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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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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下午六点四十分，花市政法大学图书馆二楼。
方怀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却突然被对面教学楼传来的模糊下课铃声惊醒，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方法怀无奈叹气，只好直起身，放弃在睡一觉的打算。
戴上眼镜，环顾一下四周。
天不算晚，图书馆灯已经亮起，四下零零散散坐了挺多人，大多是大三大四的学生，埋头在垒得高高的书本中间，静悄悄地学习。
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忙毕业论文、考公、考研、留学、创业、找工作……
大一新生兴致勃勃地开始探索大学生活。
方怀这个大二生无所事事地混在这些人中间，有些违和。
按亮手机一看，跟室友约定的聚餐时间没到。
方怀将手机放进背包，搭电梯下楼，骑上刚买的二手电动车离开图书馆。
九月中旬，虽然已经入秋，然而花市地处南方，白天的温度仍然很高。
傍晚是方怀一天中最喜欢的时间段，太阳向西方山头下沉，天边映照成橙色；柔和的光线穿过云层和枝梢，再撒在人的脸上和手臂上，是温暖的。
车徐徐往前开，经过快递站，方怀进去取了朋友寄来的两箱水果后，继续开车顺着校道行驶，逛逛早已经不陌生的校园。
花市政法大学老校区有近百年历史，校道旁树木合抱，绿树成荫，织就成一条绿色长廊，鸟鸣伴着风掠过树叶发出的摇曳声，让人觉得平静安宁。
树下一排长凳稀疏坐着几个学生，凑头不知在讨论课业或者闲聊。
电动车慢悠悠地沿着校道往前开，经过教学楼、操场、穿过实验楼。方怀坐在车上，迎面是天边紫红色的积云，风鼓动他的衣服，心下一阵轻快自由。
校道侧边是篮球场，几个男生在打篮球，远远便听见欢呼声。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是舍友路遇的消息：
【路遇：舍长说外卖快到了。】
【路遇：你来接我吧，我的车被借走了。】
【路遇：综合楼606舞蹈室。】
【路遇：到了叫我，我下楼。】
方怀回了句好，便开电动车去接路遇。
方怀是花市政法大学法学院大二生。
他的宿舍有四人，都是法学一班的。
老大是舍长郑应钦，花市本地人。实至名归的学霸，日常泡图书馆、听讲座。
老二周少泽和老三方怀一样是潮市人。周少泽性格开朗，有个常挂嘴边、高中就在一起、一同考进花市政法大学的女朋友。
四人中年龄最小的是长得最高的北方酷哥路遇。
因为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放中秋节假，609宿舍四人都不打算回家，索性约了聚餐。
时间约在七点半，舍长郑应钦和老二周少泽点餐，并且在宿舍顶楼天台摆放桌椅。
在图书馆的方怀和在舞蹈室的路遇则负责去取外卖。
方怀知道路遇是街舞社成员，只是从没看过他跳舞，也从没来过他练舞的地方。
方怀推开练舞室门时，激昂的旋律还在循环播放，路遇正停在一大片镜子前喝水。
他估计是练了很久的舞，脖子手臂都是汗。他仰头，发际脖颈的汗水顺着深蓝色宽大t恤滑落，洇湿胸膛。
听到开门声，路遇转头，眉眼残留着沉浸在舞曲中的凌厉锋芒。
“走吗？”方怀从门探头问道。
“等一下。”
路遇顿了一下，收回目光。他将手中瓶子里的水全部喝完，打开旁边洗手台的水龙头，冲了冲手臂，洗了把脸。
