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走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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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5日，星期三，雨。
走班课上跟他成了同桌，还挺好玩的。】
顾之行枕着手臂看着窗外，细密的雨像网一样洒在窗户上，跟针似的叮铃响。
一只水蚁从窗外飞进来，飞着飞着，落到了桌面上，掉了翅膀，只剩黄黄软软的身子在蠕动，看得他狂起鸡皮疙瘩。他拿书将其扇走，完了又受不住打了个大大的颤，恶心得脊背跟后脑勺都发着麻。
“哎，走班课表下来了。”易书泽在讲台上摆弄投影，半天没弄明白，不是把镜头对着自己了就是拍着前排的同学了，无奈之下只好向底下的同学求助：“谁来帮我一下，我不会弄这玩意儿。”
铁面煞两步走上讲台，帮他把课表投到大屏上。
课表上下节课就是地理，上课地点是...隔壁六班？也就是说两个物化班互相走。选择政治的则留在本班上，隔壁六班的过来。
“怎么这么好啊，早知道我也选政治了，所有科目都不带动的。”梁琪琪惆怅地趴着，但心她桌上联名限定的泡泡马特被人给顺走。思索之下，还是一股脑塞进了书包，准备走班的时候背走。
顾之行往四周看了看，祁思朝坐到了他同桌的位置，他同桌是一个男生，选的地理，早早就拿着书出去了。往后看戴淳跟易书泽也拿着地理书出了门，梁琪琪跟铁面煞倒还跟他俩一样留在班里，两人默契地坐到了他们身后，有点熟人抱团的意思。
他们四个没分班前就在同一个班待了，现下是怎么也不会跟不认识的人坐一起。
预备铃一响，六班的人就差不多都过来了，都争相往前坐，到最后只剩后排七八个座位还空着。
有的女生偷偷拍了顾之行的侧脸发到大群上，顾之行看见了，但没理，依旧板着个臭脸，喜欢拍臭脸那就拍去。
接连几个闪光灯，他的脸更臭了。
祁思朝不合时宜地吹了一个口哨，也不知是撩妹还是单纯的调侃他，被顾之行一拍后脑勺就收敛了。
正式铃一响，老师就进来了，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很年轻，看着还是学生模样。
穿着连衣短裙，白色的，长发披肩，微卷，右耳边别了个蓝色细发卡，很是可爱。
看多了学校里的老油条，偶尔来两盘清新的小菜，好像也不错。
学生们几乎是两眼放光瞅着讲台上开多媒体找课件的老师。
“真漂亮。”祁思朝在一旁说，身子往前倾，恨不得歪到那老师身上。
顾之行斜他一眼，右脚翘起搭在左腿上，抖了抖。“再漂亮也跟你无关。”
“啧别扫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祁思朝双手撑着腮看着台上的老师。“希望她人美心善，不要抓背书抓得这么严吧。”
没分班前的那个政治老师，那是直接把他们当成高三的牲口来整，每节课前把学生轰出教室抽背上节课划出的重点内容，诸如马克思主义的鲜明特征，什么科学的，人民的，实践的，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那老师时常搬张椅子坐在门口，脚卡在门框上，背一个放一个，背不出就抄到背出来为止，一学期下来，把学生整得够呛。
这时又有几个学生从楼梯下来，打了报告进班，到后排的几个空位上坐下。
顾之行歪头看了眼，猜测他们应该是艺术班的，只能辨认出一个身形高挑瘦得跟排骨似的女孩是舞蹈班的，其余的看不出来。
“人都来齐了吗？”老师笑着扫一眼底下。
见没人说话，她点开了准备好的视频。
是一个自我介绍的动画。
顾之行以前被唬到过，以为当老师的都多才多艺，不紧会教书还会P图画画做视频，某天偶然在网上刷到才知道，原来这玩意有统一的模板，只要照着把自己的名字，身份信息填上去就可以了。
动画里显示这老师叫张晓雪，今年二十二岁，是华南师大来的实习生。
顾之行盯着最后定格在屏幕上的小女孩，又把目光移到那张晓雪脸上。
