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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新年快乐 ...

  •   “新闻说跨年那晚有流星雨,”陆成洲左手举着手机,右手用筷子戳着盘子中的一块藕,“咱们这也能观测到。”

      严松:“那在学校里也能看到吗?”

      陆成洲:“应该能吧,天气晴朗的话。”

      大学城建在一马平川的郊区,狂风在这里放浪形骸,关盛从艺术楼出来,就立刻钻进回宿舍必经之路上的食堂。

      “诶!你们都在这呢,”关盛把包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撂,“要不我也在食堂吃吧,我去看看吃什么。”

      不一会儿,严松就看到关盛拿着麻辣烫手牌回来了:“上次你让我帮你带饭的时候,不是说不吃麻辣烫吗,换口味了?”

      “不是,我本来就爱吃麻辣烫,上次不是赶着去琴房嘛,门卫不让带汤和带味儿的进,这段时间我天天在琴房吃面包饼干,好久没吃点儿刺激的了,这次我点了爆辣!”关盛抬起手握了个拳,翻身琴奴把辣吃!

      严松:“啧啧啧,可怜的娃。”

      “我这还算好的,只是没时间吃而已,”关盛顿了顿,仔细听了一下叫号,发现不是自己,于是继续说,“我们班那几个吹管乐的,临考试这几天,什么奶茶可乐……反正一听就比较甜的都不碰了。”

      “饱吹……饿唱……诶?不对。”陆成洲嘴里正在和几颗难嚼的珍珠打架。

      “甜食吃多了口水粘稠还伤乐器……诶?是叫我吗?”关盛从椅子上弹起。

      “啧啧啧,可怜的娃……呸,”陆成洲把珍珠吐在纸巾里包好,“咱们食堂奶茶里的珍珠到底用什么做的。”

      “用甲方的大脑,顽固不化。”程蔚然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为什么你的珍珠能嚼碎。”

      “因为我根本没加珍珠。”

      “你从哪点的纯奶茶!”

      “点完跟阿姨说不加珍珠就行了。”程蔚然又拿起奶茶喝了一大口。

      “我天,你这味儿,闻着就辣。”严松赶紧给端着满满一碗麻辣烫的关盛让出了位置,自己绕到另一旁坐下。

      关盛坐定,拿起筷子搅拌了两下,说:“你们知道跨年有流星雨了吧,我们院有人说,想搞个流星雨下的快闪。”

      严松:“理想还挺美好的。”

      陆成洲:“我觉得他们音乐生真的做得出来。”

      “唔唔,”关盛嗦着宽粉摇头,然后快速嚼了几下咽掉,“期末周谁陪他们闹,而且大半夜的还有人要睡觉,又不是所有人都要看流星雨。”

      陆成洲:“那你看吗?”

      关盛:“当然看啊,别说流星了,我连星星都没怎么见过,以前旅游在山里见过,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程蔚然若有所思:“对着流星许愿灵吗?”

      严松换上一副深沉的语调:“我觉得吧,这就和生日许愿一样,促使梦想成真的是你的执念激发了你的行动,而不是蜡烛和流星。”

      程蔚然:“但许愿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挺有故事啊蔚然,”关盛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钢琴键盘,随便按了几下,“到时候你去许愿,我在给你在雨中弹肖邦,流星雨的雨。”

      程蔚然:“那我要听《升c小调夜曲》。”

      关盛挑眉:“你这少年心事挺沉重啊。”

      “唔。”程蔚然狠狠吸了两大口手中温热的奶茶。

      “别喝了!”许照夺过钱星繁手中的酒杯,“明天一早就是实验课,你要是敢迟到,我就把你的脑子挖出来换成plc。”

      “那和现在……嗝……也没什么不同,”钱星繁面红耳赤双目迷离,“无非就是……嗝……你控制还是……她控制的区别……”

      “我真是服了你了。”许照走到钱星繁身后,两手从他的腋下捞起,钱星繁感受到拉力,就自己站了起来。

      等钱星繁恢复自理能力后,二人就沿着被学生们称为“河”的水沟不紧不慢地往学校走。凛冽冬风吹酒醒,走到学校门口时,钱星繁彻底恢复语言功能,便信口开河:“流星雨会让我的爱情降临的!”

