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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地底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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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行星内部空洞的寂静被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打破。空气阴冷潮湿，带着泥土和矿物的腥气。微弱磷光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让环境更显诡谲。
凌夜走在最前面，手腕上的多功能探测器发出极轻微的扫描声，绘制着周围的地形和探测生命信号。叶星澜搀扶着伊瑟尔走在中间，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和身后的动静。伊瑟尔的伤势不轻，但“钥匙”体质带来的强大生命力让他勉强能够行走，只是速度不快。
“探测器显示，这里的空气成分可以维持人类基本生存，有微弱的氧气循环，可能来自那些发光苔藓和地下水流带来的简单生态系统。没有检测到大型或高威胁性生命体信号，但有一些小型节肢类生物的代谢反应。”凌夜低声分享着信息，“重力大约是标准重力的0.3倍，行动注意惯性。”
“有水声，可能有地下河。跟着水声走，通常能找到更大的空间，甚至出口。”伊瑟尔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思路清晰。他对环境的适应和判断力，显示出丰富的生存经验。
三人循着隐约的水流声，在崎岖的岩石地面上缓慢前行。脚下不时踩到松动的石块，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洞中回荡。叶星澜能感觉到伊瑟尔的体重越来越倚靠自己，他的体温也比常人低一些，带着一种清凉感。
“你的血……”叶星澜注意到伊瑟尔手臂上一处包扎下，透出淡淡的银色微光。
“本源印记的部分显化。”伊瑟尔没有隐瞒，“高浓度活化的印记，会影响身体的许多方面，包括血液。不过不用担心，没有辐射或毒性，只是……比较显眼。”他自嘲地笑了笑。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水声越来越清晰。他们转过一个巨大的石笋，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更为广阔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一条约三四米宽的地下河在空间中蜿蜒流淌，河水在岩壁磷光的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芒。河岸两边，生长着更多、更密集的荧光苔藓，甚至还有一些低矮的、形态奇特的蕨类植物，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星河。
而在河岸对面，最令人惊愕的是，岩壁上竟然有清晰的人工开凿痕迹！那不是天然形成的，是阶梯、平台，甚至还有几座依岩壁而建的、已经半坍塌的石质建筑的轮廓！建筑风格古朴、厚重，带着明显的旧纪元特征，与“回响之耳”和“方舟”的风格有相似之处，但更显粗犷。
“一个……地下前哨站？”凌夜停下脚步，探测器对准了对岸，“能量读数……几乎为零，只有极其微弱的残余。看起来废弃了很久，至少几百年。”
“旧纪元的人类，或者说，拥有旧纪元科技的人类，曾在这里活动过。”伊瑟尔银眸中光芒流转，带着追忆和思索，“可能是某个资源开采点，或者……避难所。大崩塌时期，很多幸存者逃往各种偏僻角落。”
“过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或者……离开的线索。”叶星澜提议。有遗迹，就意味着可能有设备，有记录，甚至有完好的飞船或传送装置——虽然希望渺茫。
地下河不算深，水流平缓。他们找到一处较浅的河滩，涉水而过。河水冰冷刺骨。
踏上对岸，站在那些古老的石阶下，更能感受到这片遗迹的沧桑。石质建筑大多只剩断壁残垣，被厚厚的苔藇覆盖。他们选择了其中一座保存相对最完好的、类似小型哨塔的建筑，走了进去。
内部空间不大，积满了灰尘。一些简陋的石制家具早已风化，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金属工具的残骸，也已锈蚀不堪。但凌夜的目光，立刻被墙壁上的一些刻痕吸引了。
那不是随意的刮擦，是文字！一种与“引导者密钥”和“方舟”日志中出现的古老文字同源的文字！
