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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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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泪水模糊了视线,眼睛却亮的惊人:“你忘了吗?当初要不是你动用人脉,帮我找到最顶尖的律师团队,设计出那份完美的遗产信托,我早就被我那个渣爹和他那群吸血鬼亲戚吃干抹净了!要不是你护着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保得住?我现在能过上安稳日子,能挺直腰杆站在这里,甚至能毫无顾忌扇池清茵那个贱人耳光,都是因为你!”
清禾越说越激动,甚至引来了旁人的围观,锦书只能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里,没想到当初自己随手伸出的援手却收获了清禾这个小傻子,刚刚池清茵骂的那么难听她无动于衷,却在自己被骂时果断出手。苏锦书何德何能:“好了,你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惹你伤心,对不起,池清禾小姐。”锦书轻轻拍着清禾的背安抚道。
清禾还在抽噎,声音却异常坚定:“所以,你休想再像这两年一样,用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推开我!你休想再一个人扛下所有!什么‘离你远点’?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甩开我!”
此刻的清禾,不像平日里温婉优雅的大家闺秀,更像是一个被情人单方面宣布分手、伤心欲绝的小可怜,一副要追回所爱不离不弃的表情成功逗乐了苏锦书,她噗嗤笑出来。
“不会了,清禾,再也不会了。经过这么多事情,我们都已经长大。”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好友脸上的泪痕:“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真好,哪怕自己身负污名,在这两年里丢失了几乎所有却依然有个小傻子对自己不离不弃。
清禾终于不缓和了情绪,锦书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故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用揶揄的语气说道“啧,池大小姐威风不减当年啊。不过,你刚刚那一巴掌打得是痛快,估计今晚池家那扇门,你是别想顺利踏进去了。”她微微挑眉,语气无奈,摊手道:“我只能勉为其难,收留一下我们即将无家可归的池大小姐了。”
清禾闻言,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苏苏啊苏苏,”她摇头晃脑,学着苏锦书刚才的语气“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两年的‘死活’啊。收留我?你先操心操心你自己那堆烂摊子吧!”
她挺直脊背,语气自豪:“我早就搬出来了,就在滨江那套公寓,用的还是你当年帮我挑的软装设计师呢。池家那栋冷冰冰的大宅子,我现在是逢年过节心情好才回去赏光吃顿饭。”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话里的锋芒:“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现在的池家,可不像两年前能随便拿捏我了。”看到苏锦书眼中掠过讶异,随即闪过的了然与欣慰取悦了清禾,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集团经营不善,资金链紧张,我那渣爹焦头烂额,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他啊,现在不但不敢像以前那样对我呼来喝去、动辄威胁,反而变着法儿想哄着我,指望着我能顾念亲情,从信托里拿出钱来帮他渡过难关呢。”
清禾顿了顿,眼神里透出后怕与庆幸,她握住苏锦书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掌心那道浅浅的指甲印痕:“苏苏,我有时候半夜想起来都后怕。要不是当年你坚持,非要请动那位最难请的信托律师,把合同做得滴水不漏,把我妈留下的每一分钱都锁死在既定的轨道上……我现在,恐怕早就被他们打包卖出去换取利益,或者……”她声音更低,带着寒意,“在某个意外里被死亡,然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继承我的遗产了。”
苏锦书安静地听着,心中百感交集。心疼和欣慰交织,清禾,真的长大了。
“看来,”苏锦书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坚定“是我杞人忧天了。我们池大小姐,现在可是有房有产、独立自主、还能扇人耳光的厉害角色了。”她反手握住清禾的手,十指相扣。
清禾破涕为笑:“那是!所以啊,以后别老想着推开我,或者一个人扛。要论对付这些糟心亲戚和流言蜚语,我现在说不定比你有经验!走,”她拽了拽苏锦书,重新恢复了活力,“先回我那儿,我给你看看我新装的酒柜和影音室,咱们好好聊聊——你得把这空白两年欠我的‘关心’,连本带利地给我补上!”
