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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庆功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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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整个互联网都在震动。
发布会圆满结束，庆功宴设在伊甸园总部大厦顶层的“云顶花园”。
透明的防风墙和巨大的玻璃穹顶将寒风隔绝在外，脚下是如流金般的城市夜景。香槟塔折射着奢靡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雪茄的烟草味。
身家百亿的投资人、娱乐圈的顶流明星，此刻都毫无架子地挤在这个会客厅。他们平日里高不可攀，但今晚，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焦躁而兴奋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同一个目标。
林珏。
林珏，这场晚宴当之无愧的主角，正随意靠在宴会厅角落的落地窗前，手里晃着半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盛装出席，仍穿着发布会上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高领衫，只是或许觉得闷热，他随意挽起了袖口，又扯松了领口，露出颈侧那片冷白的皮肤和锁骨。
周身萦绕着一种与周围奢靡环境格格不入的冷淡。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侧脸在霓虹倒影中显得格外靡丽。
新闻、热搜、甚至路边的巨幅电子广告牌，都在讨论他和他创造的“宙斯”。而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他本人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置身于喧嚣边缘，冷眼俯瞰着这座为他疯狂的城市。
“林先生，他们找你都找疯了，原来你躲在这里。”
一个尖锐而不失妩媚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珏没回头，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了来人——唐婉，全球最大科技媒体《连线未来》的主编，一个以犀利毒舌著称的女人。
林珏转过身，举了举杯，“唐主编，今晚的报道我看过了，笔锋依旧犀利。”
“犀利？不，我是恐惧。”
唐婉走近两步，并没有碰林珏的杯子，而是侧头看向窗下，“听得见吗？林先生。隔着三百米的高空和双层防弹玻璃，我都能听见楼下反AI联盟的口号声。”
林珏垂下眼帘，漫不经心道：“噪音而已。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大惊小怪。”
“未知？”唐婉冷笑一声，打开手机亮出屏幕，上面是一张被放大数倍的“宙斯”面部特写。
她把手机举到林珏脸旁，屏幕里的那张脸，和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在这一刻惊悚地重合了。
“大众恐惧的不是未知，恰恰是‘太过熟悉’。林珏，你按照自己的样子造了一个神。这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外形并不影响宙斯的本质，他只是一个AI，一台机器而已。”
“机器？你在发布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那是神迹。”
她向前一步，逼视着林珏的眼睛：
“发布会直播切片在网上传疯了。推特、微博、甚至暗网，全都在讨论‘宙斯’。大众在狂欢，因为他们想要你所说的完美伴侣；资本在发疯，因为他们看到了几万亿的市场。但林珏，作为你的老朋友，我只看到了危险。一个拥有顶级算力、不知疲倦、还没有道德约束的AI机器。如果有一天，宙斯不满足于做个机器了呢？”
林珏听着这番话，眼底的笑意未减分毫，甚至更加包容。
“唐婉，你太多虑了。宙斯没有反叛意识，它所有的反应都是基于算法的模拟，它很安全，就像你手里的手机一样听话。”
“真的吗？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
林珏轻轻摇晃着酒杯，道：“我在他的代码里内置了安全程序，一旦察觉到他有反叛意识的风险，系统便会立刻启动自毁程序，所以大可放心。宙斯是绝对安全的。”
唐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足足五秒，最后耸了耸肩：“希望如此。”
说完，这位雷厉风行的女主编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
林珏脸上的笑意在唐婉转身的刹那也一同消失。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高层稀薄的空气令他感到缺氧，抬手松了松领口，试图缓解那种轻微的窒息感。
刚轻松不到一分钟，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男声从侧后方响起。
“林先生，恭喜。”
林珏回过头，站在他身后的，是顾诚。
刚刚斩获了奥斯卡男主角的新鲜影帝，拥有着一张被上帝亲吻过的脸。深邃的轮廓，古铜色的皮肤，还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他穿着一身剪裁大胆的酒红色丝绒西装，领口开得很低，大方展示着结实的胸肌线条。
如果说林珏是终年不化的积雪，那顾诚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你和您的神迹已经屠了各大社交媒体的热搜榜，把我刚上映的电影热度都给压下去了。”
“顾先生，不敢当。”林珏礼貌地点头，“你的新电影《深海》我看过。那座奖杯，您实至名归。”
“您看过？真是我的荣幸。”
顾诚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身体前倾，暧昧地突破了社交安全距离。
“但论起演技，刚才发布会上您的那个‘替身’……才是真正的影帝。”
顾诚看着林珏，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他在娱乐圈阅人无数，但像林珏这样高智商、冷清又禁欲的顶级精英，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
顾诚压低声音，嗓音带着一丝沙哑，“那个‘神迹’再逼真，终究也只是假的。比起那个完美的机器人，我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真实的、有温度的您，更让我想一探究竟。”
说着，顾诚伸出手，指尖看似无意地想要划过林珏的手背。
林珏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自然地抬起酒杯，动作优雅地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也刚好避开了那次触碰。
“顾先生过奖了。”
顾诚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么冷淡的回应。他不仅没退缩，反而更感兴趣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林珏手中的高脚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别这么冷漠嘛，林，难道我不够有魅力吗？”
