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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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写作业了。
温年赶紧把作业交给课代表，上面的字丑的不成样子，比狗爬的还难看。
沈眠看到温年的字，眉头皱了皱，青筋突突地跳了一下，好像这个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然后他他说：“你的字，不认真写像狗爬，认真写像狗在认真爬。”
温年倒是丝毫不在意，毕竟他在上高中以前，字也是写得很好的，还拿过市一等奖呢，所以他笑了笑，回答道：“谢谢夸奖，我好久没被这么夸过字好看了。”
沈眠：“......行。”
这人咋这样。
他被温年整无语了，把刚刚的作业收了下去，然后又拿出其他作业开始写。
“我去，你写这么快？”温年有些震惊，毕竟他来抄作业到现在才过去了20分钟，沈眠就写完一张英语试卷了？
“嗯。”
虽然沈眠每次的回答都很冷淡，但他每句都有回应。
“沈眠，你出来一下！”班主任在门口喊着，让沈眠出去。
温年好像特别羡慕似的看着沈眠，不会又是去参加什么竞赛，又去参加什么特殊的辅导什么了吧？
真他妈的厉害，以前他也可以的。
啧。
老师带着沈眠出去，来到办公室。
沈眠看到站在办公桌前面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冷声道：“你们来干什么。”
沈献用沈眠最厌恶的笑看着沈眠，然后转头对老师说：“老师，我们是来给小眠退学的。”
沈眠猛地一愣。
班主任一脸歉意：“是这样的，沈先生，现在沈眠是年级第一，我认为在高三这个关键时刻是不适合退学的，您觉得呢？”
沈献仍然用那种虚伪的笑说着：“我们今天是来给沈眠退学的，希望王老师您能尊重我们的决定。”
班主任有些无奈，随即，她用强硬的语气说：“沈先生，退学是要看孩子的意愿的，如果孩子不愿意，您仍然是不可以给他退学的，希望您能理解。”
沈献装都不装了，他转过头看向沈眠，冷着脸说：“沈眠。”
沈眠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愿意。”
沈献过去就给沈眠了一巴掌，冷着声：“说。”沈眠倔强地抬起头，看向沈献，眼睛里已经带了一些水汽，但他仍然用他平时就冰冷的那种声线对沈献说道：“我就是不愿意。”
沈献又给了沈眠一巴掌，“他妈的，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吧？”
“啧。”沈眠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沾染了一丝怒气，对沈献说道：“您养过我么？”
他继续一字一顿地说：“您在我出生以后，就没有关心过我吧？我拼命地努力，就是为了让您看我一眼，那你呢？你有没有说过一句对我表示鼓励的话，哪怕一句？”
他到最后一句，甚至都没有说敬词，而是说‘你。’
“你，只关心过沈纪野，我做错过什么，要容得你这样对我。”沈眠鼻尖微红，声线也有些颤抖，但他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冷静，他觉得，他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他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
“你就算再努力，不也是照样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么。”沈献又说着。
上不了台面。
上不了台面。
他拼命努力了12年，换来了一句沈献的真心话，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真是搞笑。
最后班主任把暴怒的沈献给请出去了。
她看到沈眠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安慰道：“沈眠同学，你爸说的也太不对了，怎么会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沈眠把水雾吞回眼睛里，然后强撑着对老师说道：“没事，谢谢老师。”
沈眠先回了教室，然后往书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又出去教室了。
温年看见沈眠情绪不对，本来想问问的，但是他发现，沈眠的情绪实在是太不对了，所以他及时闭了嘴。
沈眠拿着小刀去了厕所的隔间里。
他靠在窗子上，捞起他的校服袖子，左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愈合的，未愈合的伤口，他拿起刀子，猛地往自己手上一划。
鲜红的血，刺目的血，流出来的血，沾在校服上的血。
他看着自己的手，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的光，只有黯淡。
他拿出一张纸，把滴在地上的血胡乱地擦了一下，然后出去，随便清洗了一下，然后用校服盖住，装作没事一样，出去了。
他回到了教室，仍然冷着一张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坐到座位上。
他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那一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他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
只有一出荒唐可笑的闹剧。
温年有些关切的：“沈眠？”
沈眠现在什么人都不想理：“滚。”
温年：“哦......”他也不知道沈眠到底怎么了，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出了什么事，所以他也没有再问了。
沈眠又从书包里掏出来什么东西，拿着水喝进去，他感觉到一阵心脏疼，喘不上气。
还是喘不上气。
他趴在桌子上，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温年有些心疼地看向沈眠，但仍然没说什么，他知道沈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很不好很不好。
现在是大课间，正好下雨，于是自由活动，温年去小卖部买了一点糖和零食，买的是那种很甜的糖。
他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掏出来一颗糖，悄悄放在沈眠的书桌上，然后开始和数学课堂作业斗智斗勇，他想让沈眠开心一点。
这样老是把情绪憋在心里，会得病的啊。
沈眠抬起头来，看到桌子上放的大白兔，问到温年：“你的？”
温年点点头：“嗯，你知道吧，我的小姨跟我说，吃糖会让人变得开心，好像是因为糖分会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然后就会变得开心。”
他为了让沈眠开心一点，把他一向头大的生物知识都拿出来背了一遍，甚至编了一个亲戚，也不管对不对，只要沈眠收下这些糖，那他就大功告成了，反正最后吃不吃是沈眠自己的事情，但他就是想让沈眠知道，生活无非也就那样，开心就好了，不需要有那么多压力。
沈眠安静的看了温年一眼，眼睛里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伸出来右手，把糖接过去，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糖太甜了，他不喜欢，以前沈献打完他会让沈纪野给他送一颗糖，他对于糖，有一股对家庭的厌恶和一股渗透进骨子里的惧意。
但他还是吃了，忍着恶心吃的，可能因为除了温年和沈纪野，从来没有人真心对他好过，不过就算是沈纪野......
