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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打球辛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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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执那几声呼唤恰似羽毛落进深雪，顾一还是没动静。他抬头看了眼走廊处，确定李雯静不在场，便暗暗松了口气。
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讲题。
遂转身，向讲台走去，反正他确实努力过了，只是结果不尽人意而已。
突然“啪”地一声，顾一的后脑勺被人一拍，他瞬间就清醒了。
顾一攒着股怒气，抬头一看，正是江辞这臭小子。
“你奶奶个——！”
“姜老师～嘿嘿嘿……”
只因江辞的一个眼神示意，顾一便来了个山路急转弯。
姜执回头，看见顾一顶着个炸毛的脑袋，正对他露出一个混合着惺忪与讨好的笑。
他眼底泛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开口道：“要是太困了就起来站一会，或者可以去外面走动走动，洗把脸什么的。”
“收到！”顾一作了个敬礼状，立马恢复了精神，腾地站起来从后门溜了出去。
“哦~~~~”
班上哄声一片。
“肃静！”
姜执声音提高，试图维持纪律，然而那群学生显然并不买账，吵得他的脸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江辞你也去。”姜执说。
江辞兴奋得像窜天猴一样“嗖”地出门了。
“老师我也要去！”
“我也要”“我也要”……
班里瞬间乱了套。
姜执站在讲台边，看着底下叽叽喳喳、蠢蠢欲动的学生，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以后还是得收敛些，不能太明显了，免得其他人查出端倪。
“等下课了再去！”姜执提高音量，勉强板起脸扫视教室，“我让你们去洗脸是体谅你们困了，想让你们清醒了回来学习，不是要你们扰乱课堂纪律的。”
这时，教室前门炸开一声响亮的“报告！”
姜执闻声偏头，看见顾一头发梢滴着几滴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刚洗过的脸透着被冷水激出来的干净的白。
整个人没了之前的惺忪，语气里还带着点没褪尽的少年痞气。
那双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
他一时看楞了：“请坐……”
台下一片哗然。
“请进。”姜执急忙纠正。
下课后，顾一和江辞几个好哥们刚往操场方向冲，还没下楼梯，就被姜执叫住了。
“怎么了姜老师？”顾一问。
“没什么，”姜执扫了眼周围的目光，“一会你有空能来办公室一趟么？有些事想和你说。”
“好嘞没问题！”顾一答应得爽快，给他一个放心的手势，便匆匆下楼了。
姜执看着他的背影，低笑一声。
然后他又听到跟在顾一后面的男生调侃声。
“顾一，你执子哥对你可真‘上心’啊！”
“都单独传唤了，事儿不小啊！”
姜执垂下头，剩下的话，包括顾一有可能的回应他都不敢再听，只加快脚步，朝办公室走去。
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又干了件蠢事。
“你们也真够损的！”
篮球场上，几个哥们抓紧课间十分钟的时间摸球过把瘾，顾一抢过哥们A手中的篮球。
“不就上课睡觉被逮了，有这么好笑吗？”篮球入网。
几个哥们：“……”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江辞接过篮球：“我觉得顾一说得对，这事看起来挺严重的。”
“……”哥几个也是被他俩的智商创到了。
不多时，几乎是赶在上课铃响的前一分钟，顾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气喘吁吁，嘴角还挂着灿烂的笑意：“姜老师！”
姜执目光掠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下稍安。
“请进。”
他抬眼，正对上顾一亮晶晶的眸子。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勾勒出饱满的轮廓，少年蓬勃的热气仿佛扑面而来。
他心跳漏了一拍，本想问关于试卷的事的，开口却成了：“顾一同学，打球……辛苦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了一下，随即欲盖弥彰地推了推眼镜：“我的意思是……”
“啊？不辛苦啊，爽着呢！”顾一答得干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呃……姜老师，你叫我来，是不是说我上课睡觉的事？”
“不是的不是的，”姜执连连摆手，“你打球那么累，上课睡觉是人之常情，特别是夏天天气热加上数学课本就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意识到自己这番解释听起来更像是在为顾一开脱，而不是一个老师该有的立场。
而顾一则是全程微微俯视着看他叽里咕噜说话，一副认真听他说话的模样。
姜执这才后知后觉地撞上顾一那过分专注的目光，烫着似的猛地别开脸。
“我我我，我是想问你……”他舌头像打了结，最终自暴自弃般地快速说道，“你数学试卷的事！”
