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都是爷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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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执说完立刻屏住了呼吸，整个背脊都僵直了，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这几个字到后面几乎轻到听不见，可这轻飘飘的几个字，还是传入了顾一的耳朵。
“那哪行啊，哥。”顾一几乎脱口而出。
“都是大老爷们，搂搂抱抱什么的，别扭死了。”光是想象一下那画面就浑身不得劲。
在他这，哥们勾肩搭背是仗义，搂腰牵手什么的可是肉麻了，两码事儿！
姜执的身体瞬间像被抽走了力气，方才憋在胸口的那股气也悄无声息地泄了出去。
“啊哈哈，你说得对，都是爷们，不适合。”他努力装出轻松的语气，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
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车轮碾过一片卷起的落叶，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没敢再说这些容易产生误解的话，只一味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刚才一时冲动说出去的话，此刻想来倒真有些唐突，姜执差点忘了，这个心思单纯的顾一同学，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
也难怪顾一会拒绝。
漫长的骑行终于结束了，姜执停下自行车，顾一从后座跳下来。
“谢谢执子哥，明天学校见。”
顾一顺手把篮球往身侧一挎，冲他咧嘴笑出两颗小虎牙，转身就往小区里跑，没留意到姜执望着他背影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姜执抬手揉了揉还带着点烫意的耳尖，把自行车往车棚推去。
晚风卷着棕榈叶的气息吹过，才稍稍压下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他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揉了揉脑袋。桌上一张纸赫然醒目。
是一张申请表，上面的标题清清楚楚写着——A大师范学校自主选择岗位实习单位申请表。
正是他当初填的那张。
姜执拿起纸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实习单位名称那一栏——溪桐第一中学。
记忆忽地翻涌而来，将他拉回了当初填报申请表的那个午后。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离开自己的大学，跑遍了溪桐附近所有的高中，一所一所地挨着查看学校公告栏，试图从中找到“顾一”两个字的踪迹。
只可惜公告栏上只贴着高一新生的录取情况，和他原本想找的高二期末考成绩榜单并不相符。
无可奈何的他，只得硬着头皮打给自己的妈妈，希望自己的母亲不会觉得他此举莫名其妙，更不会追问背后的缘由。
电话接通的瞬间，姜执的心猛地一提，指尖都不自觉攥紧了手机机身。
“阿执，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是生活费不够了吗？”
听筒里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姜执更是不好意思。
他喉结滚动两下，才勉强稳住语气：“不是的，妈，我就是想问问……”
“那个，你知道咱隔壁栋，那个叫顾一的孩子，他读的是哪所高中吗？”
“你说那个捣蛋鬼啊？就天天和我们抢场地打篮球的那个？”
姜执憋着笑，心里暗暗吐槽“那块场地本来就是篮球场，是你们跳广场舞的才算抢场地吧”。
“嗯，就是他。妈，你知道吗？”
“哎哟，那我可太知道了，这孩子精着呢，刚考上一中那会，见着熟人就念叨，巴不得让全小区都知道他考上了。”
“真的吗？妈，你确定是一中吗？”姜执语气里难以掩饰的激动。
