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清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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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越是抗拒什么，越是需要面对什么，直到站在云耀政府大厦楼下的前一刻，闻因夏还在内心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和江衡对接，毕竟光脉上跟他联系的秘书口吻亲切，实在是十分好说话。
一路上两人都相谈甚欢，直到被送到某间虚掩的办公室门前，闻因夏脸上都还挂着笑，下一秒对方却率先退开脚步，伸手示意闻因夏先行。
闻因夏脸上的笑意微滞，看着面前的门板，胃里泛着抽抽，这幅画面实在是过于熟悉，上一次他这样毫无预兆地推开一扇门，里面坐着他四年未见的前夫。
秘书和闻因夏对笑了几秒，依旧没有主动进门的意思，闻因夏只能硬着头皮敲门，心里默默鼓气，几十层楼高的办公大厦，里边儿待着那么多公务人员，怎么会那么巧就直接跟江衡对接呢。
“请进。”清凌凌的声音，闻因夏心里那块儿悬着的石头落下了，砸地的声音十分响。
闻因夏微微睁大了眼，嘴角倒是没落下，只是转瞬间便换上了一副非常标准的职业笑容，十分潇洒地推开门，一旁的秘书跟着带上门离开了。
接近顶层的视野极佳，是个十分得天独厚的俯瞰视角，明亮的落地窗将整间办公室筛得透亮，倚在桌旁的那人长身玉立，闻因夏的眼皮跳了跳，主动开口道：“您好，我是来应聘的顾问律师。”
江衡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果然没有很意外，比起昨天那副笔挺考究的正式装束，一身灰色长款风衣，黑发顺垂，显得十分休闲放松。
“闻律师，又见面了，请坐。”
闻因夏在一旁会见的沙发上坐下，鼻尖动了动，嗅到空气中有一点儿浅浅的冷香，细弱地从鼻间缭过，在他还没能辨认具体的味道时便消散了。
不过很快那股淡淡的味道又回来了，因为江衡坐到了他的对面，二人对坐着，闻因夏意识到这是对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或许是记忆久远，他总觉得这股味道变得和印象里的不太相像了。
闻因夏的视线落在江衡的颈项间，白色的抑制贴熨帖地盖住那处的皮肤。
江衡周身的味道很柔和，闻因夏不确定他的腺体现在的状态，时隔多年再次闻到这样的味道，有些不自然地捏紧了手指，“没想到会是您亲自对接。”
秘书适时进来给两人添上茶水，闻因夏注意到他并没有对空气中的信息素有什么不适的反应，或者说他应该是没意识到室内存在alpha的信息素味道，很快便离开了。
大概是自己对信息素的味道太过敏感，又或是这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短时间内占据了嗅觉，闻因夏喝了口热茶，有些僵直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江衡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用这么客气地说话，这份工作我本来就想要委托贵所，但听说之前的工作人员闹了些矛盾，没想到闻律师会主动和我们联系。”
闹矛盾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概就是之前的官方团队和连诏的意见出现了分歧，自己又单独委托了新的律师团队，绒欣对于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之后自然是回绝的多。
闻因夏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但也不好直接说明，只能道：“能和官方合作也有利于律所的宣传。”
他自觉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破绽，江衡果然也没怀疑的样子。
闻因夏正要接着开口问工作内容，江衡却突然问道：“闻律师，我昨天发给你的那份文件，你好像不是很满意。”
他在陈述，语气里没有抱怨不满的意思，而是带着很单纯的疑惑在讨教。
两人签订委托协议之后没多久，闻因夏还是谨慎地跟江衡在光脉上说明了对于婚姻中“严重过错”的认定难度，建议对方多收集一些相关的佐证资料。
他这话并非完全出于私心，但也确实藏着一点儿打算，他想知道，江衡手上关于方韫知的资料还有多少。
而江衡也很配合，闻因夏还记得那天见面时他淡然自若将法条背得一字不漏的情形，在等待对方回复的期间难免紧张忐忑。
江衡发来的文件格式整齐，自带标题分段，看起来条目清晰，闻因夏先是心跳紧张地加快，接着在看清内容后唯余沉默。
他不理解，看上去如此高智的大学霸指挥官怎么会写出这样一份小学生作文一样的“严重过错清单”。
严重过错清单
一、在患有腺体失敏症且未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和方韫知缔结婚约；
二、在正式成立婚姻关系前未和方韫知沟通交流，听取对方意见；
三、因为腺体失敏症，没能给予方韫知最终标记；
四、在方韫知在校且婚姻成立期间，没有给予其应有的关心和帮助；
