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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骗人是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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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句听起来像誓言的保证,顾珩潇却听进了心里。
“骗人是小狗。”顾珩潇说完还是觉得挺羞耻的,怎么就这么说了呢,跟哄骗小孩儿似的。
顾珩潇说话时声音很轻,轻到江叙言都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过很快江叙言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立马郑重保证,“嗯,骗人是小狗。”
他还嫌不够,调笑着补充一句像是在开玩笑的话,“等你谈恋爱了,我就跑路。”
听在顾珩潇耳中,属实像是威胁。他眸色微暗,丝毫不惧,就怕到时候这人还不想跑了。
或许是说出了自认为最羞耻的言语,顾珩潇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幼稚,“那你不会先谈恋爱吧?这保证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如果我先谈恋爱,我就……”江叙言似是被问住了,皱眉想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保证,“如果做不到,我就一辈子穷困潦倒,痛失所爱,不得善终。”
“随便。”撂下两个字,顾珩潇心情很好地走出电梯。
其实还是很没诚意,这种誓言谁知道会不会应验,但顾珩潇还是信了。
江叙言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只要顾珩潇还愿意让他跟着,愿意接受他,他就觉得很好。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又或许是想用行动填补心中的恐慌,江叙言一回家就钻进了厨房。那股钻研劲儿,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接下来几天,两人依旧同吃同住,表面也是一切如常。可江叙言心底的惶恐,总是时不时冒出来干扰他的情绪。
顾珩潇什么都没说,偶尔也会尽力安抚他,表现得甚至要比平时更温和些。
这份恐慌,终于在某一天应验了。
在回校前一天,顾珩潇一改往常的休闲装扮。黑色工装裤被他束进厚底马丁靴里,皮带勾勒着他的腰线,半高领黑色内搭长袖紧贴他的脖颈,衬得他皮肤白皙。修长的指间套了三四个设计简约的银戒,颈间还配了一条细链。整个人透着一股江叙言从未见过的冷冽疏离。
江叙言看得眼前一亮,不免自惭形秽。他们之间,就像是珍珠和璞玉,一个生来就耀眼,另一个仍需打磨。
顾珩潇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斟酌片刻,才选出一件蓝白相间的皮夹克随意套上,又简单抓了抓头发。然后他头也没回地出了门,只将临行叮嘱扔在身后,“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呆在家里。”
江叙言跟到门边,刚张口想问,“老顾,你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关门声就清脆落下,把他的问话拦在屋内。
这是第一次顾珩潇出门没带他,说不上失落,就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也终于体会到,那天他撂下顾珩潇独自去找他二姐时,是什么心情。
燕京一处僻静角落,藏着一个名为“The Cloister回廊”的酒吧。店如其名,酒吧要穿过一条回廊,才能抵达。
站在起点,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打在另一侧墙面上,留下一面墙的树叶光影,仿若秘境。
顾珩潇缓步走进回廊,再抬头时,人已走进酒吧。目光随意扫了下全场,正对舞台中央的卡座,他的几个朋友早就到了。
“哎哟,我们顾公子终于肯露面了。”
坐在靠近走廊的宋颀指了指橡木桌角早就备好的三杯清酒,“迟到了,老规矩。”
顾珩潇没废话,连干三杯,脸上迅速泛起些许红意。
坐在对面的陈落安鼓了鼓掌,“还是顾公子爽快。”
顾珩潇轻飘飘瞟了陈落安一眼,他的目光没什么温度,陈落安不禁面色微僵,讪讪地收了声。
入学将近半个月,顾珩潇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在他的朋友们看来,他整个人处于失联状态,这真算得上是件稀罕事。
路屿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揶揄陈落安,“你老找珩潇的麻烦干嘛,又打不过他。”
陈落安脸上挂不住,不知为何嘴角却蓦地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听说,顾公子最近养了个小玩意儿?还是个男的?”
“小玩意儿”几个字,尤其刺耳。顾珩潇听到这形容特别不舒服,江叙言对他来说是朋友,不是别人可以随意取笑的谈资。
顾珩潇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泛白,脸上虽挂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他撩起眼皮,声音沁着寒意,“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说这话时,顾珩潇的目光越过陈落安,落在他旁边那人身上。方才他没怎么注意,这会儿看清了,心里不由一怔。
魏池?
顾珩潇懒得理会陈落安这个跳梁小丑,看向路屿时,询问的意味明显。
路屿看到顾珩潇的表情,目光在魏池和顾珩潇之间转了个来回,“认识?”