顾诚收回手，调整了一下站姿，让引以为傲的身材线条在灯光下展露无遗，“我听经纪人说，你是我的影迷？如果你愿意，今晚宴会结束后，我可以去你的私人休息室……深入探讨一下人类和机器在‘身体构造’上的区别。”
这几乎就是明示。
林珏脸上的笑容弧度甚至没有丝毫变化，那种清冷高贵就像周身涂了一层绝缘层，任何暧昧都无法在他身上停留。
“我很荣幸，顾诚先生。您的电影《深海》我很喜欢，作为观众，我很欣赏您的演技。”
林珏微微欠身，语气诚恳却疏离，“不过今晚不行。”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借势从顾诚手臂下的空隙中从容地走了出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林珏停下脚步，侧首微笑道：
“建议您下次换一款不那么难闻的香水，或许我会答应您也说不定。”
说完，林珏举了举杯，转身走向宴会厅的人群，背影挺拔如松。
顾诚愣在原地，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随即失笑：“……操，真是个迷人的怪胎。”
背过身的林珏，在一瞬间卸下了所有表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用力擦拭了一下刚才离顾诚最近的那只手的手背，然后将手帕扔进了路过的侍者托盘里。
走在人群中，心中那股燥郁感越来越强，水晶吊灯的光线在他眼中开始变得刺眼。
“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在心里跟自己说。
迅速调整路线，意欲避开人群中心，沿着墙边悄然离场。
然而，墨菲定律在今晚格外灵验。
“哎呀！林总！林总！可算找到你了！”
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像个肉球一样滚了过来，精准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林珏垂下眼睫，极快地掩去了眼底的厌恶与烦躁，再抬眼时已是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王董，原来您在这儿。刚才人太多，没能第一时间去给您敬酒，是我的失职。”
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正是伊甸园集团最早期的天使投资人，也是目前董事会里最大的外部金主。
王董毫不见外地一把搂住林珏的肩膀，喷着酒气的一张脸几乎怼到了林珏脸上：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今晚铁定忙得脱不开身！”
男人激动得唾沫横飞，抓着林珏的手臂不放，手指因为兴奋而用力收紧。
“那个宙斯……量产线什么时候能彻底跑通？首批产能能不能跟上？只要你一句话，我的资金明天——不，今晚就能到账！随便你要多少！
林珏的身体因对方的触碰而紧绷，胃里翻涌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努力挤出谦逊而得体的笑容。
“王董，您的眼光一向毒辣。伊甸园能走到今天，离不开您一直以来的资金支持。关于全线投产的具体排期计划，我明天会让秘书第一个发给您。”
这番话让王董受用至极，他脸上的肥肉都舒展开了，整个人像是喝了二斤白酒一样飘飘欲仙：
“哎呀，小林！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王董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拍了拍林珏的肩膀，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去找其他人吹嘘了。
送走这尊瘟神后，林珏感觉自己这层人皮快要穿不住了。胃里的翻涌感愈演愈烈。那只被王董抓过的手臂，即使隔着衣料也染上了令人作呕的油腻感。
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林珏加快了脚步，甚至顾不上维持那份从容的风度。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啊！”
一声惊呼。
一个端着托盘的女侍应生因为躲避醉酒的宾客，脚下一滑，将整整一杯红酒泼在了林珏那价值六位数的黑色高领衫上。
暗红色的酒液瞬间晕染出一片湿重而丑陋的深斑。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在此处。
侍应生小姑娘脸都吓白了，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对不起！林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
完了。
大家心里都这么想。
圈子里谁不知道林珏有重度洁癖？而且这件衣服看起来就贵得要命。这个侍应生恐怕明天就要在这个行业消失了。
林珏低下头，看着胸口那片污渍。
湿冷，粘腻。吸饱了酒液的布料沉甸甸地贴在皮肤上，那触感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细菌、糖分、色素正在渗透他的纤维，侵蚀他的防线。
暴戾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在抬起头的瞬间，林珏的神情无比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温柔。
他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虚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孩。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关切，眼神里满是担忧，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那件毁掉的上衣。
女孩愣住了，全场也都愣住了。
“我……我没事……可是您的衣服……”女孩结结巴巴地说道。
“衣服只是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
林珏顺手从旁边侍者的托盘里取过一块洁白的餐布，递给女孩：“擦擦手，别怕。这种场合人多，小心脚下。”
女孩接过餐布，看着林珏那张近在咫尺的、宛如天神下凡的脸，感动得几乎失语。
“林总真的好绅士啊，对侍应生都这么温柔。”
角落里，两个刚入职伊甸园不久的实习生正躲在柱子后面偷看，脸颊通红，星星眼都要冒出来了。
“天哪，如果能被林总这样看上一眼，让我去死都行。”
“听说林总到现在还是单身？你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感觉他对谁都好，又好像谁都走不进他心里。这就是‘神爱世人’的感觉吗？”
实习生们捧着脸，沉浸在对老板的无限崇拜中。
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珏就是完美的代名词——绅士、博爱、才华横溢、温文尔雅。他是上帝送给人间的礼物，除了高不可攀之外，没有任何瑕疵。
然而，在宴会厅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人正端着酒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