      许照:“我现在给你一拳,打你个眼冒金星,给你一场仅你可见的流星雨。”

      钱星繁:“切,心有执念是人之常情好吧。”

      “我现在的执念就是明天实验课别出意外,尤其是你,你就是整个实验里最大的变量,”许照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钱星繁的胳膊,“快点走吧,冷死了。”

      回到寝室,许照迅速脱下被寒风浸透的衣服,换上了挂在暖气旁边的珊瑚绒睡衣,身体迅速被温暖和柔软包裹起来,顿时觉得十分幸福。

      看到程蔚然发来的新闻链接,他才反应过来钱星繁口中的流星雨是什么。

      许照:【你想看的话,咱们可以晚上坐车里看,在车里开暖风,到时候我把车开到小广场那边。】

      程蔚然:【不了,一冷一热的怕感冒,我们还没考完呢,你也注意点儿,别感冒了。】

      许照:【那好吧。】

      许照:【这是不是你们最后一场考试了?】

      程蔚然:【是,考完就放假了。】

      许照:【我得考到下周,你等等我。】

      程蔚然:【我知道,等你,之前不都答应过你了。】

      许照发了一个傻笑的表情包后,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原本程蔚然在这门公共课上已经获得了免考的资格,就算他不去考试,这门也是满分,但他一方面觉得,反正也要在学校待着,闲着也是闲着,另一方面忽然想到,许照对公共课向来不太上心,自己先去探探这门课考试的底细,到时候也好帮助许照。

      而且正值焦头烂额的期末周,自己这样一位闲散人员就不去刺激考试如山的许照了,将人文关怀贯彻到底,所以就打算考完试再告诉他大学是可以争取到免考机会的。

      两天后,流星雨如约而至。

      以往在这个时间点,宿舍楼道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但今夜流星雨与跨年双喜临门,大家都不舍得休息。

      程蔚然和陆成洲站在窗帘与窗户之间,隔档了屋内的灯光,才能看清窗外夜空。

      陆成洲:“你看到了吗?”

      程蔚然:“没有。”

      严松拿着手机看专业媒体的直播:“要不咱们看直播得了。”

      陆成洲从窗帘后钻出来:“直播什么时候都能看,明天直播片段就会满天飞了,只有亲眼看到的才珍贵。”

      “那个是不是!”窗帘后传来程蔚然惊喜的声音,“刚才好像有一条很亮的细线划过去了,但是只有一个,而且很短暂,我不确定,我以前也没见过流星,流星雨是这样的吗?”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也纷纷凑到窗前向外张望。

      程蔚然:“快穿上外套,我把窗户打开,玻璃反光看不清。”

      四个人穿好外套,打开窗户,寒风瞬间灌入室内,但好奇心甚是滚烫。宿舍的窗户虽不是落地窗,但也有一人多高,窗外有一尺多宽的台面,再加上有防护栏,四个人就大胆把半截身子探出窗外。

      几条极细的银丝在遥远的夜空中划过,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那个!那个是不是!”严松激动地指着一处。

      “诶!好像是!”

      “那边也是!”

      ……

      四个人叽叽喳喳。

      “快快,蔚然要许愿!”关盛陡然想起,赶紧拿起平板,打开音乐app,点击播放。

      校园上空的流星隐约可见,平板扬声器的音质也略显沙哑,只有少年的心思明了,越到深夜,越是清晰,清晰到有些灼目,于是程蔚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关盛看了看程蔚然,然后将手中的平板放在窗台边,双手十指紧扣,也默默许愿。

      陆成洲拿着单反相机狂按了几下快门,可惜没能抓拍到流星。

      忽然猛烈的寒风让四个人默契地同时把手放在窗框上,不约而同地决定关上窗户重回温暖的室内。

      “你们许了什么愿啊。”严松搓着手,随口一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陆成洲伸出手掌,示意不必说。

