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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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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魔兽之森在微光中苏醒。参天古木的枝桠将天空切割成一条条细碎的蓝绸，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隙洒下，化作满地摇曳的光斑，随着微风拂过枝叶，那些光点明明灭灭，宛如无数只藏身林间的、眨动着的诡秘眼睛。
牧奚辰在一处稍显开阔的林间空地停下脚步，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了奥尔森先生临行前给的羊皮纸卷，这是一张魔兽之森的地图。
羊皮图纸已经泛黄卷边，散发着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近乎腐朽的气味，边角处还有疑似被虫蛀过的小洞。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心想这地图恐怕是当年奥尔森先生从魔兽之森来到的德墨忒尔城使用的老古董了。
牧奚辰盘腿坐在地上，把地图铺平。羊皮纸的边缘已经起毛，墨迹也有些模糊，但主干路线依旧清晰可辨，地图上一道粗线笔直地贯穿整片象征森林的绿色区域，末端连接着一片标有符文记号的开阔地带：法师庇护之地。
牧奚辰伸出食指，沿着那条线缓缓划过。根据图例旁的简易刻度估算，以他的脚程，最晚傍晚前也该走出森林了。时间，确实还算充裕。
目光不由地落在线条终点那座巍峨塔楼的标记上。那里就是大陆闻名的法师塔，也是本次魔法学院联合选拔的考场。指尖在塔形标记上停顿片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稍稍加快了一些。
收起地图，抬眼望向眼前被林木笼罩、似乎永无尽头的狭窄小径。
牧奚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了想，转而拿出父亲准备的干粮。魔法保鲜的包装袋在拆封时发出轻微的“噗”声，内里是切成条状、风干扎实的牛肉干。他咬下一口，慢慢咀嚼着，咸香中带着一丝辛辣的味道在口中漫开。
果然，老爸的手艺一如既往，盐又放多了。他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真正走出德墨忒尔城，踏足这片只在父亲故事和村民告诫中出现的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与某种清新木质的混合气息，耳畔是啾啾鸟鸣与风吹过林海的沙沙声，一切都带着陌生的吸引力。
咽下最后一口有些费嚼的牛肉干，他正伸手去摸腰间的水囊，准备润润发干的喉咙。
“沙沙……”
右侧不远处的灌木丛毫无征兆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极其细微、尖锐刺耳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像极了婴儿的啼哭，却又夹杂着某种绝非人类能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嘶哑尾音。
牧奚辰浑身汗毛倒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警惕的目光如同梳子般扫过周围的每一棵树、每一片阴影。
然而，除了仍在轻轻摇曳的枝叶，什么也没看见，刚才那丛晃动的灌木，此刻也静默如初，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是风吗？还是什么小动物？”
牧奚辰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可那声音太过真切，残留在他耳膜上的尖锐感尚未散去，绝不是幻觉。
心底没来由地窜起一股寒意，迅速将地图胡乱折起塞回行囊，拉紧背带，决定加快脚步。
父亲小时候为了让他老实待在村里而编造的各种可怕怪物的故事，此刻不受控制地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虽然明知其中大半是夸大其词用来吓唬小孩的，但身处这光线斑驳、幽深寂静的森林，那些故事的恐怖氛围却被无限放大。
“怕什么，牧奚辰。”
用力深呼吸，小声给自己打气，努力挺直背脊。
“你可是要去当魔法师的人。魔法师就是要面对魔兽、研究魔兽，甚至驯服魔兽的！区区赶路，有什么好紧张？”
心理建设做得不错，可惜身体反应更诚实，他的脚步在不自觉间越来越快，几乎要变成小跑。林间的光线，似乎也随着他步伐的加快而逐渐暗淡下来。
他起初以为是深入森林、树冠愈发茂密的缘故，直到一滴冰凉的水珠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的鼻尖上。
牧奚辰愕然抬头，透过枝叶交错的缝隙望向天空——方才还被切割成蓝色绸缎的天空，此刻已被浓重如墨的乌云彻底吞噬，阴沉沉地压了下来，仿佛触手可及。
“不是吧……”他低声哀嚎，急忙停下脚步，卸下行囊一阵翻找。
食物、水囊、备用衣物、父亲给的银币、奥尔森先生的药剂……东西齐全，可偏偏，没有雨具的影子。
“老爸！”牧奚辰简直欲哭无泪，“你连我可能会弄丢的备用鞋垫都塞了两双，怎么就忘了可能会下雨啊！”
他想起父亲牧深平日干活时，随手召个水球洗脸降温、或是用一层薄薄的水幕隔绝雨水的轻松模样，顿时更加郁闷。
“不是谁都像您一样，会用水魔法给自己当伞的啊！”
抱怨无济于事。他叹了口气，重新背好行囊，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雨晚点下，并且加快速度，指望能在暴雨倾盆前走出这片森林。
然而，天公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喀嚓！！”
惨白的闪电撕裂天空，几乎同时，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头顶炸开！那一瞬，牧奚辰清楚地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棵格外高大的枯树树梢，爆开了一团刺眼的电火花，一块焦黑的树枝冒着青烟断落下来。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在树叶上、泥土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瞬间便将林间一切声响都淹没在哗啦啦的暴雨合奏之中。
高大的树木此刻成了最无用的庇护，宽大的叶片在如此狂暴的雨势下很快便达到饱和，雨水汇成一道道小瀑布，从叶尖、枝头不住地流淌下来，比直接站在空地上好不了多少。
