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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弄妈给的开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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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
登机前,林远在机场休息室的屏幕里又看见了那条新闻——丰明集团董事长陆景深意外身亡。
陆景深飞机失事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新闻热度却始终不消。从他生前的风光,到死后遗产分配,集团股价骤跌……桩桩件件都具有新闻价值,引得各大媒体非把陆景深最后一点骨髓都敲出来吸吮干净不可。
飞了十五个小时,从机场出来已经非常疲惫,但林远还是直接去了墓园。
地址是周子琰查出来的。
听说是陆景深早就给自己买好的一块墓地,按陆景深生前的想法简单安葬。林远对于陆景深会选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墓园永远躺着感到怀疑,在他印象里,陆景深永远是那么天生的霸道,狂妄自大,理所当然的予取予夺,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可以称为低调或谦逊的东西。
后来林远亲自调查一番,才发现那墓园虽然名气不大,最好的那块墓地却是极佳的风水宝地,背山面水,山势环抱如屏,宛若众军拱卫。
若在古代,简直可葬帝王。
这就难怪被陆景深看中了。
林远关掉从暗网买来的墓地相关资料,忽然想起三年前陆景深有一次曾经和他提过买了一块墓地。
“远远,以后我们就葬在一起。合葬的人下一世必能重逢。”
林远当时听了身子直抖,心想这辈子就够了,下辈子我投胎做狗,都不要和你这疯子重逢。
然而不知为何,他还是定了回来的机票。
墓园不对外公开,林远来之前做了一点准备,向门口的保安出示了一张亡者家属证明,顺利地走了进去。
当然,他没有用陆景深家属的名义,光这样想想就足够别扭。
只是随手借用墓园另一个亡者的名字。
今天是大年初一,外面红红火火,墓园却比任何时候都冷清,没人会在这么喜庆的日子来这里。林远故意挑了这天,正是为了避免遇见旁人。
墓园很大,往里面走了很久,林远才看见陆景深的墓。
修筑得很华丽,配得上陆景深的身份。
墓碑上印着陆景深的遗照,就算是黑白照,他的眼神依然灼灼逼人。林远望着那张遗照,仍觉得脸上身上,被照片上那人眉宇间的凌厉刺得隐隐作痛。
从前陆景深很喜欢把林远逼到角落,好整以暇地盯着林远。他似乎很清楚,自己仅仅只是看,就能把林远看出一身冷汗。
那两年林远因为他出过很多汗。
有冷汗,也有热汗……那些很热的汗,是在怎样一种情况下,从自己浑身的毛孔里激烈地渗出来的?
三年时间似乎不长,但在林远刻意的遗忘下,回忆已经被拉得很远。跑到外面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弄了一张大学心理课的旁听证,后来甚至还学了一点催眠。不是想当心理医生,只是想找到方法把陆景深彻底忘记。
努力很久后,终于让那些深深刻在脑子里的记忆不再那么鲜明。
陆景深的脸,渐渐变得模糊。
到了现在,只会偶尔在半梦半醒间,听见陆景深的声音。
“远远,”陆景深在他耳边低沉的说,“你应我一声。”
陆景深经常对他说这句话,听着像卑微的请求,其实是高高在上的命令。如果林远咬着牙不回应,陆景深就会用更大的劲弄他。
“远远,你为什么不应我?”
“远远,我想听你的声音。”
“你出个声呀,远远……”
林远静静看着遗照上依然俯瞰众生,带着不容抗拒威势的陆景深,耳边仿佛又响起他低沉的催促,一声又一声。
凭什么回应你?
我要你别那么自以为是,要你放我走,你不也没回应我吗?
林远不知道心里的滋味到底是什么。他以为自己过来一趟,看见陆景深的墓,确定陆景深真的死了,就能杀死陆景深在他心里留下的所有痕迹,从此释然。
结果心情比来时更糟。
天上万里晴空。
心中不知所措地,积着层层叠叠的阴云。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似乎有人不小心踩到草地上的枯枝,非常轻微的声音,却让沉浸在回忆里的林远回过神。
他受惊似的猛然回头,目光警惕地朝四周巡视。
离开陆景深后,他对一切都异常警觉,他知道陆景深用了很多方法寻找自己。
远处的大树下隐约逸出一截衣角,看着像是男人的西装。林远神情变得紧张,右手伸进口袋,握住了不离身的小型手枪。
一个男人从树下走出来,面目陌生,并没有看向林远,而是朝着东边方向去了,很快,一个女人在那头出现。那对男女似乎关系很亲密,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慢慢走远。
林远等他们的背影去得几乎看不见,才呼出一口气,松开口袋里的手枪,感觉掌心都是汗。
毕竟心有余悸,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周子琰。
“周子琰,我再认真地问你一遍,你确定陆景深死了吗?”
“一万个确定。唉呀,同样的问题,你到底要问多少次?”周子琰在另一边的语气很郁闷,
“私人飞机失事的调查报告我都弄到了,下葬过程也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担心陆景深用假死骗你冒头,可他这次是真死了。”
“确实有点担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个疯子。”
“就算是疯子,也不可能为了抓你玩这么大。全世界的头条都在报道,你知道他死后股价暴跌了多少吗?丰明集团市值两千多亿,你知道跌四成是多少钱吗?整个大盘都被他的意外死亡给带崩了。林远你就放心吧,那疯子已经死了,再也不会追着你不放了。”
周子琰应该正忙着别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被刚才那点动静刺激到的林远才稍微平复心情,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太杯弓蛇影。
也许是因为看着陆景深的墓,望着他的遗照,有点魔怔了吧。
林远不想再久留,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戒指是最简单的款式,要仔细地看内环,才能发现上面刻了一个很小的陆字。陆景深从前把这戒指给了林远,吓唬着他,要他每天都戴着。林远不知道自己逃离陆景深后,为什么没把它丢进海里。
可能……就是想留着,做今天这样的告别吧。
林远和陆景深认识没多久后,就得到了这个戒指。和陆景深在一起时,不得不天天戴着,离开陆景深后,自己也常在深夜睡不着时拿出来看看,以此提醒自己,陆景深再厉害也不是神,自己到底还是成功的跑了。
陪了自己很久的东西,要彻底放下,毕竟不容易。
林远拿着戒指犹豫了好一会,才发觉心中这份不舍似乎毫无道理。他咬咬牙,把戒指叮地一下,用力放到墓碑顶上。
就像给躺在下面的陆景深,添了一顶银色的皇冠。
那个霸道得要死的男人,终究是,真的死了……
“陆景深,戒指还你。”林远对墓碑上的照片低声说,“下辈子,不许再缠着我。”
“这辈子,下辈子,我都要缠着你。”
林远愣了愣,无奈地想,心魔果然难除,又仿佛听到陆景深在对自己说话了。
身后传来皮鞋踩过草地的轻微的声音。
林远感觉有人停在了自己身后。
“远远,”身后的声音温柔地说。
林远蓦地浑身汗毛倒竖,整个背部僵硬。
“远远,你怎么不看我?你回头看我一眼呀。”
林远没有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取枪。
但已经来不及。
陆景深比他更快把枪夺下,随意地丢在草地上,把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男人胸膛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烫得他浑身颤抖。
“远远真厉害,藏得很好,我怎么也找不到。不过,躲了这么久,你终于大意了一次。”陆景深带着一点得意,发出低沉的笑声,“我让公司市值蒸发将近一半,才买了你一个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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