顾一被姜执这突如其来的磕巴弄得一愣，随即很坦然地回答：“你是说我交白卷的事吗？”
“对……”姜执努力保持镇定，不去看他。
“嘿嘿，这不显而易见嘛，我交白卷肯定是不会了。”顾一咧嘴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一副“这还用问”的坦荡模样。
“你……”姜执一时哑口，想要反驳，却又发现他说得对。
他所有关于学习态度的大道理，在这份理直气壮的坦荡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发现自己生不起气来，反而有点想笑。这个人，总能轻易打乱他所有的节奏。
“咋的了姜老师？”顾一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你咋话说一半呢，有啥心事啊？”
“叮铃铃——”这个声音此刻在顾一心中如同天籁一般。
“哦耶～！姜老师再见！”
上课铃声倏地响起，截断了姜执尚未组织的语言，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顾一早已跑没了影。
姜执长叹一口气，看来这次又是一次失败的靠近。
为了能和顾一说上话，他甚至拿“锤炼教学能力”当幌子，才从李雯静那获得了单独谈话的许可。
却万万没料到，顾一在他所有的计划里，成了那个最大的变数。
上课铃响了已经有一会了，他却还沉浸在懊恼里。
葛地，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金光。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当时的他完全可以在顾一后面接着说——“不会不是问题，但交白卷意味着你放弃了思考的过程。”
“下次再遇上不会的，你可以试着把试卷上已知的条件写上去，哪怕是这样，也证明你至少是努力过了的。”
可没过一会，他又垂下眸子。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说教了？
最终，姜执放弃纠结，重新埋首于教学辅助工作。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放学时刻，夕阳的暖光斜斜落在堆满教案的桌面上，姜执才惊觉沉浸在工作里，天色已这般晚了。
而他也在此时，再次听到那句让他心花怒放的——“执子哥！”
“执子哥！还没忙完呢？”顾一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姜执抬头，看见他的脑袋从办公室的窗外探进来，正好嵌在夕阳中，为他整个人镶上了一圈耀眼的光晕，发丝也镀上了一层金色。
像融化的琥珀，又像勃勃跃动的篝火，烤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刚好忙完，怎么了，顾一同学？”姜执停下手中批改作业的红笔，语气温柔。
“那正好，咱们一起回家吧！”顾一话音未落，脑袋已经从窗外消失。
姜执还没从这句话的震惊缓过神来，那阵由远及近的“哒哒”脚步声，便停在了他的身边。
顾一憨憨地挠挠头：“昨天我不是让你载了我一程嘛，所以为了报恩，今天换我载你了！”
姜执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操作……
“不用了顾一同学，”他反应过来，本能地拒绝，“这……不太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顾一理直气壮。
他做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行走江湖，绝不拖欠人情。
姜执听着这驴唇不对马嘴的俗语，一时语塞。可看着顾一那认真又执拗的表情，他忽然就什么都不想去纠结了。
“好。”姜执说。
“这就对了嘛！带你见识见识我的车技，绝对超神！”顾一乐呵呵地跑出办公室。
姜执在后面急匆匆地收拾那沓未批改完的作业。
出了校门，顾一满脸兴奋：“快，坐上我的副驾，准备出发！”
姜执无奈地摇摇头，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顾一咧嘴一笑：“坐稳咯！”
随后猛地一蹬脚踏，自行车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顾一你慢点！”姜执的魂似乎在飞。
他吓得心都快跳出来，只觉得顾一是真没把载人当回事，眼里只有对速度的渴望，丝毫没有载人该有的稳当和顾忌。
只顾着脚下发力，车把晃得像狂风里的芦苇，前轮碾过路面的碎石还颠了两下，惊得姜执赶紧握紧了后座支架，指尖都泛了白。
顾一降低速度，自豪满满，问：“怎么样我是不是秋名山车神？”
“是是是，吓得我差点丢了魂。”姜执无奈道。
“嘿嘿嘿！”顾一乐呵呵地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自行车灵活地在车流间穿梭起来。
为了尊重姜执“在校内师生共骑影响不好”的顾虑，顾一愣是和他一路扶着自行车才走到校外。
期间姜执一直在纠结，觉得还是自己骑车回家的好，不然第二天早上赶不上早自习。而顾一则是无论他说什么，都坚持要他坐自己的，说大不了明天再载他来学校就是了。
路上，姜执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顾一同学，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关于你交白卷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