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他的脸颊，模糊了视线，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脚下的土路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泥泞的沼泽，每走一步都又滑又沉。
更要命的是那一道道在云层中穿梭明灭的闪电，站在树下，简直像是在主动邀请雷劈。
他面临两个选择：
留在主路：暴露在雷击威胁下，顶着让人睁不开眼的暴雨，在泥泞中艰难跋涉，失温风险急剧增加。
进入森林深处：至少更茂密的树冠能削弱暴雨，或许能找到岩壁或树洞避雨。
又一道闪电在近处亮起，照亮了他苍白惊惶的脸。
没有时间犹豫了。
牧奚辰一咬牙，放弃了变得危险而艰难的主路，转身冲向旁边林木更茂密、地势似乎略高的山坡方向。
雨水很快将他浇得透湿，单薄的衣物紧紧贴在皮肤上，沉重又冰凉。视线被雨水和纷乱的枝条干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林间穿行，裸露的手背和脸颊不时被横生的荆棘或锐利的叶片划到，留下细小的刺痛和血痕。
但他顾不得了，他需要立刻找到一个能脱离这片露天“雷击区”的地方。
就在他感到体温开始流失、牙齿忍不住打颤时，前方几块巨石相互倚靠形成的幽深阴影，映入了他模糊的视线。
那像是一个天然的岩石缝隙，或许能容身。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那片阴影踉跄冲去。
钻进石窟干燥的内侧，他终于松了口气，脱力般靠坐在冰凉的石壁上，微微喘息。
脱离了冰冷的雨水，洞内相对干燥的空气让他感觉好受了一些。
这时，身上各处火辣辣的刺痛感才清晰传来。他低头看了看，手臂、肩头、大腿，被划破的衣物下是数道浅浅的血痕，雨水混着血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脱下湿透的上衣，用力拧了拧，水流哗啦啦地淌在地上。出发时天气暖和，他只穿了这一件单衣，此刻被洞内阴冷的空气一激，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喉咙干得冒烟。他想起之前吃牛肉干时就渴了，连忙拿出水囊，仰头灌了好几大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稍稍缓解了那份燥渴与疲惫。
稍微缓过劲来，牧奚辰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偶然发现的避难所，与其说是石窟，不如说是几块巨大的、不知何年何月崩落在此的岩石，恰好堆叠出一个三角形的、向内凹陷的空间。
入口不大，但内部似乎颇深，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这种未知的黑暗，反而比外面的暴雨更激起人的好奇与隐约的不安。
“总得看看有没有危险……”他嘀咕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他伸出手掌，心念微动。
一点柔和纯净的银白色光芒，自他掌心悄然浮现，如同将一抹微缩的星河捧在了手中。
“总算有点实际用处了。”牧奚辰自嘲地笑了笑，他将那团星光向前轻轻一送，光芒便如同有生命般流淌开来，像一层极薄的光之纱幔，缓缓铺满了石窟内部的每一寸空间，将黑暗温柔地驱散。
整个石窟内部顿时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这里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不少，地面是天然的石板，还算平整，岩壁粗糙，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牧奚辰借着星光，小心地向深处走去。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缓缓向下倾斜。更令他惊讶的是，两侧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了一些人工雕刻的痕迹，上面是他完全无法辨认的奇特文字，扭曲而古老，夹杂着一些规律性的几何纹路与象征性的图案。
他凑近仔细观察，指尖拂过那些凹陷的刻痕，冰凉而粗糙，带着悠久时光的气息。
看了半晌，毫无头绪，这些文字和纹路显然不属于德墨忒尔城乃至他所知的任何常见魔法文明体系。
带着愈发浓厚的好奇，他继续深入。星光始终稳定地照亮前路。终于，通道到了尽头，一堵浑然一体的石壁挡住了去路。
这并非天然的岩壁。它异常平整，表面打磨光滑，与周围粗糙的洞壁形成鲜明对比。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这堵石壁上，刻着一幅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墙面的壁画！
牧奚辰屏住呼吸，将手中星光的亮度稍稍提升，仔细观看。
壁画的内容似乎描绘了一场宏大而惨烈的战争。画面的左侧，是无数扭曲、狰狞的形象，有多眼多足的恐怖魔兽，有形似人类却生着犄角、鳞片或翼膜的类人生物，它们簇拥在一起，散发着一种狂乱与毁灭的气息。
而画面的右侧，则是一支秩序井然的队伍，其中一位身披简约长袍、头戴桂冠、面容慈悲而威严的女性形象，她手持麦穗与水瓶，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大地女神……”牧奚辰低呼出声。这形象他太熟悉了，德墨忒尔城中心广场上矗立的女神雕像，几乎与画中一模一样。
女神身旁，估计是其他神明，身后还跟随着形形色色的人类、精灵、矮人以及其他种族，他们手持武器或法杖，与左侧的混乱军团对峙。
整幅壁画气势磅礴，细节丰富，虽然历经岁月，色彩已然斑驳，但依然能感受到当初创作者灌注其中的强烈情感与叙事野心。
牧奚辰看得有些入神，试图理解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却只觉得云山雾罩。
很快，他的目光被壁画正中央的一个孤立的符号牢牢吸引。
那是一颗星辰。
一颗用简洁线条勾勒出的、五角形状的星辰，孤独地悬在战场上方，仿佛在俯瞰着下方的争斗，又仿佛是一切的核心与源头。
牧奚辰凝视着那颗星辰。不知为何，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近乎血脉相连的吸引力。
掌中原本平稳的星光，似乎也与之产生了微弱的共鸣，轻轻跃动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抬起了手，朝着壁画上那颗星辰的位置，伸了过去。
指尖触及冰凉岩壁的瞬间——
嗡！
那颗雕刻的星辰，内部竟蓦地亮起一点微光！
紧接着，以那颗星辰为中心，墙壁上所有古老文字、繁复纹路，乃至整幅战争壁画的线条，都先后亮起了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光芒流转，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的血脉重新开始搏动。
“轰隆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