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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幸得挚友是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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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两个字,像一根细针,刺中了苏锦书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知道清禾指的是她父亲苏淮安。连清禾都知道,父亲最大的愿望是她能安稳。
“清禾,我知道父亲希望我过的好,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靳南尧娶了她,给她优渥的物质,却让她在公司和家庭中都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像一个幕后的操盘手,而她,连自己是他手中的棋子,还是别的什么,都搞不清楚。
锦书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复杂情绪,反手轻轻拍了拍清禾的手背,扯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嗯,我知道的。就是……随口问问。快吃吧,菜要凉了。”
她低下头,默默咀嚼着食物,喜欢的红米肠都没了原来的滋味。
锦书夹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状似随意地提起:“真怀念爸爸在的日子。”
清禾的眉眼也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深深的怀念:“是啊,以前多好啊,无忧无虑的。”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感慨,“说起来,还得感谢靳南尧,你家老宅才保得住。”
锦书的心猛地一跳,抬起眼,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等待着下文。
“当时苏叔叔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风声鹤唳的,你家老宅也在被拍卖的名单上,我们都以为肯定保不住了。”清禾回忆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没想到,最后是靳南尧出手买了下来,而且直接就过户到了你的名下,说是……聘礼。”
聘礼?
这两个字像钟锤一样撞在苏锦书的心上。原来那栋承载了她所有温暖记忆的房子,是这样回到她名下的。不是没有被拍卖,而是被他买下,以宣告所有权的方式,送给了她。
“这个男人啊,”清禾总结道,语气复杂,“除了人是冷了点儿,让人琢磨不透,但这两年看下来,好像对你还不错?至少该给你的,一样没少。”
还不错……
锦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清禾和吴伯都觉得,靳南尧对她不错。保住了她的家,给了她富足的生活,一个光鲜的身份。
可这种不错,怎么看都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他买下老宅,是因为念旧情,还是想用她无法拒绝的方式,将她与过去、与苏家更深地捆绑?亦或者想提醒她,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恩赐?
物质上的纵容,情感和社交上的孤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扶持,更像是......圈养。
他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清禾无意间透露的信息,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更多的涟漪。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正站在巨大的漩涡边缘,而靳南尧,就是那个隐藏在漩涡中心,掌控一切的人。
锦书抬起头,对清禾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轻声应和:“嗯,是啊……或许吧。”
“对我不错吗?”锦书轻轻嗤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边缘,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抱怨,继续往下钩,“那怎么会让我在樊诚做个吉祥物啊?清禾,你不知道我今天去那边有多尴尬。”
她刻意将矛头指向靳南尧,试图引导清禾说出更多内情。
清禾果然上钩,急忙为靳南尧辩解,“哎呀,那也不能全怪他吧!当初是你死活要去樊诚上班的,当时我也劝你来着,最后闹成那样,靳南尧只能妥协了,谁知道……后来会出了那种事!”
什么事?!
锦书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疑问几乎要冲口而出,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不能问!一旦问了,就等于承认自己“不记得”那件众所周知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顺着清禾的话头,含糊地接道:“唉……谁知道呢。算了,都过去了,当初那件事……谁也不愿意发生的。”
她试图用这种模糊的共情,蒙混过关。然而,清禾的反应却异常激动:“什么嘛!你都受了那么大委屈,差点……现在还反过来为别人说话?苏苏你可真是太善良了!”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锦书,“要我说,那破公司咱不去了,受那窝囊气干嘛!”
铺垫到这里,清禾终于克制不住八卦之心,她凑近锦书,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关切的光芒,压低声音追问:“不过说真的,当时具体到底怎么回事?姐妹,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林妙琪那个小贱人又作妖了?还是靳暄和那个渣男去找你了?当时传得风言风语的,但细节都没人清楚,可急死我了!”
锦书的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清禾不仅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反而认为她是受了巨大委屈的知情人,甚至还在向她打听具体的细节!
信息严重不对称。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脸上适时地露出痛苦难堪和不愿多提的复杂神色。“别问了……清禾,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她低下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活脱脱就是受了委屈却不愿声张的隐忍姿态,果然这幅模样深深刺痛了清禾,也堵住了她追问的话语。
“我不问了,你别难受。”清禾倾身抱了抱她“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里,虽然这两年你一直躲着我,但只要你回头我都在,苏苏,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两年自己躲着清禾?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她是自己最好的闺蜜,为什么自己会躲着她?
一个个急需揭开的谜团笼罩在锦书头顶,她却始终没有找到能解开这团乱麻的线头。
“走吧,下去逛逛?听说一楼新开了几家买手店。”清禾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两人来到一楼的专卖店,一道尖锐的声音“啧,真晦气。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走到哪儿都能撞见不该见的人?”是池清茵,池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清禾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苏锦书身上刮过,最后定格在池清禾脸上,下巴高高扬起,鄙夷几乎要溢出来:“池清禾,你不是自诩清高吗?怎么,苏家这艘破船沉了,你又迫不及待地舔上靳家这艘大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围空气凝滞。几名店员和围着池清茵的女孩们目光若有似无地瞟过来,带着好奇与审视。苏锦书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夹带的轻蔑和鄙夷。她站在那里,不言不语,背脊挺直,脸上不辨喜怒。
苏锦书这幅模样惹恼了池清茵:“我劝你离她远点。什么苏家大小姐?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谁不知道,这位可是为了爬上靳南尧的床、当上靳太太不择手段的主儿!你跟她混在一起,小心沾一身腥,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语气越发刻薄恶毒。
恶毒的话语像刮骨的钢刀刺在锦书脸上,但她依旧没动,只是指尖掐在掌心传来的疼痛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在乎,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反驳,却没想,她身边的清禾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池清禾一步上前,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扬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池清茵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池清茵踉跄着后退半步,脸上迅速浮起清晰的指痕,她捂着脸,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会说人话。”清禾的声音里淬着冰碴寒意瘆人,她盯着池清茵,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说道“再让我听到你用任何一个脏字侮辱她,就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猛地转身,一把攥住苏锦书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家店。
穿过人流,走到消防通道附近,清禾才猛地停下脚步。她松开苏锦书的手,转过身,眼眶已经通红,因为愤怒她嗓音微颤“苏苏……”哽咽声传来“我不准任何人那样说你!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根本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凭什么用那么恶毒的话来诋毁你!”
苏锦书看着清禾通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她抬起手想像以前那样拍一拍安抚她,最终还是轻轻放下:“我没事,你看到了,我现在声名狼藉,是大家口中的心机女,只要你离我远点就不会被流言蜚语伤到。”
看来自己这两年处境不太妙啊,不但陷入谜团一样的婚姻,名声也是一片狼藉,居然连心机浪□□的标签都出来了。
清禾猛的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这就是原因吗?”
“什么?”锦书不解的看着她。
“苏苏,这就是你这两年性情大变,对我若即若离、爱答不理的原因?你以为这样推开我,就是对我好?”清禾眼里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大颗大颗滚落在地。
她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苏锦书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苏锦书,你听好了!”清禾一字一顿,“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诋毁你、与你为敌,那里面也绝对不包括我池清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