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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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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这话一出，周遭所有目光的性质立刻变了。
揣测、暧昧、打量、玩味......周世玉无法分清那些含义，只觉得如芒在背。
周世玉强行压下一切思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没有感情也没有心肺的机器人。他走到了谢逢的身侧。
谢逢的衣领半敞开着，领带被扯开了些许。周世玉定了定心神，伸手去抓谢逢的领带，想快点完成这个动作。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碰到那条深蓝色的条纹领带，谢逢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拉，迫使周世玉不得不俯身靠近。
“不愿意了？为什么？”谢逢轻声说，顺便伸手触碰周世玉的脸侧，替他理了理头发。
这句话实在太轻了，只落在了周世玉的耳边。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根本听不清楚，只能看见这二人保持着一个亲密而令人遐想的动作，还在咬耳朵窃窃私语。
周世玉的指尖在抖，眼神也在抖。
太近了，谢逢的呼吸带着微微的酒气和热度，不偏不倚地落在周世玉的面庞上。周世玉知道余下的那些人都在看他们，那些老练世故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窥探的主角自然不是谢逢，而是自己。
“谢总的助理好贴心啊，长得也好看，难怪谢总出来开会也要带着。”桌上有人打趣道。
“那是，人家以前毕竟是......”后半句话逐渐低下去，淹没在了宴会厅内优雅的小提琴声音里。
不知是谁先低笑了一声，哪怕只是个微小到接近气音的笑，却还是被周世玉此刻过于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了。他只觉得那笑声像细小的针，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皮肤里，流淌在他的血管里。
一瞬间，周世玉突然明白了谢逢的用意。
从一开始谢逢就计划好了，带他来这场盛大光鲜的酒会，就是为了展示给所有人看：周世玉现在是他的人。
昔日坐在云端上的小周总，如今只能用这种暧昧不堪的姿态，跟在他的身边，做一个漂亮的摆件，好用的玩具。
谢逢对他没那方面的兴趣，所以并不打算在实质上跟他发生什么。但谢逢就是要外界所有人都揣测他们的关系，揣测周世玉究竟是私下用了何等手段，才让谢逢愿意留他在身边。
愤怒、耻辱和痛苦一齐涌上周世玉的心头，激得他脸色煞白，连手都在颤抖。
他强撑着给谢逢松了松了领带，理了理领带和衬衫的形状，然后转身就走。
一路上他走得很快，血气上涌使得他根本无法专注于眼前，险些撞倒上菜的服务生。
终于走到了洗手间，周世玉狠狠地推门闯了进去，仿佛再在这华丽温暖的宴会厅里再多待一秒都会溺水。
然而他没注意到门背后还有个人，门板被他大力一推，正好撞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哎哟”一声，往后踉跄了两步。
“对不起对不起！”周世玉连忙给人道歉。
然而在看清此人的脸后，他一愣：“清文哥？”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戴着一副无边框长方形眼镜，从头发到袖口都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成熟而干练。他看见面前的周世玉，同样也愣住了，有些不确定地问：“世玉，是你吗？”
周世玉的眼圈一下就红了。面前的人见他这样，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长叹了一口气，把周世玉往里头拉了一拉，轻声说：“你父母的事，我都听许老师说了。世玉，你别太伤心，事情并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世玉姨妈的得意门生许清文。
与一直留在云洲本地的姐姐许筠和不同，周世玉的姨妈少年时便离家求学，一路读到博士，后来又进了燕朔政法大学的法学院任教职，离云洲有一千多公里，平时也很少回来。
初三毕业的暑假，周世玉闲着无聊，一个人跑去燕朔市，在姨妈家住了一夏天。他常常跟着姨妈一起去政法大学，在图书馆里看些闲书，在篮球场上跟大学生们一起打球玩。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许清文，姨妈刚招进来的研究生。
许清文比周世玉大了八岁，做人温柔耐心，总能包容当时正在中二期的周世玉说出来的鬼话。周世玉爱缠着他聊天、下五子棋、打篮球，二人就此熟悉起来。
只是后来暑假结束，周世玉便回了云洲。自此一别十年，二人起初还常常在□□上交流近况，后来因为都太忙碌，联系也越来越少。
周世玉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之后，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狼狈不堪的姿态，和从前认识的哥哥相见了。
“清文哥，我记得你不是在燕朔那边的律所工作吗？今天怎么会来这里？”周世玉转移话题道。
“哦，我们事务所在云洲新成立了分所，去年我就已经作为合伙人过来任职了。我们目前还在抓紧拓展本地企业客户的阶段，肯定要多多走动。”许清文的目光一直落在周世玉的身上，“世玉，你今天来这里是......？”
周世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些天的事情跟许清文说了。但他隐去了自己和谢逢的关系，只说是高中的朋友愿意暂时让自己打工还债。
许清文看起来半信半疑，似乎不太理解“打工还债”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两个老朋友之间。他再三追问，都被周世玉随口扯谎搪塞了过去。
见周世玉看起来有些别扭，许清文便也不再深问，只叹了口气，说：“世玉，你父亲的案子，这两天我也了解了一些，并不是全无希望。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团队里有专门做刑事辩护的律师，他经验丰富，之前也做过几起类似的企业负责人涉案案件。我随时可以帮你约见他。”
周世玉心中感激，抬起眼睛看着许清文，真心地说了句“谢谢清文哥”。
有这样的好机会，周世玉自然不肯放过。许清文所在的律所他是知道的，专业度很高，如果能有这种级别的律师参与进来，父亲的案子一定会有转机的。
于是他当场便掏出手机，要跟许清文加上微信，以便之后详聊。毕竟在他们认识的那一年，大家还不流行用微信呢。
然而他刚打开手机，就看见了谢逢的消息从最上面弹出来：“你去哪里了？”
周世玉愣了一秒，心中本已熄灭些许的怒火又复燃起来。他烦躁地把那条消息滑了个“删除”。
两人又在洗手间里叙了叙旧，简单聊了聊周父的案子。但没过一会，许清文便接了个电话，要出去见人了。临走时他回过头说：“你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周世玉微笑着点了点头。
许清文伸手，拉开了通往外面的门。
门一开，外头赫然站着一个人——正是谢逢！
谢逢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静静地看着里头的两人。
周世玉脸色一变：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