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你还能害我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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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闻言微微一愣，他其实很讨厌学习，也正是因为讨厌学习，他才特意选择走体育生的路子。
况且他在高二时就作为篮球校队绝对核心，带队打入省级联赛决赛，以亚军成绩远超二级运动员的达标要求，轻松拿下证书。
他自认为自己体育天赋极高，靠体育单招就能拿到不错的院校录取，根本不用在文化课上费心思。
“执子哥，这有什么好聊的啊？”
“顾一……”姜执停顿了一下，选择以姜执的身份和他对话，“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完全在书本上，但高考就在眼前。”
“文化分是我们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坎。跨过去，你才能心无旁骛地奔向那个更大的舞台，在更亮的地方继续发光发热。我相信，那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对不对？”
“执子哥你也太多虑了，”顾一自信满满地打断他，“我专项分可以考很高，文化分嘛……随便蒙一下，180我闭着眼睛都能过！”
姜执一听更着急了，“蒙着过”就等于把决定权交给运气，这态度本身就有问题，加上他六科总分都不到一百五，摆明了是轻视文化课，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专项分上了。
只是，就算他体育再怎么厉害，怎么可能就确保不会出现失误呢……
“顾一，这不是多虑，”姜执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点，“你把自己的未来，全压在‘考试那一天绝不失误’这一个前提上，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我知道你体育天赋很厉害，但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让文化课成为那个唯一可能让你满盘皆输的弱点。”
“哎呀，”顾一故作轻松地拉长了语调，“反正打从初中开始，我就不是块读书的料，老师们都说我脑子里只长肌肉。”
“执子哥，我有自己的规划，我争取拿到一级证书，这样文化分就能降点分了。”
姜执眉头蹙得更紧了：“顾一，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有体育天赋，应该用一级证书去冲刺更好的院校，而不是想着怎么降低标准去将就。”
前面的人似乎因为他的这一番话，脚下无意识地加力踩了踏板，回应他的只有加快速度传来的簌簌的风声。
可是姜执并没有打算放弃这个机会，一路上他都在向他科普着文化分的重要性，怎样利用文化分的差距冲刺更好更高的院校，甚至提出让他冲刺清北大学，顾一总是敷衍应和，有时偶尔停顿一下，像是在腹诽他异想天高。
双方都莫衷一是，顾一看似被说动，可越来越快的车速处处都在说着抗拒。
他骑得很快，热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衣服里，白净的校服鼓起，又贴在他背上，清晰地勾勒出脊背流畅的肌肉线条，像一张在风与速度中拉满的弓。
就在顾一即将右拐时，一个低头看手机的行人从右侧一辆违停的SUV车头后猛地窜出，径直闯过斑马线！
车速太快已来不及刹车，顾一只能猛地将车把向左一甩，车身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剧烈倾斜，几乎擦着那人的衣角惊险掠过。
姜执下意识抱紧了前面人的腰以求平衡。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嘴唇擦过了一片温热的、带着汗湿的皮肤。
是顾一的后颈。
这触感清晰得骇人，温热而潮湿，带着运动后未散的蓬勃热气，毫无阻隔地烙进他的知觉里。
“！！！”他听见顾一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随即感到掌下那截腰腹的肌肉瞬间绷紧，硬得像块石头。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姜执慌忙撒开手，耳根烫得通红，“主要是刚刚车速太快，我下意识就……”
“没、没事！！”顾一声音猛地拔高，几乎是喊出来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意外，都是意外！我车技问题，哥你别往心里去啊，哈哈哈……”他干笑两声，尾音却有些发飘，随即欲盖弥彰地猛地一蹬，车速反而更快了。
也就是这一加速，快到似乎足以冲散两人间的尴尬。