“室友。”
“你真去住宿舍了?”
顾珩潇点了下头,有些无奈,“你关注点能不能别总跑偏。”
路屿失笑,这才压低声解释,“听说他是京都魏家老三不久前认回来的。不知道怎么跟老陈玩到一起了。”
“哦。”顾珩潇没多在意,目光掠过魏池时,对方也恰好抬眼,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各自平静挪开,仿佛从未有过交集。
企鹅消息来得很快。
【我没说过你的事】
【不然陈落安肯定知道咱们是室友】
不是魏池,那究竟是谁透露了江叙言的消息?陈落安?他确实不敢。他明明已经很低调了,却还是有人找他麻烦。
顾珩潇按了按眉心,声音冷硬,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陈落安,跟我出来下。”
陈落安在角落好好玩着骰子,冷不丁听到顾珩潇的声音,不自觉地打了哆嗦。见顾珩潇已经先他一步走出闹场,陈落安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什么事,快说。”陈落安人怂怂的,但是性子拽拽的,嘴上还叼着根烟,看起来特别像二流子。
顾珩潇站在回廊的透亮玻璃前,连目光都不想施舍给他,“要是让我闻到烟味儿,你就把烟吃了。”
陈落安点火的动作停下,收起打火机,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说话时有些不耐烦,“有事就问,磨磨蹭蹭的。”
“我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不知道啊。”
顾珩潇的眼神逐渐冰冷,转身掐住陈落安的脖子,重重将人抵在墙上,“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就前不久,我去银隆夜总会,路过一帮人时听见有人提了一嘴。等我回神想找的时候,人都已经没影了。”陈落安的声音发颤,那是对顾珩潇最深的恐惧。
顾珩潇这才松手,“人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记得记得。”
“行,打听一下,十万。嘴巴闭紧了,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疯言疯语,你知道我的手段的。”顾珩潇交代完,转身就走,瞧着戾气很重的样子。
“知道了。”陈落安揉了揉脖子,看着顾珩潇的背影,心里恨不得呸一声,但他不敢。
好在酒吧灯光暗,顾珩潇下手也留了分寸,陈落安脖子上的浅色痕迹没人察觉。就算有人看见,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路屿看顾珩潇的臭脸,就知道事情没问出结果,自然也不敢往前凑。
顾珩潇生气的时候,是真的生人勿近,他们谁都不敢往他跟前凑。
顾珩潇又灌了大半瓶酒,才感觉心情好点儿。他整个人懒散地陷在沙发里,眼睛却一直盯着手机,心中颇有些怨念,某个傻子也不给他发消息。
这些公子哥聚在一起,聊的不是圈子八卦,就是家里那点利益纠缠。顾珩潇听得索然无味,从他决定读物理的那一刻,就偏离了家里为他铺设的轨道。这样的聚会,他注定会逐渐远离。
除非有一天,他甘愿放弃自己的梦想。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可能。
宋颀实在好奇,凑近了些,“说说吧,怎么想着去住宿舍的?可别说什么体验生活,我们还不知道你?”
路屿也搭腔,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探究,“不是我们多想,是你做的这事实在反常。”
顾珩潇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不愿多言。路屿和宋颀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不免有些担忧。
路屿状似无意地询问,“你家那边是不是也有联姻的打算了?”
“嗯。”顾珩潇喉结滚动,声音带着沙哑。他有些烦躁,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握紧。
宋颀诧异,“我怎么没听说?”他看向路屿,着实纳闷对方消息怎么总是比自己灵通。
路屿没理会宋颀,对顾珩潇提点了几句,“要是不乐意,趁早推了。拖着对谁都不好,尤其对人家女孩子不公平。”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让你姐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划过陈落安,眼底闪过一丝看好戏的意味。他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类人,甚至偶尔还顺手添把柴。
顾珩潇点了点头,路屿的话,他明白。
见他点头,也知他心中有数,路屿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抿了口酒,真是越来越习惯以长辈的身份说教顾珩潇了。就一个字,爽。
聚会的气氛渐渐两极分化。顾珩潇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融入这种场合,乱糟糟的,还不如和江叙言待在一起舒心。
听了会儿,顾珩潇大概知道陈落安为何针对他了。姜月笙?他都不认识,甚至见都没见过,他真觉得陈落安有毛病。
“你有姜月笙联系方式吗?”
“没有,不熟。”路屿答得很快。
顾珩潇多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人有什么事瞒着他,抬手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在这待了五六个小时,天色已经擦黑。
手机安安静静的,某人还是没有发来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