少年心性如盛夏骤雨,来去酣畅,不计得失。那年盛夏,图书馆窗外的梧桐叶子正绿得晃眼,苏锦书把一杯偷偷带进来的冰奶茶推到哭泣的池清禾面前:“喝点甜的,心情会更好。”谁也没想过这份情谊会穿透往后十余载的风雨,在各自长大成人后,依然保有当初的温度。
十四岁的池清禾孤僻桀骜,却偏偏碰到了温暖明媚的苏家大小姐苏锦书,父亲出轨有一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私生女,外公去世母亲病重,生活的乌云在小小的清禾头上盘旋不去。
苏锦书就是那道蛮不讲理的光,强行驱散了她的阴霾。
如果说哭泣时的奶茶,下雨时恰好多出来的雨伞。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么清禾母亲病重,渣爹放弃治疗坐等吃绝户,瓜分外公留下的遗产时的至暗时刻,也不知道小小的锦书哪里来的勇气和智谋,请来了邓医生的师傅曾明山,那个早就退隐多年的医学大拿为清禾母亲主刀,换取一线生机。
在清禾面对父亲的逼迫时,清禾母亲拿出了一份设计极其严苛,堵死了所有可能被钻空子的遗产信托合同。清禾母亲的所有财产、外公留下的核心资产,被完美地打包、锁定。清禾是唯一的受益人,但在她成年且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之前,任何人都无法动用信托内的任何资产。合同甚至设置了多重监护监督机制和触发条件,最大程度规避了未成年人可能面临的一切法律与道德风险。
正是这份严密的信托,在往后岁月里,无数次挡住了渣爹的巧取豪夺以及各路亲戚的“好心”算计,池清禾得以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顺利完成学业,逐渐成长,最终有能力搬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这一夜两个人在清禾的公寓里彻夜长谈,两年的隔阂在这一刻化为乌有。苏锦书清楚,自己丢失的两年根本就不像清禾说的那样是因为保护她而远离,这种诡异的灵魂互换或者身体被占据的事情她根本不敢跟任何人透露,只能自己默默消化,调查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账户里两千万的存款就像一个快饿死的人面前摆着一盘香喷喷的包子,没理由不心动。用钱能解决太多问题了。
苏锦书并不能确认自己有没有被监控,账户里的钱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家里的那些奢侈品,珠宝、包包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她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她不确定这些东西是否被靳家登记在册,一旦变卖,容易打草惊蛇。
手机信息提示响起,是一笔转账通知,付款方:靳南尧。
[我的招行账户里突然多了一笔钱,付款方是你?]她给在国外出差的靳南尧发去信息询问。
界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清禾已经入睡,苏锦书上下眼皮打架,等着靳南尧的回话,半个小时后[我让简秘书打的,喜欢什么从里面开支]言简意赅,这么一句话让自己等了半个小时。
所以账户里的两千万是给自己的零花钱?可以自由支配,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书锦书不由的心情大好,有了钱自己就不再寸步难行了。
这是她来到两年后世界的第三天,从清禾家出来,苏锦书站在苏家老宅门前,指尖在冰冷的黄铜门铃上悬停许久。眼前这扇熟悉的黑漆雕花大门,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门内,是她生活了十八年,充满阳光与欢笑的过去;门外,是冰冷错位的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吱呀——
旧日时光裹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目之所及,是记忆中的模样。
玄关处景德镇烧制的莲花釉瓶,客厅里父亲最爱的意大利沙发,甚至连墙角边几上苏锦书随手摆放的永生花角度都未改变分毫。
太熟悉了。
可是这里独独缺了最重要的东西——父亲温和带笑的目光;张妈殷切的呼唤声。
环顾一周,令人心惊的空旷。
苏锦书踩着光可鉴人的橡木楼梯走上二楼。推开卧室的门,床头的限量版玩偶憨态可掬,梳妆台上的相册,甚至那根高中时用过的棒球棍,也静静斜倚在墙角。
一切都还在,保留着时光停滞的假象。
她转身,走向相连的小书房。那台施坦威三角钢琴,静静安坐在落地窗边。
苏锦书走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琴键。凭着身体的本能,弹奏起《夜曲》。
流畅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出,无可挑剔的清越音色,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敲打在记忆的坐标上。
一曲终了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什么都没变。
家还是这个家,琴还是那架琴。可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过睡了一觉,她安稳明媚的世界就天翻地覆,成了一片废墟。
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琴盖上,闭上眼,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呢喃
“这到底……都是什么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