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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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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暖阳中，少年垂着沉甸甸的眼皮，在不远处男人和邻居奶奶相谈甚欢的声音中昏昏欲睡。
男人的声音低沉和缓，像被岁月浸润过的大提琴声。
“我是小解亲生父母收养的孩子，前些年养父母因意外离世，他们生前的愿望就是找到他们早早就被拐走的亲生子……”
琴弓松香抹多了。
“小解和他父母长得真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蔺桀解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他走上前把满嘴胡话的男人拽开，对已经被忽悠的满脸感动的李奶奶笑道：“李奶奶，你不是还要去公园？”
沉浸在父母寻子的感人故事中的李奶奶一怔，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手：“诶呀呀呀，和王老头约好了练曲子的，我给忘了！”
少年趁热打铁，三言两语把年纪大爱忘事儿的李奶奶哄走，转身就拉着一直站在原地的男人进了单元门。
这是一栋颇有年份的居民楼，阴暗的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年老耳聋，即使有人在此飙出海豚音也不会再亮一下。
好在楼道里有小小的窗，不至于让人看不清脚下的路。
梁川抬起头，目光从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上移开，看向身前停下脚步，伸手拿钥匙的少年。
“咔哒。”锁孔被转动的声音响起，更多的阳光从门里泄了出来。
“你睡沙发。”蔺桀解松开拽着男人的手，撂下一句话就往卧室走去。
沉默了一路的梁川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小家，万分感慨：“你就这样接受了自己有一个哥哥。”
蔺桀解耷拉着脑袋打开卧室门，困得要死：“让老人安心，没什么不好。”
梁川眨眼：“我说的是真的。”
快要被合上的卧室门停了下来。
“我要给你一个温暖的家这件事。”男人低头脱鞋，赤脚走进屋内，“今后我照顾你，你不要再出去打工了，安心上学。”
室内安静了下来，那扇半开的门也没有再动，这个家的主人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走到少年的卧室外，伸手合上了门。
“你先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007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
“？”
“一想到有一个身无分文的野男人一边说要当我爹一边闯进我的家门我就睡不着。”
梁川面无表情：“为什么会有一个‘身无分文’的野男人啊，好难猜啊。”
007沉默。
许久过后，它再次开口：“那你现在咋办，审批最快还要一个月才能下来。”
男人已经躺倒在沙发上满面安然：“干什么来钱最快？”
007灵机一动:“抢劫？”
梁川摇头叹息：“做统要有道德。”
007:“？”
男人直起身，捏了捏鼻梁，眸色深沉，脑海里浮现出了凌晨警察来了之后的情景。
那胖子虽然看着胆小如鼠，实则油头滑脑很是精明，被他踩在地上摩擦了一会儿后，便没了声响，直到警察来了之后，才一脸惊慌地哭嚎，向警察同志表演了一场好人惨被逼迫欺凌的戏码，被押出酒吧也没消停，喊冤喊得惊天动地，梁川敢打包票那酒吧周围的窗户十个里面开了得有八个。
总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演员也演得自己都快信以为真——如果他没有一边喊着青天大老爷一边往酒吧旁的小巷口偷瞄的话。
瞄了至少有五遍。
这倒也不是梁川心细如发，只是那胖脑袋一转一转的，实在是有些惹人眼球。
他轻轻道：
“我们做正经公民的，当然要拿正义的钱。”
“去查昨晚酒吧附近的监控。”
男人双手交握，抵……
“查完了。”
“？”梁川刚移到下巴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
这有一分钟吗？
007背手：“一般一般，这个小世界那些没脑子的统简直不堪一击。”
“……”
梁川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前光幕上右下角那个AI生成。
007大怒:“你什么表情！这是AI修复！这段监控视频被剪走了一节我修复回来了！我只是没钱去水印而已！”
