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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盛京惊变·一语成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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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盛京的夏天，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紫檀木的桌案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赫娜坐在书案前，并没有在处理什么军国大事，手里只握着一支细毫的湖笔，正在临摹一本《兰亭序》的摹本。她精通汉文化，对这些书法字画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
多铎推门进来时，带进了一阵热风。
他一进门，便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的盘扣，整个人像是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也没说话。
苏赫娜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搁下笔，转身去沏了一杯碧螺春。茶香袅袅升起，她捧着茶盏走过来，轻轻放在多铎手边。
“爷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您生气了？”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多铎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抓起茶盏灌了一口：“还能有谁？皇太极！今儿个在议政处，他又咳血了。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偏还要强撑着说没事，硬是把我们晾在那儿站了半个时辰。”
【二】
苏赫娜正在给他整理衣袖的手顿了顿。
她抬起头，看向多铎，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皇上……又咳血了？”
“可不是。”多铎揉着眉心，满脸的不耐烦，“从去年松山回来就这样。先是宸妃死了他伤心，后来就借口身体不好，连朝贺都免了。我看他就是疑心病重，觉得我们这些兄弟都要抢他的位子，所以故意装病来试探我们。”
多铎这番话，是典型的满洲武将思维——直来直去，觉得皇太极是在“装神弄鬼”。
苏赫娜却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多铎袖口上的一点灰尘。
作为一个精通汉文化的女子，她比多铎更懂“圣躬违和”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汉人史书里写得太多，帝王一旦开始“讳疾忌医”或者“强撑病体”，往往就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爷，”苏赫娜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皇上最近……是不是还总说头晕，夜里睡不安稳？”
多铎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听太医提过一嘴。你怎么知道？”
苏赫娜微微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深邃：“我在汉人的医书里看过，这叫‘心力交瘁’。皇上这几年操劳过度，又经历了丧妃之痛，这身子骨早就掏空了。他现在不是在装，他是在……熬。”
【三】
“熬？”多铎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嗯。”苏赫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那盆开得正艳的石榴花上，语气有些飘忽，“就像一盏油灯，油快干了，火苗反而会跳得特别高，特别亮，让人误以为它还旺着。可实际上，那是最后的光亮了。”
她转过头，看着多铎那张英俊却写满烦躁的脸，柔声劝道：“爷，您别跟皇上置气了。他现在这样，恐怕是心里也慌。越是这样，咱们越要安分守己。您最近在朝堂上，多听少说，别让人抓了把柄。”
多铎看着苏赫娜，心里有些触动。他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她竟然能想到这么多。她不懂什么八旗议政，但她懂人心，懂汉文化里那些深奥的道理。
“行，听你的。”多铎握住了她的手，心里的烦躁消散了不少，“还是你心细。”
【四】
然而，有些事，怕什么来什么。
傍晚时分，睿亲王府的侍卫急匆匆地来了，说是二王爷请豫郡王即刻过去，有要事相商。
多铎心里“咯噔”一下。
他转头看向苏赫娜，眼神里带着询问。
苏赫娜的脸色也白了。她快步走过来，一边帮多铎整理铠甲，一边压低声音道：“去吧。二王爷这时候找您，恐怕就是为了皇上那‘油尽灯枯’的事。”
她帮多铎系好腰带，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无比认真：“爷，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管宫里传出什么风声，您都要稳住。这时候，谁跳得高，谁就死得快。”
多铎看着她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五】
那一夜，多铎与多尔衮密谈到深夜。
当多铎回到王府时，已是三更天。
苏赫娜没睡。她就坐在书房里，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本《兰亭序》，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看到多铎回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多铎的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赫娜，”他声音颤抖，一把抓住苏赫娜的手，“皇太极……真的不行了。十四哥他……他跟我说了那些话……”
他话没说完，但苏赫娜全明白了。
她看着多铎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一痛。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六】
崇德八年八月初九。
皇太极崩逝的消息，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盛京城的上空。
当晚，当宫里的哭声传遍全城时，苏赫娜正在佛堂里为多铎祈福。
她手中的佛珠应声落地，散了一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旧的时代结束了。多铎和多尔衮兄弟，即将卷入一场比松锦大战更加凶险万倍的权力漩涡。
窗外，秋风骤起，吹落了庭院里第一片枯黄的叶子。
苏赫娜没有让人备车去睿亲王府，也没有去打听任何消息。
她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佛珠，重新串好，然后走回内室，静静地坐在灯下，等着多铎回来。
这一夜，盛京无眠。
这一夜，她不再是那个精通汉文化的柔弱女子，而是多铎在这场风暴中，唯一的避风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