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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逃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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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客气”中，一天天滑过。
听雪阁的门，像是一道张着血盆大口的深渊，每一次多铎走到门口，想要迈进去时，都会看见苏赫娜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
那笑容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把他满心满肺想要冲进去质问、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浇得熄了火。
他开始失眠。
夜深人静，他独自在书房里枯坐，案头的酒壶空了一个又一个。他一遍遍地回想着扬州城下的马蹄声，回想着苏赫纳在王府门口那句“王爷，你身上有血腥味”。
他想去辩解，想去告诉她，那是战争，那是皇命。
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苍白无力。
于是，他成了一个懦夫。
他开始刻意地避开听雪阁。路过那片熟悉的回廊时，他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王府里的其他院子，他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正福晋的端庄、其他侧福晋的娇媚、侍妾们的殷勤……在多铎眼里，都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板。他看腻了，也看烦了。那些温香软玉，那些嘘寒问暖，非但不能慰藉他，反而让他更加想念听雪阁里那杯永远温在那里的苦茶，和那个哪怕对他发脾气也比现在强的苏赫纳娜。
可越是想念，他便越是烦躁。
这偌大的豫亲王府，竟没有他容身之处。他贵为亲王，手握重兵，却连推开一扇门的勇气都没有。
一、 逃向权力的中心
终于，在一个苏赫娜又以“身子不适”为由，婉拒了他一同用膳的请求后，多铎爆发了。
他没有发火，只是那张俊美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摔了手中的茶盏，碎片四溅，划破了他手背，血珠渗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种无声的折磨逼疯。
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他暂时忘掉那个冰冷微笑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多铎连早膳都没用，便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骑上他那匹乌骓马，直奔睿亲王府。
二、 巡视防务
多尔衮正在校场巡视新兵，看到多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眉头微微一挑。
“老十四，何事如此慌张？”
多铎勒住马，翻身而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子狠劲。他走到多尔衮面前，也不行礼，只是沉声道：
“皇兄，京畿大营的防务，该轮到我去巡视了。”
多尔衮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平日里虽然桀骜不驯，却极少主动请缨去那种苦地方。
“京畿大营？那边风沙大，条件苦，你确定要去？”
“确定。”多铎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里透着一股近乎自虐的决绝，“儿郎们在风沙里驻扎，身为统帅，我不能只在王府里享清福。我要去练兵，去巡防，去……”
他顿了顿，后面那句“去躲一躲”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多尔衮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退下。
“多铎，”他直呼其名，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你是不是……和苏赫娜闹别扭了？”
多铎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狼狈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想否认，想说自己是为了大清江山社稷，可对上多尔衮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他所有的伪装都碎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未干的血痕，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皇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三、 仓皇的逃离
多尔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男人的事，就该在马背上解决。等你把京畿大营的儿郎们操练得嗷嗷叫，再回来，他自然就明白了。”
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给了多铎一个完美的台阶。
当天下午，一道豫亲王的令谕便传遍了王府上下：王爷奉摄政王之命，即刻启程，前往京畿大营巡视驻扎，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府中诸事，交由福晋打理。
命令传到听雪阁时，苏赫娜正在修剪一盆快要枯死的兰花。
他手里的剪刀顿了顿，花瓣无声地落在了泥土里。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来传话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道：“侧福晋，王爷这一去，路途遥远，风餐露宿，您看……要不要给王爷准备些御寒的衣物，或者……”
苏赫娜抬起头，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那个标准的、疏离的微笑。
“王爷是去办皇差，是去带兵，自然有兵部和大营的将士们照料。”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情绪，“我一个深宅妇人，准备的东西，怕是不合王爷用。下去吧。”
那太监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屋里又恢复了死寂。
苏赫娜看着那盆枯兰，指尖微微发白。
他听见了，听见了那句“前往京畿大营”。
他心里明明该是松一口气的，那个让他窒息的人终于走了。
可为什么，这空荡荡的听雪阁，突然间，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冷？
窗外，传来了府兵们整备行装的喧哗声，还有多铎那匹乌骓马不耐烦的嘶鸣。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在听雪阁门口停顿了那么一瞬。
苏赫娜握着剪刀的手，骤然收紧。
他以为门会开，以为那个身影会冲进来，哪怕只是看一眼。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带着沉重的喘息，最终，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又匆匆地、落荒而逃般地远去了。
马蹄声响起，由急转缓，渐渐消失在王府的朱红大门外。
苏赫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多铎走了。
他逃了。
逃向了那个他熟悉的世界，那个可以用刀剑和鲜血来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以此来逃避这让他无处遁形的儿女情长。
这一场僵持，没有赢家。
多铎像个逃兵一样，逃离了战场。
而苏赫娜，则把自己囚禁在了这座名为“听雪阁”的孤城里，画地为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