梁川：“好了好了，我不怪你把钱包落家了。”
007:“……”
安抚完系统，梁川摁下开始键，几个视角不同的监控视频排列整齐，一同开始播放。
漆黑的夜色中，空旷的街道安安静静，只偶尔有几个路人路过，梁川快速划过，直到一道精瘦的身影从黑暗中闪出，映入了他的眼帘。
男人勾起唇角，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瞟过紧闭的卧室门，走向玄关。
“007，定位目标。”
“咔哒。”厚重的铁门被轻轻关上，徒留一室阳光。
片刻后，轻薄的木门悄悄的拉开了一道缝隙。
瘦削的少年抵在门框上，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那没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从未有人到访过的客厅，惯常带笑的嘴角落了下去，长而直的睫毛在眼底勾勒出了一道晦暗的痕迹。
“啊嚏！”
猴子窝在墙角，伸手揉了揉鼻子，莫名感到一股焦躁。
他一遍又一遍的划拉着手机，反复看银行账户里那已经到账了的一百万，心下稍安。
等这阵风头过去，他就立马搬走，这地下室待得人一惊一乍的。
男人抖抖肩膀，妄图把背后传来的一阵阵凉意抖下去。
“笃笃。”
猴子动作一滞。
谁？
他死死地盯着被敲响的门。
谁在敲门？谁知道他在这？
男人有些神经质地咬上了指甲，脑中一刻不停。
难道是胖子供出了他？
不不不，瞿家说了他们会处理好一切。
不要多想，我不会有事，我不会有事……
纷杂的思绪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眼睛一刻也不离静悄悄的门口。
可是那门只响了那两下，便再无声息。
又过几秒，猴子心弦松动，感慨自己真是大惊小怪，可能就是有人走错……
“没走错吧。”
紧闭的门突然弹开了一条小缝，一张黑色的脸从门后探了进来。
猴子震惊地瞪大眼睛，手都不啃了：“你、你……”
黑脸人抬头，松开了木门上那脆弱的门锁，冲他展颜一笑。
猴子翻起白眼：“……”
“？”撬锁进来的梁川眉头微皱，“这反派面具还没美瞳好用，他怎么还冲我翻白眼？”
007抽空从监控数据网生成的AI实时地图里探头出来，瞄了一眼精瘦男人苍白的脸色，被动触发了生命体征监测。
看着眼前闪着红光的指标条，它严谨道：“这人大抵是快不行了。”
梁川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就不行了，他还没发挥他应有的价值。”
007献策:“可以尝试电击，三积分一次。”
梁川走近不省人事的猴子，观察了几秒白眼好像翻得更大了的人，遗憾道：“开始吧。”
007:“OK。”
梁川退后两步。
只见角落里猴子瘫软的身体一僵，周身突然闪起了电火花，整个人像失水的鱼一样蹦哒了两下，白眼猛的翻了回来。
梁川探头：“醒了？”
猴子眼睛又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梁川后知后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脸，“007，你买的哪款反派面具？”
007翻出自己的购买记录，疑惑道：“就是销量最高的那款啊。”
它一边说着一边往下翻，念出了商品名称：“8977万界历最新款男女老少通用反派面具柯北同款适宜悬疑恐怖破案等多种场景冬暖夏凉透气不闷痘。”
梁川：“。”
他强忍叹息：“还能退吗？”
007又翻了翻:“商家说上脸商品，不退不换。”
“……算了，”梁川伸脚踢了踢晕倒在地的男人，脚尖一勾就把他翻了个面，“再电一次。”
007欣然应允:“噼里啪啦——”
“唔、唔……”猴子身体一颤，缓缓睁开了眼，他看着面前亲爱的大地，缓了两秒之后，脑子迷迷糊糊的想要向旁边转头，却在下一秒又被踹了回去。
“别看，一会儿又吓坏了。”悦耳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猴子瞳孔一缩，脑袋里断开了的弦被接了回去，不久前的记忆重现，一张只有眼睛和嘴的黑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还是再晕回去吧。
梁川垂眼看着趴在地上抖动幅度越来越大的男人，好心劝阻：“再晕一次你受不住的。”
还浪费积分。
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猴子的脸，语气温和的直入主题：“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和谁做了什么交易？”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起来。
地下室潮湿的水汽仿佛凝成了尖利的冰碴，生生的刮在了猴子身上，寒潮似的冷意涌上了他的心头。
活了三十来年的猴子没有想到他有朝一日真的能看见六月飞雪。
脑后头发被撕扯的痛感让他不得不尽力地后仰着脑袋，身体像一只反弓的大虾，濒临极限的弯曲着。