真是一点都不像，也是，都模板么，哪有像的。
“报告。”
前门站了三个学生，一男两女，脸都死白，呼呼喘着气，似乎是跑过来的。
手上抓着本政治书，衣袖裤腿上要么黑黢黢一片，要么被颜料弄得五颜六色。
“进来吧。”
啧，顾之行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把脸撇向一边。
艺术班文科生饱和，每个班按照教育局的规定最多也就能放五十来人，多出来的就分到了那些选史地生或史化生这种冷门学科的合班里。
李淮凌分宿舍就是这么回事，如今走班也是这么回事，一个班里选科乱七八糟，宿舍住的乱七八遭，走班走的也是乱七八糟。
周三这节政治走班课的上一节是专业课。得到美术楼上，美术楼离这少说九百米，再遇到拖堂，赶来上课那是直接跑了一趟一千米竞技赛。
张晓雪点头应允他们三个进门，还没等他们坐下就说：“这下到齐了吧。”张晓雪投了张座位表到屏幕上。“按照座位表上的坐，我以后上课好点名，也好认人。”
“啊啊啊~~”底下一众哀嚎，好不容易有机会跟自己熟悉的人坐一起，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拆散的结局。
顾之行刚站起身，看见那座位表，又坐下了。摊开书立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嘿我说你该不会是上辈子欠他的吧，怎么哪哪都能碰上啊？”祁思朝笑他。
“滚。”顾之行打开他的手。
“欸同学，我坐这。”一个女孩走过来，衣袖上五彩斑斓的。
顾之行起身让座。并且自觉地端着书走到教室后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所有人都换好位后他就捡一个没人坐的空位，跟老师申请单人单桌。
“那同学，你怎么回事？”张晓雪问他。
“我想自己坐。”顾之行如实回答。
“理由？”张晓雪看着座位表。她专门安排成绩第一跟倒一坐一起，第二跟倒二坐，班里人数也正好是48，又正好能两两配对，一切都正正好，她怎么可能允许例外出现。
“我不喜欢坐第一排。”顾之行找理由。
“这样啊。”张晓雪指挥第一组第一排靠墙坐的李淮凌。“你搬去后面跟他一起。”
张晓雪看一眼后座只剩一个的空位，又道：“连着桌子一起，搬过去。”
“哦。”李淮凌应得爽快。
哦？哦什么哦！
不准哦！
“不行！”顾之行大喊。“我喜欢一个人坐。”
“不行无效。”张晓雪翻开课本。“赶紧坐好上课。”
张晓雪表面一个萝莉样，内里还蛮强势。
翻着翻着书，她狡黠一笑：“校草一号跟校草二号不应该相亲相爱吗？怎么能互相嫌弃呢？”
周身同学接连低笑，这不知算是挖苦还是揶揄的一句话将两人整得险些面红耳赤。
这种来自老师的调侃，就是面皮再厚的学生也要不好意思。
但由于是别人的教室，桌子也是别人的，李淮凌不好动别人的东西，于是向张晓雪申请，能不能不搬过去。
顾之行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
“那你上来。”张晓雪指着顾之行。“赶紧的，别耽误我上课。”
顾之行如临大敌。
见他为难的模样，李淮凌说：“他不敢就算了，让他坐后面吧。”
不敢？谁不敢？
顾之行飞一样来到前面落座。
不就坐一下吗，也就四十来分钟，有什么不敢的。
顾之行摊开课本，翘着二郎腿转笔，左脚一推，就将桌子往外移了一寸，两张桌子间就出现了一条分明的三八线。
旁边李淮凌按动笔头，在书上写着什么。顾之行余光瞟过去，见他校服外套的袖子捋了上去，露出半截小臂，莹白的皮肤上面是还挺明显的肌肉线条，翻书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玲珑有力，特别是那个腕骨，凸起的弧度性感极了，让人很想摸一摸。
“看什么？”耳边一道沉沉的声音响起。
被当场抓包的顾之行只好强装镇定：“讲，讲到哪？”
李淮凌笔尖在书上章节标题上点了点。
顾之行照着翻了页，抬手在后脑上抓了抓，放下了翘着的腿，换成右脚踩在栏杆上，脸朝向过道，歪着身子听讲的姿势。
