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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午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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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静静过了两天,就是月考了。
自从万绪在上次考试中拿了个第一,排名一下升了一千多名,自动在学生心中封神。排座位时其他同学的序号都往后移了一格。
离开考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正在赶过来。
夏觉阳有个习惯,开考前喜欢闭目养神,偶尔趴着,偶尔撑着下巴,总之要把眼睛闭上,这样脑子会清醒一点。
于是他就趴下了,周围人习以为常。
姜启转过身正想和夏觉阳搭话,发现人已经倒了,只得转回来。
结果,前方的万绪揉了揉眉心,也趴了下去。
姜启:“?”
什么情况啊这两人?这是什么神奇的开考仪式吗?我也趴会不会超常发挥?
说趴就趴。
一列八人倒了三。
学霸间有种神奇的感应,还有一种慕强和效仿心理,往往比中等生更为强烈,这一列的其他学生看到第一第二都这样了,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抱着尝试一下不会死的心态,小心翼翼地趴在桌上。
这样下来,这一列全倒了,场面别提多奇葩。
其他学生:“?”
“他们……打算睡一节考试?”
“嫌分太高让我们一科?”
直到监考老师把试卷袋和答题卡袋“嗒”一下砸在桌面上,这场面才慢慢恢复。
夏觉阳是最后起来的,疑惑地看着面带疑惑的其他同学。
邻桌男生也在看他。
鉴于这位同学经常问他要不要对答案,于是夏觉阳条件反射,一本正经:“不行!”
老师学生齐刷刷看过来。
夏觉阳开始忙起来,把笔拆了又装:“这笔怎么不太行,漏墨。”
扫到前面万绪的后脑勺,感觉他在笑。
夏觉阳在心里又给他狠狠记了一笔。
考完语文风平浪静,除了作文思辨性要求有点高,其他的还算顺手。
下午考数学期间,不少同学头都要挠秃了,笔是一会儿握一会儿放,有直接放弃趴着睡觉的,还有扔橡皮做选择题的。
教导主任只有路过一考场时,才能呼出一口气。
一考场的学生仿佛笔下带风,相同配置的灯光,他们的脸庞似乎都更亮一些,像是一种充满理性的魅力时刻。
考完数学,有些人不着急去食堂。
夏觉阳慢悠悠收笔,就见一个毛栗头转过身来:“19题第三问你会不会?”
夏觉阳想了想,这人叫……罗栩,2班的第一名,也是上次来下战书的同学。
他有点脸盲,也记不住名,很少会把第一次见的人的脸和名字记住,今天见,明天忘,是常有的事。
不过也会有意外,比如初见的人给他留了很深的印象,像打球那次万绪递了个拐杖给他,夏觉阳记一辈子。
记得罗栩是因为颁奖的时候,夏觉阳低头发现这位同学头顶有个痣,还时不时抬头刮他一眼,等这种情况发生了四五回,夏觉阳终于不再给罗栩改名换姓。
他还戴着眼镜,透明镜片后的眼镜很是透亮:“会?”
罗栩:“什么叫,会?写没写出来?”
“写出来了,计算量不大找到规律就行。”夏觉阳很老实。
罗栩知道要找规律,但他花了十多分钟没找出来,只能放弃去检查前面。
听他说会,罗栩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夏觉阳把笔袋装进书包,摘下黑圆框眼镜,眼睛大大的:“要给你讲思路吗?”
罗栩:“……”
这人是真慢半拍还是自动免疫所有挑衅?
“哦,对了。”夏觉阳像是想起什么。
罗栩语气不善,警惕后缩:“干什么?”
“你们班有羽毛球双打的同学吗?能和我们练一下吗?”
罗栩:“……”
罗栩:“哪天?”
在食堂,万绪打好饭,随便挑了个座位。
另一个人在他对面放下餐盘,坐下。
来食堂要么跑最快,要么最晚来,可以完美错过高峰期,此时食堂里人不算多,大概每个四人桌都有人,零零散散。
夏觉阳:“我找到人和我们练球了。”
看他这么开心,像个邀功的小孩,万绪顺着他说:“嗯,班上的吗?”
“班里有项目的腾不出时间,没项目的那眼镜镜片这么厚。”夏觉阳比了个啤酒盖的厚度,“基本不愿来,我就找了2班的。”
“你朋友吗?”
“不是,是我托人喊来的。”
万绪吃饭也慢条斯理,8元餐吃出了很贵的感觉:“托谁?”
“好像叫罗栩,应该没记错。”
“考完数学找你说话的那个?”
“对,就是他。”
万绪勾了下嘴角:“那你很棒。”
夏觉阳:“你在夸我吗?”
万绪用手背撑着下巴,眼神温柔地瞧着他:“我怎么会骂你呢?”
夏觉阳眨了下眼,低头扒饭。
哇——这人,肯定很会诓骗小女生。
夏觉阳在心里哔哔。
晚自习,各科课代表一个接一个抱了一大沓纸进来,不用猜,就是各科答案。
考完当天就对答案,班上一片哀嚎。
“不要啊拿走——”
“啊啊啊这是什么?好可怕,我起疹子了。”
还有的学习派先翻数学,抽了几张整洁的答案:“数学几张啊?”