“确定啊，”姜妈笃定地说道，“怎么了这是，突然问这个干嘛？”
“咳咳……我就问问，那个，我外卖到了，先不和你说了妈。”
“怎么天天就知道吃外卖这种不健康的……”
姜执连忙挂断，生怕下一秒暴露自己的内心想法。
紧接着，他二话不说地在实习单位那一栏填上“溪桐第一中学”几个字，随后主动联系学校、打探顾一所在的班级、班主任名字等等细节。
他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不仅提前恶补了对应学科的教案，还特意跟学校对接的老师反复沟通，隐晦表达希望能分配到顾一所在的年级。
为了如愿成为顾一的实习老师，他几乎是全力以赴。
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站到那个永远鲜活热闹的身影面前。
顾一用胳膊夹着篮球冲进家门，把球往鞋柜边一撂，冲到厨房喊：“妈，跟你说个特稀奇的事儿！”
他手撑在门框上，见自己的老妈正系着围裙翻炒锅里的青菜，油烟裹着菜香漫出来，笑着说：“啥事啊这么高兴，打球又赢了？哪个班的？”
“欸，”顾一摆了摆手，“这种事能叫稀奇吗？这不是常态嘛！”
顾妈摇了摇头：“对对对，你是常胜冠军，这种事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
顾一听着这敷衍的应和，忍不住单刀直入：“咱隔壁栋那个姜执你认识不？就姜婶婶的儿子……”
顾妈抬了抬头，若有所思：“哦——”
随后转过身看他一眼：“那个长得很秀气的孩子？”
“对对对，就他！”
“您猜怎么着？”顾一吊足了胃口，走到她旁边洗手，就着手上的水珠在裤子边上蹭了两下，算是擦干了。
“怎么着……”顾妈继续炒着菜，像是实在想不到什么，“他结婚了？”
“……”
“妈，你想哪去了！”顾一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啥，“人家才多大啊，大学还没毕业呢！”
“那不然咋了？整容了？毁容了？考研上岸了？还是女朋友和别……”
“哎不是……！”
“算了我直说吧，”顾一干脆放弃卖关子了，“他来我们学校当实习老师了，就带我们班！你说稀奇不？！”
“哟！真的啊？”顾妈这下真来了兴趣，关了火盛出菜，“好事啊！那孩子出息了，文文静静的，还真当了老师了。”
顾一跟着她身后帮忙端着菜，一边得意洋洋，一边放在饭桌上。
“那你可得好好关照关照他，人家刚当上实习老师，指不定班上那些调皮学生怎么闹腾他呢。”
“放心吧，”顾一拍了拍胸脯，“有我在呢，谁敢闹腾他！”
“是是是，不过班里也没几个比你闹腾了。”顾妈失笑。
她摆着碗筷，听着顾一在那傻呵呵乐个不停，动作忽地一顿，脑海中一个记忆忽闪而过。
那时候她刚买完菜准备回家，走在单元楼前的人行步道上，恰好碰见刚出单元楼准备买菜的姜妈。
两人原先并没有什么交集，可那天姜妈稀奇地和她搭了话，她本着都是邻里和睦的情分，愣是陪她从天气冷暖唠到菜价肉价，最后姜妈才问出了令她印象深刻的问题——
“您家儿子学习咋样？”
“对了，你儿子和我家儿子啥时候认识的啊？”
那时她并不知情，只是如实回答了顾一的学习情况，对另一个问题只是疑惑地说了句：“我好像没看见他俩说过话呢？”
“哦，这样啊，那没事你先忙，我就去买菜去了。”姜妈脸上笑意淡了些，拎着布袋子转身往小区门口走了。
顾妈笑着和她摆了摆手。
当时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想来……
姜妈特意问她两人的社交，一个平时没有交集的人突然问起这种问题，如今姜执又成为了顾一的实习老师……
那孩子莫不是特意为了顾一才去他们学校实习的吧？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图啥呢？
况且他俩也没说过话啊？
诶不对不对，这想法也太突兀了，她啥时候和自己儿子一样自恋了。
怎么能这么想那个乖孩子。
顾妈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个想法晃出去。
这时她看见顾一在玄关处换着拖鞋，一手又抓着钥匙，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一一，你干啥去，不吃饭了？”
“我出门一趟，回来吃，爸不是还没回来吗？”他起身打开门。
“出门干嘛？”
“修车。”
说着就出了门。
