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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狼老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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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白,一只兔子,和妈妈走散了。

      事情发生得稀里糊涂。那天,兔妈妈带着我们一窝小崽子往新的草场搬家,路上被一只莽撞的傻孢子冲散了队伍。等我从一堆翻滚的草叶里爬起来,耳朵里只有风吹过巨大草茎的呜呜声,还有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一个家,就这么没了。

      我没哭。哭有什么用?饿肚子和冷风才是真的。我竖起耳朵,抽动鼻尖,奶油色的绒毛在放大两倍的世界里显得有点单薄。这里的狗尾巴草比我高好几个头,蒲公英的绒球大得像云朵。我得自己找个窝,一个比地洞更安全、更舒服的地方。

      我走啊走,跳啊跳,躲开阴影里可能存在的危险(虽然这里除了植物就是没开智的傻虫子,但我可是开了智的兔子,得有点格调)。直到我发现了一座小山包,绕到背面,嘿,有个被藤蔓半遮着的洞口!

      钻进洞里,里面比我想象的深,也干燥。最里面有一处特别柔软干燥的沙地,头顶还有一道细细的石缝,漏下一点天光。就是这儿了!我立刻开始忙活。用爪子刨,用鼻子拱,把收集来的干苔藓和软草茎铺进去。累了就啃两口旁边石缝里长出来的、甜丝丝的须根。

      几天后,我的窝搭好了。圆润,舒适,充满我自己的味道——青草和一点点阳光晒过的干苔藓味。我趴在窝边,看着洞口外那个被放大、显得格外鲜艳和生机勃勃的世界。附近有条小溪,水声叮咚,里面的鱼傻乎乎的,鳞片在偶尔透下的阳光里一闪一闪。洞外山坡上长满了巨大的雏菊和不知名的野花,颜色鲜亮得像梦里一样。

      “不错,”我对自己说,甩了甩耳朵——这是刚离开兔妈,还不太习惯,便自己给自己打气道。“白,你找了个好地方。有吃有喝,有花看,还安全。” 我挺了挺胸膛,感觉那点离家的孤单和害怕,被一点点骄傲挤走了。

      只是……有时候看着那些成双成对飞过的蝴蝶,或者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道什么族群的欢快叫声,我会突然停下咀嚼草叶的动作。

      这个又大又漂亮的山洞,好像……有点安静。

      不过,我可是白。易生气、占有欲强、还……还有点傲娇的白。我才不会承认有点孤单呢。

      我啃了一口鲜嫩多汁的草茎,决定明天去小溪下游看看,听说那里有一种特别甜的浆果。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反正,这是我的山头,我的洞,我的窝。谁也别想来打扰——除非,除非是特别顺眼的家伙。当然,这话我也就心里想想。

      …………
      …

      日子像洞外那条小溪,叮叮咚咚地往前淌。兔子白忙着囤积过冬的干草,打理那身越来越光滑的奶油色皮毛,离能稳定保持人形大概还有一个月光景。它把那个隐蔽干燥的山洞当成了自己的王国,过得挺满足,除了偶尔会觉得这“王国”有点太安静。

      那天晚上,月亮大得惊人。白抱着一捧准备垫窝的干香草,一蹦一跳地回到小山包附近。快到洞口时,它猛地刹住了。

      空气里混进了一股陌生的味道。浓烈,腥甜,带着顶级掠食者特有的压迫感,让它脊背的绒毛瞬间炸开。洞口侧面那丛巨大蕨类的阴影下,蜷着一团银白色的东西,正极其缓慢地起伏。

      不是石头。

      白喉咙发紧,放下干草,弓着身子,警惕地一点点挪近。月光透过蕨叶缝隙,照亮了那团东西——一只巨大的、昏迷不醒的雪狼。即使蜷缩着,体型也大得骇人。银白的皮毛沾满尘土和暗色污迹,侧腹有一道可怕的撕裂伤,呼吸沉重而急促。

      怕。食肉者的本能气息让它脚爪发软。

      就在白想转身逃回洞里时,一声极低、极沙哑的呜咽从狼的喉咙里溢出。

      “…水…”

      是兽语,干涸得像是沙砾摩擦。

      白愣住了。它看着那只狼(他似乎叫唤着要喝“水”?),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安静流淌的小溪。月光下,那伤口边缘的肌肉似乎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收拢。只要没伤到要害,他们这种强大种族能自己慢慢修复,但这过程显然痛苦。

      让他死在自己家门口?光是想想,白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还……有点说不清的烦闷。这可是它的地盘!

      小白兔踮着脚(尽管这没什么用),飞快跑到溪边,用最大的卷边树叶舀了满满一捧清凉的溪水。它屏住呼吸,克服着靠近的本能恐惧,一点一点将树叶边缘凑近狼干燥紧闭的嘴。

      水珠滴落,润湿了鼻尖和嘴唇。昏迷中的狼喉结滚动,本能地追寻水源。白小心地倾斜树叶,看着清凉的液体缓缓流进他嘴里。吞咽很困难,但确实在喝。

      喂完水,白立刻跳开好几步,心脏咚咚直敲。狼依旧没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

      夜风拂过,带着花香和淡淡的血腥气。白看着散落一地的干香草,又看看这只不请自来、浑身是伤的大家伙,浅金色的耳朵烦恼地垂下来。

      它用兽语小声咕哝,更像在说服自己:“喂……你可别死在这儿啊。晦气。”

      月光沉默地照耀着山洞,洞口,受伤的巨狼,和一只守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兔子。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了。

      随后,
      白守在离狼大约五步远的地方,选了个既能观察对方、又方便随时逃跑的位置。它把自己蜷成一团奶油色的毛球,浅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眨动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亮从头顶缓缓西斜。

      狼始终没有醒来,但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那道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新生的肉芽在月光下蠕动、连接,虽然离完全恢复还早,但至少不再流血。兽人强大的生命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白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

      它已经很困了。平日里这个时候,它早就蜷在自己那个铺满干苔藓和香草的小窝里,做着关于胡萝卜田的美梦。可现在……

      一阵夜风吹过,白打了个哆嗦。它这才注意到,那只狼在昏迷中似乎也在微微发抖——也许是因为失血,也许是因为夜里的寒意。

      “麻烦精。”白小声嘟囔,但还是起身,一蹦一跳地回到山洞里。

      过了一会儿,它拖着一大捧干草回来——那是它之前辛辛苦苦收集来、准备垫窝的最柔软的部分。它站在狼的身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将那捧干草小心地铺在狼受伤侧腹的旁边,尽量不碰到伤口。

      做完这些,白立刻又跳回原来的位置,重新蜷好。

      它没注意到,当那捧带着阳光气息和淡淡草香的干草靠近时,昏迷中的狼鼻尖微微抽动了一下,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少许。

      后半夜,白到底还是没撑住。

      它本来只是想闭眼眯一会儿,可连日的忙碌和今晚的紧张让它疲惫不堪。浅金色的睫毛缓缓垂下,呼吸渐渐均匀,那团奶油色的毛球在月光下一起一伏,最终完全陷入了沉睡。

      它不知道的是,在它睡着后不久,那只一直昏迷的狼,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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