只是身体上的痛苦此时好像已经算不得什么。
猴子看着眼前的烈阳，瞳孔震颤不定。
他不是在地下室……不，他在哪？
这怎么会有太阳？
好热，好热，怎么会这么热！
灼热的骄阳渐渐放大，猴子觉得自己一双细眼好似装不下了那般大的红色圆盘。
模糊的意识渐渐远去，他想着这太阳真是大呀。
怪不得这么热。
额角好像有汗流下，但他无法动弹，只能任其沿着脸庞滑落。
滴答，滴答。
热，热。
滴答，滴答。
热……热？
咦？这汗，怎么有些凉。
刺眼的阳光遥遥洒下，猴子觉得也许是阳光太过刺眼，竟让他有了那光洒下来时变成了细细飞雪的错觉。
……不是错觉。
冰雪一片一片的落到猴子的身上，带走了他身上那难熬的热意，也带来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好冷！好冷！
热，冷，热，冷。
热！冷！
冰火两重天中，一道飘渺的男声似从天上来：“你看见了什么？”
猴子恍惚地喃喃：“看见……什么？”
“仔细看看。”那道声音出乎意料的有耐心，温柔地引导着神智不清的猴子看向前方。
猴子艰难的眨了眨眼，却只见占据了满眼的红色圆盘中间，慢慢的多出了一道小小的人影。
他费力的辨认着：“蔺、蔺小子。”
“是谁？”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瞿家……”
“瞿东落的同学。”
猴子被浆糊糊住的脑袋居然渐渐的变得清晰，他越说越流利。
“瞿东落让我收拾他，拍他在酒吧打工的照片，还要把他迷晕。”
不知是不是他回答的很好，他听到那道远在天边的声音笑了一下，随后轻轻开口：“不错。”
“现在，去警察局，再说一遍。”
猴子看着眼前的红色圆盘，呆楞地复述：
“警察，警察，警察……”
“滴滴。”
“您的刑讯道具（低魔）——六月飞雪已使用，损耗度13%。”短促的信号声响起，007念完道具消耗提示，一脸疑惑，“怎么真的能用，这个世界不是零魔世界吗？”
梁川收起手中通体金红的怀表，指了指自己的脸：“面具都能把3D人变成纸片人了，你还信这是个零魔世界。”
说罢，他体贴的为开始执行程序的猴子拉开了门。
007悚然：“不是吧不是吧，这次任务世界出bug了？”
梁川挑眉：“有魔世界维护费用贵，策划部通常会往里面多塞几个故事。怎么，你宽厚仁慈的组织没告诉过你这个他们很常用的缩减成本的策略吗？”
007:“……”
“人不见了？”一身正装的男人坐在宽阔的真皮沙发上，抬手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
“是，安组长那边拍了照片，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
高大的黑衣男站在沙发旁，垂首低声道。
闻言，正装男人眉眼微垂，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监控呢？”
“那边说正在调。”
“叮——”低矮的茶几上摆着的电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正装男人抬眼看去。
一则视频信息弹了出来：
[R0021350000.mp4]
视频在桌面弹开。
他呼吸一滞。
一旁的黑衣男也呼吸一滞。
良久，正装男人魂魄回笼，他轻问：“这是什么？”
黑衣男神思不稳地看着电脑上那开始自动播放的视频，一时间忘了回话。
昏暗的地下车场里，老旧的白炽灯沉重地呼吸着，不轻不重的闪了两下，照亮了它近处的黑暗。
一张乌漆嘛黑的脸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惨白的灯光下。
它缓缓抬起下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角落里的监控。
弯弯的月牙在黑暗上展开，像是无声的嘲笑。
“嘟嘟嘟——”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逐渐蔓延开来的瘆人气氛，正装男人的眼皮轻轻一颤，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哥、哥！那个、那……”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过于惊慌，说话说的磕磕绊绊。
瞿西升将目光从那张黑脸上移开，语气沉沉：
“好好说。”
“……警、警察来了，在楼下……”
“嘟——”
男人皱眉拿开手机，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面色阴沉。
电脑桌面上的视频还在播放，窗外原本明亮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像是有一场暴雨将要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