五、在方韫知毕业后没有关心过对方的工作、生活，没有尽到伴侣的责任；
六、在方韫知住进二人婚房后却没有主动搬进去，二人在事实上处于分居状态；
七、从未分担过家务，包括但不限于照顾院子里的花草等；
……
最后一条没有标上序号，文字上还带着一条笔直的划线——
因为错误和失责，让方韫知在没有伴侣信息素安抚的情况下养育了一个孩子。
闻因夏在看到这份清单时，第一反应是失笑，接着那点儿笑意也慢慢地消散了，就像是心上无端被挂了块儿并没有多大重量的物什，却坠得他的胸口闷闷的。
这些条目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江越名的安排，方韫知也并非不知情，而江衡却主动揽就成自己的过错。
这些年因为工作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当事人，在面对利益相关的事时，总会难免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无论背后事实真相是什么，一面之词里总是倾向于把自己摘得干净，或是想多推一些过错，少担一些责任。
这是人性使然，人总是有利己的一面考量，也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可是江衡却偏偏仔细又偏颇地列出了自己对于四年前那段婚姻中的“过错”的看法。
连没有帮忙照顾花草这样的理由也能写进去吗？闻因夏想起院墙边的那片总是随风裹着清香的风车茉莉，还有院子里那架他常躺在上面晒太阳的秋千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至于最后一条，他也在这个问题上犯着难。
在闻因夏沉默的时间里，江衡的表情难得的有些不自然，闻因夏回过神，看到对方像个等待点评作业的学生一样的局促模样，倒觉得有些新奇。
“从那份清单看来，这段婚姻里像全是江先生一个人的过错，我能方便问问你对方韫知先生的态度吗？”
他随意问出的话里也带着自己都解释不了的好奇，只是还没来得及听到江衡的回答，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秘书有些抱歉地探头说道：“参与会议的人员已经基本到齐了。”
闻因夏跟着站起身，今天通知的内容本就是小组会议，这段对话也是他预料外的，他回头看向江衡，对方却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样，眉宇紧锁着，像是陷入什么纠结又难解的问题当中。
自己的提问这么难回答吗？闻因夏有些茫然，但江衡很快恢复如初，直到经过闻因夏出门时也没有给出答案。
…
闻因夏没想到自己直接接触了这次的主要目标人物，梁琨。
这也是他主动提到要应聘官方顾问律师的原因之一，他想增加和梁琨相处的可能性，直觉告诉他叶心身上的状态不对劲。
那天回去后，闻因夏还没来得及主动问候，倒是叶心有些惶恐似的发来了很长一段感谢他的文字，字里行间的语气并不生硬，而是真的觉得自己给闻因夏造成了麻烦的愧疚和抱歉。
那天他问出的离婚问题戛然而止，光脉上他也没再提到这相关的话题，闻因夏也没有再主动问起。
梁琨先是看到了江衡，在对方不冷不热的态度下和善地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到江衡背后的闻因夏，从神情看应当是认出他了，略微带着惊讶。
闻因夏主动上前向对方伸出手，“又见面了，梁先生，叶心的身体还好吗？”
梁琨的眼神动了动，不露声色与他回握，“那天多谢你，他是老毛病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闻因夏没再追问，跟着江衡在一旁落座，挪开椅子时余光却瞥到江衡正看着他。
他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对方抿着唇，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闻因夏自觉那应该不是对自己，很自在地落座了。
既然需要顾问律师，这次官方要做的课题自然和江衡上次提到的内容相关，那次突袭一样的活动之后，梁琨大概已经重新做出了一份满意的报告，谈吐间从容不迫，闻因夏也跟着微微侧身听着。
不过他倒是听得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些高层的人只是做做样子，但梁琨似乎对于一些专业的法律术语了解得很清楚，那些漂亮又不失数据佐证的话经他的口串在一起，似乎天然就具有说服力一样。
他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梁琨的民意支持率会这么高了。
闻因夏留意观察着，发现梁琨的腺体处并没有贴抑制贴，这并不算问题，或者说应该是alpha的常态，何况他还是个有伴侣的alpha，有了稳定的最终标记后几乎不会再受其他omega信息素的影响。
那为什么叶心总是贴着抑制贴呢？
闻因夏十分确定，在刚刚握手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对方身上闻到叶心那股带着木叶气味的信息素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清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