“四张。”数学课代表回答完,朗声喊道,“有没有同学不要的?”
没人敢说不要,梅玲是要抽人讲解的,不会讲没什么关系,只是会成为梅玲叫去办公室辅导的对象。
答案一张张发下来,有种漫天卷子乱飞的既视感,哗哗声不绝于耳。
对完答案,有学生笑出了疯癫的感觉:“哈哈哈哈哈哈……完型错了五个,哈哈哈哈哈……”
“去其他班喊,看你被不被打。”
这次月考各科难度有所提升,英语卷子是用的外省名校卷,难度很高,错五个很正常,放1班之外的班级里,基本十来个起步。
“淦!早知道不把小数点进一位了。”
“啊啊啊我化学选填全对!”这个学生被“揍”了。
夏觉阳一抬头,就见书上堆了一大堆答案,有的跟印刷机漏墨一样,字还是糊的,看得头晕。他给答案分类归整好,见万绪还没开始对,他也不急,埋头接着休息。
他懒得对,但有人会催他对。
“对一下物理呗,或者你拿卷子给我,我帮你对。”催他对答案纯粹出于一种学生间的比较心理,夏觉□□理很好,有的人拿他的当标准答案,有的人想看他到底扣多少分,出于什么心理,夏觉阳不在乎。
催得太狠,夏觉阳妥协:“行,等我找找。”
翻了有一分钟,他确实不知道卷子扔哪去了,最后在一堆草稿纸里淘金,可算找了出来。
见头顶还有一道视线,夏觉阳说:“你看着我对啊?”
那人兴奋地点点头。
红笔快没水了,夏觉阳先翻着答案,从选择,到填空,再到大题。答题过程在答题卡上,卷子上他只潦草写了答案,选择题甚至只在选项下打个随性的点。
毕竟是自己写的,对没对心里有数。
那人期待着夏觉阳动笔,然后就见这位爷从同桌那薅了一只红笔,在卷子前后刷刷打了两个巨大无比的勾。
……这对得也太霸道了吧!
那人惊呼:“我靠!你这不随便98分。”
所有人都知道夏觉阳必扣卷面分。按道理,物理这几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般不扣卷面分,但夏觉阳就是能让老师给他扣分,卷面可想而知。
每当夏觉阳问我的字真有这么丑的时候,同学绞尽脑汁夸他,写字有狂放高智商的味道,老师看不懂很正常。
夏觉阳无言以对:“能不能盼我点好?万一这次不扣呢?”
“咋可能……”男生下意识开口,在夏觉阳逼视下改口,“咋可能扣啊,我们阳哥写多好啊是吧。”
夏觉阳听出在哄他了,但这些小夸赞就是能博他一笑:“可以小兄弟,很上道嘛。”
“那可不。”男生拍拍胸脯,“能再对一科吗?比如英语。”
夏觉阳切换冷脸:“你可以走了。”
等凑热闹的人走后,夏觉阳别一眼在神游的万绪,悄悄开始对其他科。
语文选择题错了一个,还行。
数学没错。
化学和生物出了点差错,各错一个选择题。
最后是英语。
听力错了三个,阅读答案是AABAC,DDCAB,CDCDA。
对到D篇发现只错了一个时他还很高兴,结果发现七选五有两个选项完全反了,两眼一黑,后边的完形填空和语法填空总的算下来扣去9分。
还得扣作文分,现在120都悬。
夏觉阳开始沉思,听周围人哀嚎,估计都觉得这次英语很难,那他考这个分应该还行吧?
夏觉阳肘了一下万绪:“同桌,看看你英语卷子。”
万绪拿卷子的时候往他桌上扫了一眼,夏觉阳立马挡住。
“小气鬼。”万绪递给他。
拿着万绪卷子,又不给他看自己的,显得不太厚道,于是夏觉阳把自己的英语卷子放万绪桌上。
两人开始互相给对方看卷子,举起来,看报纸一样,整齐划一。
一分钟后,他们同时出声。
万绪:“考得很好。”
夏觉阳:“你干嘛全对?”
万绪道歉很快:“对不起。”
夏觉阳接下来两节课都在心跳加速,多半起了杀心。
这场月考的备考战线拉得很长,真正考试的时候反而没这么紧张,大伙淡定地考完了六科,紧接着就是心潮澎湃地期待运动会。
上学时间漫长而无边,学生总会以最饱满的热情迎接一次又一次的放松时刻。
下下周就是运动会。
和2班同学约的时间是每周二四六,用午间和晚间的休息时间练习,双方都想培养出默契,于是一拍即合。
夏觉阳觉得这种训练非常有必要,而且他和万绪居然配合得还可以,和2班同学练,不记得赢了多少,反正一直在赢。
他眼里的还可以,在两位2班同学的口中就变成了恐怖如斯。
2班同学回班上就开始控诉:“两个运动变态!”
“那手和脚长得要死,我跟兴子都跑成狗了那俩连气都不喘,简直不给参赛的留一条活路。”
“我靠平常路过都觉得他们很夸张,跟我们在一个图层里吗?Hello?”