凌夜立刻上前，用手拂去灰尘，仔细辨认。叶星澜和伊瑟尔也凑了过来。
文字残缺不全，但凌夜似乎能解读一部分。他低声念道：“……星历……无法确认……‘回响’已沉默……‘门’的坐标……争议……我们选择留下……看守……等待……‘钥匙’……最后的……”
“‘看守’？‘等待钥匙’？”叶星澜心中一动。难道这个前哨站的人，是在这里等待“钥匙”的到来？
凌夜继续查看其他刻痕，脸色越来越凝重。“这里记载了一次分裂。一部分人带着‘引导者密钥’和部分资料，前往更深处或返回星空，继续寻找‘门’和解决之道。而另一部分人，自愿留下，成为‘守望者’，看守这条可能通向某个重要地点的‘路径’，并等待‘真正的钥匙’到来，传递信息。”
“他们等到了吗？”伊瑟尔问，银眸紧盯着墙壁。
凌夜摇了摇头，指向最后一片模糊的刻痕：“记录在这里中断了。没有提到后续。看灰尘和腐蚀程度，中断至少有几百年了。留下的人，可能最终也消亡了，或者……离开了。”
希望似乎又落空了。但至少证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可能与旧纪元的某个重要“路径”有关。
三人继续在哨塔内搜索。在一个坍塌的石柜后面，叶星澜踢到了一个硬物。拨开碎石，发现是一个密封性极好的金属小箱，虽然布满灰尘，却没有锈蚀。
“有发现。”
凌夜和伊瑟尔立刻过来。箱子没有锁，但有一个简单的卡扣。叶星澜小心地打开。
箱子里没有他们期待的星图或高科技设备，只有几件物品：一枚磨损严重的金属身份牌，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和一组编号（名字已模糊难辨）；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石板，表面光滑；还有一卷用某种兽皮或合成材料制成的、保存相对完好的卷轴。
凌夜首先拿起身份牌看了看，摇摇头，放在一边。然后他拿起了那块黑色石板。石板入手冰凉，表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但就在凌夜的手指触碰到石板的瞬间，石板内部突然亮起了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般的银色纹路！与此同时，叶星澜和伊瑟尔都感到体内的“本源印记”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这是……”伊瑟尔惊讶。
凌夜也目露奇光，他将石板递给叶星澜：“你试试。”
叶星澜接过石板，同样的银色纹路亮起，共鸣感更强了一些。而当伊瑟尔触碰时，纹路最亮，共鸣也最清晰。
“是专门对‘本源印记’有反应的信息存储介质。”凌夜判断，“可能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多把‘钥匙’的共鸣，才能读取里面的信息。我们现在可能条件不足。”
他将石板小心收好，然后拿起了那卷卷轴。卷轴的材料很有韧性，他缓缓展开。
上面是用一种暗红色的、疑似矿物颜料的古老文字书写的，比墙上的刻痕要完整和清晰得多。凌夜快速地阅读着，脸色不断变化。
“写的是什么？”叶星澜忍不住问。
凌夜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这是一封……留给后来‘钥匙’的信。由最后一位留下的‘守望者’队长所写。”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翻译信的内容：
“致后来者，致持有印记的同胞：”
“若你读到这封信，意味着‘回响’的指引未曾完全湮灭，而你已踏上了追寻‘门’与真相之路。我们，第七守望小队，奉命留守‘歧路之径’的入口，直至力竭或‘钥匙’重现。”
“我们知晓，关于‘门’的坐标与开启之法，在同胞间早已因理念之争而分裂。激进者欲强行破锁，窥探终极，不惜代价；保守者欲永封此门，断绝隐患，哪怕禁锢自身进化之机。而我们，以及我们追随的‘引导者’认为，真相不应被任何单一意志垄断，‘门’的抉择，应交由所有‘钥匙’在完全知情下，共同做出。此谓‘共识之路’。”
“然，激进派‘破晓之眼’与保守派‘永恒帷幕’的力量日益强大，冲突加剧。吾等力量微薄，所能做的，唯有守护这条通往‘共识之路’中继站——‘歧路之径’——的入口，并将此信与‘路径石板’留给真正的、未被任何一派烙印的‘钥匙’。”
“‘歧路之径’并非直达‘最终之门’，而是一处中继、考验与选择之地。那里残留着古老的试炼机制与信息回响，唯有通过试炼、明确本心的‘钥匙’，才能获得前往‘门’前的最终许可，并获得部分被掩埋的、关于战争起源与‘锁’之本质的真相。”
“然，此路径亦被两派觊觎与监视。前行，必多艰险。‘路径石板’是信物，亦是地图，需‘钥匙’之共鸣激活。身份牌，可于必要时，在某些仍认可旧纪元盟约的隐秘据点获取有限协助。”
