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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章：无声的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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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阁·心狱
听雪阁的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几乎要熏软了人的骨头。窗外，北国的雪无声地落着，洁白、纯净，仿佛要将这世间的污浊与血腥尽数掩埋。
苏赫娜就站在那扇雕花木窗前，背对着满室暖香，身影却僵直得像一尊石像。
那张邸报，此刻正被他死死攥在手中。那是前几日由朝廷捷报处发出、一路快马加鞭送至豫亲王府的官方邸报。
作为王府的侧福晋，苏赫娜有资格阅览这些朝廷下发的公文。往日里，他看这些邸报，不过是关心些京中的官员任免、或是皇室的动态。可这一次，那墨迹淋漓的纸张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眼睛。
“扬州大捷……豫亲王多铎……十日不封刀……”
这是捷报。
满篇都是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盛赞王爷用兵如神，三军用命，一举攻克江南重镇。
可苏赫娜却从这字里行间，读出了一片尸山血海。
“十日不封刀”。
这短短五个字，在这捷报的语境下，意味着对反抗者的严厉镇压，意味着军威的震慑。可苏赫娜知道，当一座城池被攻破，当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时，“十日不封刀”意味着什么。
那是八十万人的性命。
那是不分男女老幼，被屠刀收割的绝望。
他父亲是科尔沁的台吉，虽位份不高，却也是带兵牧马的人。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深知战争的残酷，却从未听过如此灭绝人性的杀戮。这份邸报，这份代表着朝廷权威、代表着王府荣耀的邸报，此刻在他手中，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最爱的人，正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那八十万具尸骨之上。
苏赫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这听雪阁里明明烧着上好的银霜炭，他却冷得像是赤身裸体地被扔进了冰窟。
他看着那邸报上熟悉的“多铎”二字，那个他曾无数次在心底温柔呼唤的名字，此刻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狰狞。
是权力蒙蔽了他的双眼？还是战争扭曲了他的心性？
苏赫娜不敢想，也不能想。每想一分，心就被撕裂一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冰冷地告诉他：这是王爷的功绩，是这江山稳固的基石；另一半是情感，汹涌地翻腾着悲恸与恶心，让他只想冲出去，对着那片雪地呕出五脏六腑。
他最爱的人，手上沾满了八十万条人命。
这不仅仅是一场屠杀，这是在他心上划开的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看着那伤口，鲜血淋漓，怎么也止不住。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透过窗棂，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那里，似乎有扬州城的冲天火光，有无数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在质问。
苏赫娜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终于明白，他与多铎之间，隔着的不再是千山万水，而是那八十万道无法逾越的冤魂。这听雪阁的门，他终究是迈不出去了。
不是不想去，而是……他怕自己一旦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凯旋英雄”，会忍不住质问他：那个曾经温柔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接着多铎不是走向听雪阁了吗，四目相对时，二人又会怎样吗？虐恋高潮上演。
听雪阁·无声的审判
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在听雪阁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多铎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阁内的暖香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墨味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住了他身上那股从郊外带来的寒气与血腥味。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
然后，他看到了苏赫娜。
那个他曾在江南无数个不眠之夜思念的人，此刻就站在窗前。
苏赫娜并没有像其他福晋侧妃那样，闻声便盈盈下拜，哭诉相思。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昔日里盛满了草原星辰的眸子，此刻却像是一潭死水，不起半点波澜。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多铎脸上的疲惫与一丝寻得慰藉的放松，瞬间僵住。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不是迎接凯旋英雄的眼神，那是一种……审视，一种痛惜，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一、 沉默的对峙：荣耀与罪孽
多铎迈步走进屋内，随手将沾着雪水的披风扔在旁边的紫檀木椅上。他试图用一贯的强势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与疲惫：
“怎么，见我回来，也不高兴？”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的佩刀，动作带着战场归来的粗犷。那把刀，“当啷”一声被他随意地丢在案几上，刀鞘上还残留着扬州城墙的泥垢。
苏赫娜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把刀上，身体微微颤抖。
多铎见他不语，便自顾自地走向暖阁，想要去握那只他日思夜想的、温软的手。“瘦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不在，你受苦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苏赫娜的衣袖时——
苏赫娜猛地后退了一步。
那一步，虽轻，却像是一道惊雷，在多铎的耳边炸响。他伸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僵住了。
二、 撕开的伤口：八十万亡魂
“你……”多铎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与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苏赫娜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终于涌出了泪水，但那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悲恸欲绝。
“我怎么了？”苏赫娜的声音在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王爷，你问我怎么了？”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了书案上那张被揉皱的邸报。
“我问你，这是什么？”
多铎的目光扫过那张邸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是捷报，是他的战功，是他荣耀的证明。
“这是战报。”多铎的语气恢复了王爷的冷硬，“扬州大捷。”
“大捷？”苏赫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凄惨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多铎，你告诉我，什么叫‘十日不封刀’？什么叫‘斩获无数’？你告诉我，扬州城的百姓，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那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出的力量，竟让久经沙场的多铎感到一阵心悸。
“八十万……”苏赫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字字泣血，“那是八十万个活生生的人！是老人，是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三、 爱人的审判：无法跨越的鸿沟
多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习惯了战场上的杀伐决断，习惯了下属的唯命是从，却从未面对过最爱之人的如此质问。他感到一种被误解的愤怒，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
“这是战争！”多铎低吼道，试图为自己辩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成大事者必须的手段！若不杀鸡儆猴，江南如何能定？！”
“手段？”苏赫娜痛苦地闭上眼，摇着头，“多铎，在你眼里，他们就只是手段吗？在我眼里，他们也是人！和你我一样，会疼、会怕、会死的人！”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控诉：“我父亲是科尔沁的台吉，我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知道战争会死人，但我从未见过如此灭绝人性的杀戮！你知不知道，你在扬州造的孽，够你下多少次地狱？！”
多铎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人，心中那座坚固的堡垒，出现了一道裂缝。他想上前抱住他，告诉他“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告诉他“我也是逼不得已”。
可当他看到苏赫娜那双充满厌恶与恐惧的眼睛时，他伸出去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四、 绝望的结局：咫尺天涯
“苏赫娜……”多铎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乞求，“你不懂……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不要管……”
“我管不了！”苏赫娜后退着，直到背脊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无路可退，“我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扬州城的血海！我就看到那些冤魂在向你索命！多铎，那是八十万条人命啊！你让我怎么装作不知道？！”
他看着多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如刀绞。
“我爱的人……死了。”苏赫娜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死在扬州城的火海里了。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满手鲜血的……魔鬼。”
这句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多铎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辩解自己是为了大清，为了兄长，为了权力……可在这八十万人命的悲鸣面前，所有的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窗外，风雪更大了。
听雪阁内，两颗曾经紧紧相依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多铎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的人，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可以征服一座城池，可以屠尽八十万人，却留不住一个爱人的眼神。
他赢了天下，却在这一刻，彻底地输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