好像也没有对他怎么样过。
他不想提到沈纪野。
奶糖在他的嘴里慢慢化开，咽下去，不再是惧意，而是一丝......从未有过的甜意。
是渗透到心底的甜意，而不是像生锈的刀片一样，狠狠地在心底留下钝痛感。
吃下去也没有很恶心了，他的眼底又漫出来一些细碎的星光。
温年看着沈眠吃下了糖，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很开心地看向沈眠：“现在好多了吧，温大师是不是很棒。”
沈眠似乎被温年的笑意感染，唇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像素点，回答道：“嗯。”
温年拍了拍校服，抖掉刚刚掉在衣服上的饼干屑，又掏出来一片饼干，问道：“吃么？我好心给你吃的哦~”
好兄弟谢迟凑过来：“我要。”
温年笑骂：“滚，没你份。”一边拼命用眼神看向沈眠，示意他拿走这块饼干。
沈眠懂了温年的意思，接过了那块饼干，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谢迟：“......啧。”
温年拿起一把尺子：“你要与我华山论剑么？据古老传说，赢了的人可以得到一块饼干。”
“滚，不要。”谢迟笑着说。
温年还是给了谢迟半包饼干让他圆润地离开了。
沈眠颇有意思地盯着两人，觉得有点好笑，他轻笑出声。
温年：“！！！我靠？学神已经100年没有笑过了。”他揶揄沈眠。
“滚。”
“哦，好吧。”
温年终于在中午之前做完了自己要做的破工作，他秉承着懒人能不动就不动的原则，先看了看自己脚下有没有余饷。
他绝望地发现一桶泡面都没有了，那他就又要下楼去吃饭了，不是他不想点外卖，而是每次他的那个外卖软件多多少少都会出点小破故障，在第N次出问题的时候，他就毅然决然地把两个外卖软件都卸了。
本来他窝囊的又下回来了，但是仍然有问题，所以他还是删了，带着无数不舍和留恋。
疑似吃了拼好饭所以脑子中毒，懒死自己得了，温年时常对自己说道。
他穿上自己的外套，准备下楼随便吃个午饭。
他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沈眠的微信，还是那个【W收下了沈眠的转账。】的那个界面。
他翻了翻沈眠的朋友圈，发现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没有或者把自己屏蔽了，温年想。
不过沈眠没有屏蔽他，是真的没有朋友圈，毕竟沈眠自己本身也就对世界和活下去没太大的期待。
温年耸了耸肩，去了一家沙县小吃，随便吃了点就回公司了。
其实他的梦想一直是想当个心理医生的，但他大学专业没选这个。
所以他现在只能去给人家当牛马，气死了，怎么当初就鬼使神差没报心理学专业。
不愧是开了30年的老店，这个饭是真他妈的好吃，温年发自内心的评价，他默默地记住了这里的位置，打算过几天再来吃，感觉自己吃了这些以后，本来死掉的大脑细胞又重新分裂出来新的，足够他做今天下午的工作了。
他点开和沈眠的对话框，删删减减，也不知道该发什么消息，他觉得，发了吧万一人家在工作什么的发过去不是在打扰人家么，不发吧，他看着两条消息又觉得太空了，一时竟有些失神。
他的微信提示框收到了一条消息，吓了他一跳。
【沈眠】：你想说什么？
沈眠怎么突然发来了这样的消息，难道他刚刚在看对话框？
这人这么闲的么？
于是温年赶紧回消息。
【W】：没什么，问你一下吃中午饭没有。
【沈眠】：没吃。
【W】：午饭要吃的啊沈眠同学。
【沈眠】：哦。
沈眠回复完这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温年倒是希望他去吃午饭了。
沈眠坐在书房的凳子上，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梦到自己10岁那年，沈纪野带他去医院看病查出来的重度抑郁症和重度躯体化。
沈纪野用一种只有看可怜残疾流浪的小动物的眼神看着他，眼神复杂，对他说：“沈献不是人。”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枯死的树，有些愣神。沈纪野看到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去了。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