隔了几十米，顾一才猛地反应过来，坐回坐垫，又放慢了速度：“那啥，还是慢点好，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他咕哝着，这次是真的慢了下来。
车速慢了下来，可姜执的心跳却没慢下来。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刚才一抱，以及只有一瞬的、嘴唇碰到脖颈的温热触感。
他想接着说的话被这一插曲堵了回去，一路上，只觉得气氛莫名的尴尬。
“顾一同学，你是不是觉得老师太唠叨了？”
良久的沉默，姜执开口。
这一问题，直接问到了顾一的心坎上。
岂止是唠叨啊，简直是把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他回头飞快地瞥了姜执一眼，看到他通红的耳根，以及那垂着长睫，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起来比自己还不自在。
他愣了一下，本来想着吐槽几句，却忽然乐了，咧嘴一笑。
“执子哥，您这心理负担也忒重了。说我两句怎么了？我皮厚，听得出好赖话。您接着说，我保证不顶嘴！”
“真的吗？”姜执喜出望外。
“当然！你可是我执子哥，难道你还能害我不成。”
“太好了，顾一，那你愿意让我替你补习吗？以你邻居哥哥身份的名义？”
“啊？”
“怎么了顾一，”姜执声音软了下来，“你要是不愿意就……”
“愿意！执子哥这是在给我开小灶呢，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能不愿意呢！”
顾一一听这声音，心立马就软了——执子哥这委屈劲，眼看都要哭出来了，哪还舍得拒绝呢。
“真的吗？”姜执的声音还是委屈。
“当然了！我可是顾一诶，说出去的水泼出去的嘴……”
“那我们明天就开始准备补课好吗？”姜执语气突然亮了起来，尾音都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好、好啊！”他愣了愣，点头答应了。
怎么莫名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后座的姜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不好意思，我刚刚太激动，失态了。”
“嗐，”顾一一听，立马打消了疑虑，“这有啥的，我又不会介意！”
到了小区。
“那顾一，明天见……”姜执从后座上下来。
“明天见执子哥！”顾一的声音和自行车几乎同时刹住。
他长腿一跨从车上跳下来，也顾不上把车停正，飞也似的就朝自家单元门跑去。
姜执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勾唇一笑。
笑着笑着，又“啪”地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
力道轻轻的，像是在打醒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克制一下，把他吓跑了怎么办。
顾一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心脏还在狂跳。
他对着镜子，侧过头查看后颈那块被姜执亲过的地方。
拿起肥皂，拼命地搓着那块肌肤，嘴里发出嚎叫，内心在咆哮：“要死要死要死，被男生亲了脖子啊啊啊啊啊！”
搓了十几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动作猛地僵住。
一个更惊悚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炸开：
我当时、出汗了、没有！！！
他“啪”地关掉水龙头，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拆弹一样去探另一侧没被搓过的皮肤。
热的……
湿的……
“！！！”
卒。
再出来时，顾一全身已经洗干净了。
他像失去了灵魂似的，脸“咚”地一下倒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脑海里一个念头不断在回响：斯斯文文的执子哥亲了一身汗的自己。
一世英名毁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
还答应了补课，球也打不了了。
更想死了。
同样回到家的姜执，连水都顾不上喝，就径直坐到了书桌前。
他打开数学教材和自己备课时写的详细教案，准备制定一套专属于顾一这种基础为0也能看懂的补习方案。
姜执清楚地知道自己作为一名实习老师，私下给自己的学生补课属于严重违反纪律，可他同时也清楚地知道——
除了实习老师，他还是顾一的邻居。
以邻居学长的身份补课，并不属于违反教学纪律的范畴。
他也知道这种近乎“自我洗脑”的方式是不对的，一旦被学校发现，他的实习评价会完蛋，甚至可能会连累顾一。
但他的私心以及真正想让顾一变得更好的想法压倒了一切理智。
姜执左手拿着教材，右手握笔在笔记本上写着，前面还摆了个平板，播放着标题为《孩子也能看懂的篮球规则#儿童篮球#篮球规则》的视频。
随后在纸上画出篮球架、球场、顾一版的火柴人，画抛物线、画坐标象限，连接关键点画出对应角度，并标注上对应的数学公式。