“他们的脸下辈子我先用……”
“咱大一中的面子交给他们去挣吧,人家禹中也很牛。”
“我们这次又是和禹中一起办?”
“是呀,挽禹cp是真的。”
“挽禹cp是真的。”
“没人觉得夏觉阳和万绪也很那啥吗?”
“卧槽姐妹我也!”
女生兴奋地聊起来,甚至混了几个男的,在进行一些直男听不懂或是听懂也要装不懂的话题,性别的沟壑在此填为平地。
月考成绩下来了,1班考出了应有水平,同学们皆大欢喜,万绪依然是第一,夏觉阳进步了一个名次。
412因为卫生不合格被迫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夏觉阳和林贺西负责早上,早读差点迟到。
幸好孟舟老人家佛系,挂着红流苏在班上走了一圈,全当没看见两个猫身回座位的兔崽子。
中午由万绪和姜启负责,他们用草酸把厕所污垢清理了一遍,然而草酸的味道实在上头,两人在走廊避难。
姜启捏着又酸又刺的鼻子:“刚刚凑近闻了一下草酸差点给我送走,后劲也贼大。”
万绪倚着墙:“宿管提醒你了。”
“都端我脸上了才说‘诶同学别闻’,我找谁哭去?”
万绪没走心道:“找郑意。”
姜启:“……”
其实是个好主意,毕竟郑意这种年纪的班主任不可多得,会先嘲笑他一番,然后叮嘱他下次记得别这么笨。
“篮球小子和贺狗哪去了?”姜启伸长脖子往楼梯哪瞅了瞅。
万绪不太喜欢和人尬聊,但礼貌性回复:“你猜。”
姜启:“我猜去打篮球了。”
万绪:“聪明。”
“我怎么觉得……你和夏觉阳说话的时候好像不这样?”姜启扣着墙皮说。
姜启的神经一直很敏锐。
万绪淡声道:“没有的事,我一视同仁。”
万绪垂眼看表,发现已经过了寝室关门时间,而夏觉阳还没回来。
兜里的手机震动。
他姐姐万苓发了消息过来。
开场白是一张探头说“在吗”的小猫表情包。
绪:【在。】
万苓:【商量个事呗~】
又一张小猫跳芭蕾表情包。
绪:【讲。】
万苓:【要放假了吧?爸一个人在家,你回去和他吃个饭怎么样?】
万家盛又去找万苓了。
万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一个合格的父亲,万家盛就像很多甩手掌柜那样,生了不养,冷暴力到妻子跑掉,一无是处啃老啃到中年,直到年纪大了生病了才对姐弟俩关心起来。
挂着所谓“父亲”的名讳,索要儿女的关怀。
他问过姐姐为什么不在意万家盛的作为,万苓只说“他老了嘛,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就行了,他还是你爸爸呀”。
万绪没办法现在和万家盛撕破脸皮,因为万家盛外表软弱,内心病态,一旦不让他如意,后果将无法预料。
印象很深的一次,是他妈妈要去外地,万绪被送去了舅舅家。
这件事没通知万家盛,那时候万家盛还身强力壮,也不是想儿子,估计是觉得没经过他的同意就送走儿子是在无视他,给万绪打了几十通电话。
头一次万绪接了。
万家盛一直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语气不耐烦。
一开始万绪好好回答他,但发现完全没法沟通,万绪就把电话挂了,万家盛就一直打。
那段时间小区进了小偷,保安尤其注意监控,时不时和健谈的大妈们聊起,一件事很快就传开。
小偷是没抓到,但发现有个奇怪的男的在楼下抽烟,整夜徘徊在一家门外,大多数是站在一个地方,死死地盯着某扇窗户。
那是万绪的房间。
万绪没管,因为这个男人软弱到不敢有太大动作,等脾气消下去自己就会消失,但保不齐某天会全部发作。
完全的定时炸弹。
即使再活一次,万绪也无计可施。
绪:【好。】
牵扯到万家盛,心情都会变糟糕,像有一块生锈的铁块,压得他喘不上气。
“你们怎么搁走廊站着,cos迎宾服务员?”
林贺西勾着夏觉阳脖子,走了过来。
看到夏觉阳,万绪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姜启:“都过点了,宿管怎么放你们进来的?”
林贺西秒指夏觉阳:“他卖了两分钟的萌。”
夏觉阳“啪”的一下给林贺西嘴捂上。
小嘴巴!
动作之快,手法之娴熟。
捂完夏觉阳就瞥一眼万绪的反应,没有原因,不是很想让万绪知道他的丢脸传奇。
这种时候,万绪表现得很是体贴,微表情是嘴角微微上扬,牵起浅浅的梨窝,丝毫没有嘲弄意味。
夏觉阳觉得他的梨窝一点不可爱。
大概是因为万绪感觉再过几年,五官再长开一点,就是妥妥的熟男,梨窝增添了一分反差感,让他的微笑更为迷人而神秘,会给人一种能走进他内心的错觉。
“我教你。”眼看夏觉阳还捂着,姜启给林贺西出馊主意,“快舔他手。”
夏觉阳秒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