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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夜尸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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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的雨夜，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海，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艳丽却透着冰冷。雨水敲打着刑侦中心高层会议室冰冷的玻璃窗，发出急促而单调的声响，却压不住室内凝滞沉重的空气。
“手法极其专业，干净利落，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目标选择看似随机，但现场的‘布置’……带有强烈的仪式感和宣泄意味。”
段凌霄站在电子屏幕前，激光笔的红点精准地落在几张放大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现场照片上。他的声音平稳，条理清晰，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试图剖开血腥表象下的逻辑。眉峰微蹙，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同事，最终落在角落那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那是方逸尘，市局特聘的法医，虽说只有二十一岁，但实力远超同龄。他穿着简单的深色毛衣，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似乎并未完全聚焦于那些血腥的画面，眼神飘向窗外被雨水扭曲的城市灯火，仿佛在倾听雨声之外的某种声音。
“宣泄？”刑侦中心一大队队长李振宏捏了捏眉心，语气疲惫，“老段，这已经是三个月内第三起了。媒体快要压不住了，上面一天三个电话问进展。你说的‘仪式感’、‘宣泄’，能不能给我们更具体点的方向？”
段凌霄刚想开口，角落里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清冷，带着一点似乎刚回过神来的疏离感。
“不是宣泄。是展示。”
方逸尘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段凌霄，也看向主位的李队。他的瞳孔颜色很浅，在会议室冷白的灯光下，像蒙着一层薄雾的琉璃，让人看不清深处的东西。
“凶手不是在发泄情绪，他是在精心准备一场……演出。受害者不是他随机选择的对象，而是他剧本里早已定好的角色。现场的每一处‘不自然’，都是他留给我们的‘邀请函’。”方逸尘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在炫耀，并且，他希望有人能看懂。”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嗡鸣和窗外的雨声。
段凌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习惯于证据和逻辑链，对于这种基于心理侧写的、近乎直觉的推断，他始终保持着审慎的态度，即使说话的人是业内颇有名气的方逸尘。但他不得不承认，方逸尘的话，某种程度上戳中了他潜意识里觉得案件怪异却又难以言说的那个点。
“邀请函？邀请我们看他下一步做什么吗？”段凌霄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战意味，“方法医，你的‘解读’，能推断出他下一个‘舞台’会设在哪儿吗？”
方逸尘迎着他的目光，薄唇微微抿起，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信息还不够。他的‘剧本’还没完全展开。但我能感觉到，他很急迫，也很……孤独。他渴望被理解，被关注。”
李队重重叹了口气：“我要的不是感觉，是线索！是能抓人的线索！”他看向段凌霄和方逸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凌霄，你负责的现场勘查和物证追查不能停，扩大范围，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点东西来！逸尘，你的侧写再细化，我要尽可能准确的凶手画像！”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两个，从今天起，这个案子，给我盯紧点。我知道你们路子不同，但我要的是结果！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明白吗？”
段凌霄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应道：“明白。”
方逸尘也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再次落回那些血腥的照片上，眼神变得专注起来，仿佛真的开始试图解读凶手留下的残酷“语言”。
散会后，人群陆续离开。段凌霄整理着桌上的资料，眼角的余光看到方逸尘还坐在原地，望着屏幕定定出神，雨水的反光在他浅色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窗外，港城的夜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仿佛要洗净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角落，却又将更深的阴影冲刷了出来。
段凌霄拿起外套，走到方逸尘身边，脚步顿了顿。
“方法医，”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希望你的‘感觉’，这次能准一点。”
方逸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层薄雾似乎散开了一些，露出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情绪。
“段队长，”他轻声回应，几乎要被雨声盖过，“有时候，感觉比证据更先到达真相。.只是……真相未必是我们想要的。”
段凌霄没有接话，只是拉开门，走进了刑侦中心灯火通明却气氛冰冷的走廊。
雨还在下。新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