顾一推着他的喜德盛侠客800，慢悠悠趿拉着拖鞋走在小区里，瞧了眼瘪得不成样的轮胎——隔三差五地爆胎。
属实是懒得修。
毕竟有江辞的免费后座，不坐白不坐。
不过今天他突然想去修了。
火烧般的晚霞，把店门口那盏橘色的灯光晕开，光线斜斜漫进店内，淡淡淌在散落的扳手与车架上。
“张叔，忙呢？”顾一朝修理店里喊了句，“补个胎。”
“好嘞，来了来了。”张叔从里屋探出身，手里还拿着把螺丝刀，“哟，小顾来啦。放那儿吧，马上给你看。”
“再帮忙加个后座啊！”顾一笑了笑。
“啊？后座？”张叔上下掂量了这山地车，铝合金车架搭配镭射红做点缀，酷得很。
“这车可是按竞赛标准设计的，加个后座……啧，就像那搞艺术品的安了个拖斗，不搭调撒。”张叔再次确认。
“嗐，”顾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就骑来上下学的，哪有这么多讲究，安吧安吧。”
“那行吧。”张叔不再劝他，回屋里拿工具时瞥了眼型号——小五千块的自行车，是不讲究。
“谢啦张叔！”顾一付了钱，拍了拍后座，手掌传来的触感结实又稳当。
他咧嘴一笑，觉得这钱花得挺值。
顺带拍了张照片，发给江辞。
【天下最帅】：（图片）
【天下最帅】：怎么样，哥新加的后座，帅吧？
对方秒回：
【世上最帅】：我靠！
【世上最帅】：你小子搞背刺是吧！
【世上最帅】：之前哭着喊着让你陪我一起安后座，你非说丑，死活不同意，现在倒好，自己偷摸声就安排上了？
【世上最帅】：不行，你必须给我道歉！
……
顾一看着十多条的信息轰炸，嫌弃地把手机离远了些。
【天下最帅】：道你个特猫特道
【天下最帅】：十个巴掌要不要？
顾一看了眼对方的网名，心说这个臭跟屁虫，啥都要高我一层。
【天下最帅】：还有把你的网名改了
【世上最帅】：我不
顾一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了“宇宙最帅”，愣了一会，又改成了“比江辞帅”，随后满意地点点头，揣回兜里，回家了。
翌日，姜执刚来到办公室，他的指导老师李雯静就交给他一沓试卷。
“这是咱班的随堂测试卷，你帮忙批一下，一会你试着单独带他们上习题课，可以吗？”
“好的李老师，没问题！”
姜执几乎是立刻双手接过试卷，动作里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被委以重任的干劲。
他嘴角扬起一个充满感激与认真的笑容。
李雯静看着他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加油干。”
随后转身前往高三（7）班，脸上带着对这位主动揽活的后辈的赞赏。
姜执回到座位，抱着那沓试卷，满怀期待地翻看试卷的姓名栏处。
一页一页翻着，直到找到上面写着“顾一”字样的试卷，才停下动作。
他的嘴角上扬，准备先批改他的。
“顾一”二字写得极其张扬，横竖撇捺都大大地撑开，带着股不由分说的不羁，占满了整个姓名栏。
姜执的笑意更甚，开始将目光转移至试卷答题卡处，照着答案一个一个对。
只是，他那笑容在看到答案后，渐渐地僵住，转而皱起了眉头。
且越皱越深。
红笔在试卷上方停顿了片刻，才终于落下去，红色叉叉一个接着一个。
“怎么会……”他几乎无声地自语。
随后他不信邪地翻转试卷，发现所有大题，他全都只写了一个大大的“解”字，其余只剩大片刺眼的空白。
“顾一这小子，真就没有一点心思是在学习上吗？”姜执在心里懊恼。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试卷末页写道：“娱乐体育固然重要，但是文化课也不应该落下。顾一同学，希望你能像对待体育一样，为学习也能找到那份专注与热情。”
姜执的笔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在末尾补充了一句：
“毕竟，你可是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呢。(∩_∩)”
姜执的字迹隽秀，那个笑脸仿佛也浸透着温柔的期许。
就如他此刻的表情一样。
批改完剩余人的试卷，上课铃声也敲响了。姜执深吸一口气，抱起那沓试卷，走向了教室。
他实习生涯的第一堂课，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都是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