霞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将左手边那摞得密密麻麻的教辅资料照得一片辉煌。笔尖沙沙声中，他瞥见每一摞的侧面都印着“考研”二字。
他笔尖一顿，很快移开了眼，继续做着笔记。
“噔噔”。
手机响的声音。
【今天诺诺理我了吗】：老姜，你今天实习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啊？
发信人是他的高中同学，林墨，也是他的多年好友，和顾一性格差不多，天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永远充满活力。
刚高考完填报志愿就填了公安类志愿，说是要当一名人民好警察，服务群众。
【e^{iπ}+2】：挺好的，你呢？派出所实习还适应吗？
【今天诺诺理我了吗】：唉，别提了，每天在所里忙得脚不沾地，不是调解夫妻吵架就是找阿猫阿狗的，这和我想象中的帅气出警完全不一样啊。
姜执笑了笑。
【e^{iπ}+2】：这不挺好的嘛，很好地服务于人民啊。万丈高楼平地起，人民警察的修炼，看来也得从“居委会之星”开始。
【今天诺诺理我了吗】：你说话好像人机
姜执：“……”
【今天诺诺理我了吗】：诶，说实在的，咱要不找个时间出来聚聚，诺诺好像也当实习老师了，就在二中
姜执看着屏幕，有些感慨。
他们三人高中时曾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但大学后各奔东西，那个三人小群早已沉寂，和程诺也疏于联系了。
倒是和林墨，因为性格合拍且对方总是主动，反倒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e^{iπ}+2】：好，时间你们定吧，我继续忙了。
【今天诺诺理我了吗】：行，姜教授，就不打扰您搞研究了，我找我的诺诺去了~
姜执看到“诺诺”二字，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林墨追求程诺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e^{iπ}+2】：好，祝你顺利。
玄关处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姜妈朝里唤了声“阿执”，没人应。
她直接走去书房，看到姜执在书桌前坐得笔直，奋笔疾书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默默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第二天放学，顾一如约地来到姜执的家。
虽说两人的楼栋之间只隔了条绿化带，两人的家分别一左一右，顾一却是第一次踏进姜执的家门。
“哇！执子哥，你家真大，真宽敞啊！”顾一进门的刹那，立马眼睛放光，昨晚那点抓心挠肝的尴尬，在看见陌生的客厅时，就被好奇冲得七零八落。
他像个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四周。
姜执憋着笑：“我们的小区不是一样的么？”
“那不一样，你家看着就是更亮堂！”
姜执看着他强词夺理的样子，嘴角弯了弯：“走吧，我带你去书房。”
顾一跟在他身后来到书房，当场就“哇塞”了一句，一整面摆放整齐的书架映入他的眼帘。
“执子哥，你这书架……能防八级地震吧！”
他凑近几步：“这里的书，比我从出生到现在看的加起来都多！”
“执子哥，你真的太牛了！不愧是老师啊！”
姜执被这一连串直白的赞美砸得嘴角止不住上扬，眉梢眼角都染着愉悦：“哪有那么夸张……只是些寻常的书罢了。”
“一点都不夸张！我就没见过这么多书。”顾一靠书架靠得更近了些，仔细地看着那些书脊的名字。
他的目光扫过《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被讨厌的勇气》这类心理学书籍，又停留在《传习录》等哲学典籍上，最后落在了占比最多的数学教材和专著上。
姜执则坐在书桌前默默演习一会的讲解，准备等顾一参观得差不多再开始今天的补课。
他同时注意到名为《全球高考》的书籍，随口念叨：“这书名挺霸气啊。”
姜执闻声抬头，目光触及那本书的名称时，耳根倏地一热，连忙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好了，我们开始吧。”
“执子哥，我们今天学多久啊？”顾一乖乖地坐在姜执旁边，撑着下巴看他。
姜执没想到顾一会突然这样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庞，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年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他立马偏过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你还能害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