏清嘉似乎被他后一句话逗得嘴角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站在南烛觉身边，也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草坪上嬉闹的同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和他们……不太一样。”
“他们？指峤哥他们？”南烛觉饶有兴趣地问，“哪儿不一样了？” 南烛觉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些，“你之前怎么想我的？跟峤哥他们一样，不学无术、只会挥霍家世的纨绔子弟？”
魏清嘉没有躲开他的靠近，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清澈的眼眸里映出南烛觉带着玩味笑意的脸。“至少不完全是。” 他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观察结论，“你比他们……心思更细，也……更懂得给人留余地。有时候觉得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你看得挺明白。”
这评价出乎南烛觉的意料。他愣了一下，随即，那种惯有的、带着点戏谑和撩拨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能看清魏清嘉纤长的睫毛，压低了声音，带着某种暧昧的挑战：
“魏清嘉同学，你这话说的……让我有点好奇了。你这是在……观察我？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我对你来说，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这句话有点冒犯，但南烛觉说得自然，带着点朋友间调侃的语气。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介于玩笑与认真之间的挑衅和试探。
魏清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没有躲闪，眼里的疏离似乎又融化了一些，但依旧深不见底。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很轻地笑了一下，这次笑意似乎真切了几分。
“也许吧。”他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转身，“上课铃要响了。”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南烛觉一眼。阳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干净得像一幅画。
“下次……如果还有那种场合，可能还得麻烦你。”他说完，这次真的走了。
南烛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