      “没关系,我不太信这个,”关盛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慵懒,但比平时多了一些温暖,“蔚然说得对,许愿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真正的内心了,那一瞬间我就只希望家人平安健康,别的都不重要了。”

      程蔚然没说话,只是低头吹着手中热气腾腾的骨瓷杯,然后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烫得他用力提起了笑肌,播音课的老师若看到此景一定会十分欣慰。

      但他感觉其他三人无论是余光、额头、还是后脑勺,都在默默地感应他。

      “有奖竞猜。”程蔚然开口。

      “什么奖?”陆成洲歪头。

      “在食堂买到纯奶茶的秘诀。”程蔚然眯起眼睛笑道。

      “哼,”陆成洲一边将自己床上的被子和抱枕敲得松软一边说,“是许愿比赛获奖?你做梦都在说这个。”

      “不是,再猜猜?”

      “好吧。”陆成洲向床下探头,盯着严松,等待他的答案。

      “我不猜,猜老板秘辛我疯了,我半个学分都掌握在他手里。”严松收回一不小心和陆成洲对上的目光,转头继续看手机上专业媒体从最佳流星雨观测点发回来的报道。

      “哈哈哈哈,”程蔚然笑出声,“早知道我就说奖品是0.5学分!”

      胡乱开了一通玩笑后大家都准备睡觉了,关盛在最后趁乱向程蔚然投掷了一个“我懂”的眼神,也踏上了床梯。

      “这么快就结束了?我愿望还没许完呢。”钱星繁对着漆黑的夜空抱怨。

      许照:“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是许愿还是填报志愿啊?”

      “你说对了,许愿就和填报志愿一样,有轻重缓急之分,还要避免滑档,也要考虑调剂,必须谨慎!什么愿望啊,梦想啊,理想啊,昭示奋斗目标,催生前进动力!嗐,说白了就是人活着的一个念想,是驴面前吊着的那根胡萝卜,我有很多啊,”钱星繁单手握拳,假装拿着采访话筒,伸到许照的下巴前,“采访一下这位少年,请问你的胡萝卜在哪里?”

      许照一直觉得梦想这个词很虚幻,也不想考虑太过遥远的事情。小时候听从父母安排学钢琴、走艺术生的路,直到走到那个岔路口之前,他都对这条路线没有任何迟疑。大概是因为继承了母亲的艺术基因,他在学习钢琴的道路上几乎没有遇到过挫折,再复杂难懂的乐理,他也能比同龄人更快地领悟。

      从小就被溢美之词裹挟,大多数人都夸他“极具天赋”,只有闻女士暗自担心,她十分肯定许照演奏的准确性,却万分质疑许照根本不懂音乐。但在这样一个“应试”的环境下,许书哲相信许照的人生大多还是顺利的。

      闻千景有意培养许照对乐曲情感的领悟力,许照嘴上说着懂了,或许他的大脑真的懂了,但他总是无法表现那样的情绪。

      许照的演奏犹如一串规整、标准、堪称完美的计算公式,但闻千景说那根本不是音乐。
      对此,闻千景与许书哲曾进行过一次空前绝后的世纪大吵架——许照到底该不该走音乐生的路。

      如世界上万千家庭一样,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永远处于家庭议程的第一顺位。

      许照本人对此并没有太多想法,受阅历与眼界的限制,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因为他没有见过更没走过,甚至无人引导他探索别的方向。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一个无意识形成的刻板框架下,推动许照在艺术生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而他遇到第一个岔路,就是因为程蔚然。

      初见程蔚然时掀起的那阵夏风,再见程蔚然时推开的那扇木门,犹如南美洲蝴蝶的一对翅膀,引发了许照一生的龙卷风。

      比起“梦想”,更应该说他有“想做的事”,梦想是悬浮的,但想做的事是实际的,他想做便做了。

      “我的梦想是早点儿放寒假,”许照推开了钱星繁的手,“这事儿不用流星帮我。”

      23点55分,许照快步爬上了床,拉好床帘,用被子包住半个脑袋,打开手机时钟开始倒计时。

      23点58分,程蔚然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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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同时出现在两人的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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