“后来者，无论你最终选择何方，请谨记：印记赋予我们力量，亦赋予我们责任。莫让力量蒙蔽双眼，莫让仇恨吞噬初心。愿你在路的尽头，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第七守望小队队长，凯恩，绝笔。”
信的内容到此结束。
小石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地下河隐隐的水流声。
信息量再次爆炸。不仅确认了“钥匙”之间的派系斗争（激进派“破晓之眼”和保守派“永恒帷幕”），还引出了一个第三方道路——“共识之路”，以及一个关键的中继站“歧路之径”。而他们手中的黑色石板，就是通往那里的“地图”和“钥匙”。
“看来，我们无意中，继承了这群‘守望者’的遗志和信物。”伊瑟尔缓缓说道，银眸中光芒闪烁，“‘共识之路’……听起来，更像是我曾经追随的‘引导者’所倾向的道路。可惜……”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选择，不仅仅是去不去‘最终之门’，还要选择走哪条路？加入哪个派系？或者，坚持这个‘共识之路’？”叶星澜理清思路。
“没错。”凌夜将卷轴重新卷好，与石板、身份牌一起小心收好，“‘破晓之眼’和‘永恒帷幕’显然都已经成势，并且对我们这样的新‘钥匙’虎视眈眈。我们在‘回响’和废墟遇到的袭击，很可能就来自其中一派，或者两派都有。而‘共识之路’，看起来是少数派，甚至可能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这点遗产。”
他看向叶星澜和伊瑟尔：“但这条路，至少给了我们一个相对独立的选择，一个自己去探寻完整真相、再做决定的机会。而不是被任何一方强行拉拢或控制。”
“我选择这条路。”伊瑟尔几乎没有犹豫，“我的‘引导者’为此付出了生命，我相信他的判断。而且，我不信任任何试图垄断真相和力量的派系。”
叶星澜沉默着。他对旧纪元的派系斗争没有实感，但他本能地反感被控制和利用。“暗影帷幕”的背叛，让他对任何强权都充满警惕。
“我也选择自己去看清真相。”叶星澜最终说道，“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离开这个地洞，找到‘夜枭号’，然后想办法激活这个石板，去那个‘歧路之径’。”
凌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轻松的神色。“看来，我们三个暂时达成一致了。那么，首要任务：寻找这个前哨站可能留下的、关于出口的线索。既然有‘路径’的入口在这里，很可能有通往外界的路，或者……交通工具。”
三人精神一振，开始更仔细地搜索这座哨塔和附近的遗迹。这一次，他们带着明确的目标。
在哨塔后方一个半塌的仓库里，他们有了重大发现。灰尘下，掩盖着几辆老旧的、类似全地形履带车的交通工具残骸，以及……一条人工开凿的、通向岩壁深处的隧道入口！隧道口有轨道残留，似乎是用于运输矿石的。
“看来，当年的人是从这里进出和运输资源的。”凌夜检查着隧道，“轨道通向深处，但探测显示，另一头有微弱的气流，可能通向地表或者更大的空间。这些老古董车也许还能修好一两辆。”
希望之光，终于在黑暗的地底亮起。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可能的出路，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不少。他们决定在哨塔内稍作休整，处理伤口，补充水分（地下河的水经过简易过滤和检测后可以饮用），然后尝试修复车辆，沿着隧道探索。
坐在古老的石阶上，嚼着能量棒，叶星澜望着对面岩壁上幽蓝的荧光河水，和那些沉默的遗迹。
从被迫叛逃，到登上“夜枭号”，再到发现自己是“钥匙”，遭遇另一把“钥匙”，得知古老的战争与派系……他的人生在短短时间内，驶入了一条完全无法预料的轨道。
但很奇怪，他并没有多少恐慌或抗拒。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是甘于被命运摆布的人。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可以暂时托付后背的同伴——神秘而强大的凌夜，古老而执着的伊瑟尔。
他将目光投向隧道幽深的入口。
无论“歧路之径”有什么在等待，无论“最终之门”后是答案还是毁灭，他都要亲自走一遭，看个明白。
这是他叶星澜的选择。
也是“深渊”和“钥匙”叶星澜，必须踏上的路。
休整过后，他们将面对隧道的黑暗，和其中可能潜藏的、来自远古或当下的未知风险。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逃亡。
而是主动，向着迷雾重重的真相，迈出了探寻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