靠门边冷，风一阵阵地吹进来，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李淮凌把袖子放了下来，拉上了先前敞开的拉链，又稍稍起身将椅子拉前了点。
他坐的那个座位东西多，桌子腿还“跛脚”，桌肚里塞满了书，地上还放了些杂七杂八的课外绘本，他人又高大，虽然清瘦但骨架大，稍微一动作桌子就跟着他的节奏晃，晃着晃着，那条三八线就没了。
顾之行转头看了一眼，就一眼，就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双水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叫人心慌。
顾之行连忙移开视线，看着写满粉笔字的黑板。渐渐的就如坐针毡，后脑勺紧到发麻，他总感觉那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到他身上，可转念一想，黑板就在这个方向，他不看这边看哪里。
顾之行胡乱转着笔，指尖灵活拨弄着笔身，忽然手中一轻，笔刮着他的指骨甩了出去，笔盖飞到了隔壁桌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飞到了隔壁桌的□□上。
那支笔甩出去的时候，笔尖还在他白色的衣袖上划了一下，留下一条显眼的墨迹。
虽说，他衣袖那块本来也不是那么干净，但他自己弄的跟别人弄的，总还是有区别。
顾之行讪讪拿回笔，转头找他的笔盖。在李淮凌的□□上兜着。
顾之行两眼一闭，再睁开，还是在那。
视线往上移，那人正在奋笔疾书，全然不觉的样子。薄薄镜片下扇子似的睫毛顺着他的目光盖下来，眼睛好亮，鼻梁高高的，上嘴唇很薄，下嘴唇却很饱满.....这小白脸好像长得还挺好看？
在看到他唇边那颗痣时，顾之行移开了目光。
没一会儿又移回来，直勾勾地盯着。
那痣准确来说是长在他下唇上偏左的位置，远看跟颗芝麻似的，近看棕棕的，在他淡粉色的唇上尤为明显。
可是，他还是不喜欢。
不对！
我为什么要喜欢？
顾之行打直了身体，腰杆挺得跟什么似的，左右用力晃着脑袋。
跟没擦嘴似的，我才不要喜欢！
他抬手搓搓脸，神经质的使劲抓着额前的头发，不断变换着角度坐着，跟身上长虱子似的。
“你干嘛？”语气不善。
“关你屁事。”顾之行没看他，低着头撑着脑袋，小声咕哝。
哒一声，他的笔盖被丢了回来。接着桌子被往外推了推。
“出去。”带着命令的声线。
“凭什么？”顾之行愤愤转头，看着他的脸，在他不善的眼神中把桌子用力往里推了一下，那条刚分开的线就又合上了。
为了避免李淮凌再次推他的桌子，他还特意把右脚卡在桌子腿上，顶得死死的。
“不出去，就安分点。”李淮凌发话，再次把衣袖捋了起来，这次捋高了些，布料在手肘上方堆叠。
“要你管，不爽就滚去后面坐。”顾之行丝毫不让，丢了笔，右手在底下朝他竖了个中指。
李淮凌唇角嚅动，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你再敢骂我试试！”顾之行拳头握紧，压低声音威胁。他顶烦从他嘴里念出来的那句傻|逼。
李淮凌什么也没说，略过他，看一眼黑板，翻一页书。
他不理人，顾之行也烦。
他吞咽一下，觉得身上热，抬手脱了外套在腿上放着，挠挠头拿起笔跟着做笔记。
他一烦，那些字就从课本上飘起来，砸到他手上，他手一缩，那字就飞啊飞，飞到了那人的头上，落到了他的书里。
“看什么？”李淮凌拧眉。
“......”顾之行回过神，语速很快。“看傻子。”
“傻子看我。”李淮凌屈肘撑着下巴，歪头瞧他。
“谁看你了？”顾之行恼羞，搓搓鼻头。
耳边响起一声笑。带着男生特有的磁性，接了电流似的，叫人听了酥麻。
“......”那我是傻子？顾之行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心下发誓，这笔帐他一定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