“走吧。”
路遇用方怀递过来的纸巾三两下擦去脸和脖子上的水珠，然后跟着方怀走出练舞室。
“怎么不给我发信息，我下去找你。”按了电梯下行键，路遇问方怀。
方怀：“刚好有电梯，就上来看看。”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几个女生挤进电梯，路遇手拿着手机，往方怀处让了让。
有点湿润的手背和身边温热手臂隔着短袖袖口短暂接触，触电般的错觉。
路遇低头。
方怀背着双肩包，靠近路遇的那只手搭在背带上，抬头在看到达的楼层，对小小的触碰并不放在心上。
路遇收回视线，挪开手。
走出楼道，汗水瞬间被风吹散，不留下痕迹。
两人骑电动车去东门取外卖，再往男生宿舍开。
电动车不大，虽然电量满格，奈何此时车头挂满烧烤炒粉和饮料，车踏板放两箱水果，车前座坐着方怀，车后座再坐一个双手拎满外卖袋的路遇，只能以龟速往宿舍楼行驶。
宿舍楼下，方怀停好电动车，对着两箱水果和车头的外卖发愁，思考是不是等会再下楼拿水果。
但是男生宿舍没电梯，宿舍在六楼，能走一趟谁也不愿意走两趟。
水果倒是不重，只是箱子比较大，两个人手上都拎满外卖，不方便拿箱子。
路遇似是知道他纠结，道：“你先帮我把箱子放上来，再拎外卖。”
方怀犹豫了一下：“我拿，你帮我……”
路遇不回话，只往前两步，稍微俯身，挂满外卖的手指往掌心招了招，示意方怀放箱子。
东西不重，再犹豫显得磨磨唧唧，方怀于是照做。
聚餐地点是宿舍楼顶层大天台，609宿舍隔壁。地方不小，连着东西两栋宿舍，白天日头高时晾满被套床单。
平日里郑应钦偶尔会来这里读书；周少泽在这里跟女朋友打电话；路遇有时会到这里练舞步；方怀大半夜失眠会到这里喂蚊子。
天台中间，四张床上桌拼成长桌子，桌沿夹两台折叠灯。
舍长郑应钦正在把外卖一一拆开。
周少泽坐在旁边往桌上摆女朋友给的大柚子。
瞥见方怀和路遇，周少泽赶忙招呼：“快坐！”
郑应钦和周少泽坐桌子一侧，对面靠围栏的另一侧是留给方怀路遇的位置。
郑应钦给对面位置摆一次性碗筷，听到周少泽的话，抬头见方怀和路遇一前一后走过来，扶了下金框眼镜，心说：有意思。
路遇和方怀身高整整差二十二厘米，站在一起，方怀头顶就到路遇下巴那么高。
路遇手长脚长，平时走一步顶别人走两步。但每次都偏要跟在方怀身后，走地慢条斯理，让人侧目。
方怀走在前面，身后路遇存在感十足。
方怀早对路遇一九零的身高有具象认识。
路遇的身高在南方人群里很突兀。
方怀想起开学那几天。
男生宿舍是上床下桌，路遇刚开始明显没适应床和天花板的距离，上下楼梯经常撞头。宿舍偶尔会传来让人一听就脑壳疼的沉闷声响，还有路遇短促痛呼声。
他的身高肯定给他带来困扰吧。
不过，这么高，人多的地方走失的话找人多方便。
方怀这样想着，面色不变地走到桌边坐下，将果盘放在地面铺好的报纸上。
路遇也在方怀旁边坐下。
桌上外卖一一打开，散发满满香气。
郑应钦边掰开一次性筷子，相互刮刮去掉毛刺，说：“赶紧趁热吃。”
“好香啊，我先来一口炒饭！”
周少泽率先用行动做出回应，往面前碗里舀了满满一勺饭。
炒饭炒粉是在学校侧门小吃街买的。
米饭，米粉加胡萝卜丝、卷心菜丝、豆芽、火腿和鸡蛋，大火翻炒，下调料，装进一次性餐盒里，锅气满满，打开还是热的。
烧烤包在锡纸里，辣椒粉裹着肉串和蔬菜串，散发出碳火与孜然炙烤成的诱人香气，刺激四人的味蕾。
一打生蚝，一打扇贝，放蒜泥姜末和辣椒酱，鲜嫩多汁，满口蒜香浓郁。
一大份蔬菜粥。和烧烤炸鸡相比，算得上清淡，由舍长钦点。
配两道这家店的招牌菜——蒜蓉生菜、白灼虾。
生菜滚水烫过，热油下蒜蓉炒香，加蚝油生抽，淋在生菜上，简单又美味。
白灼虾煮至变红，蘸特制酱汁，肉质弹牙。
大瓶装可乐放桌子下，水珠凝结在瓶身，一口喝下去，清凉感驱散四周的燥热。
周少泽吃完碗里的炒饭，开始啃烤鸡翅，忙得顾不及说话。
郑应钦钟爱蔬菜粥和白灼虾。
路遇，方怀两人没什么忌口，每一样都尝过。
专心致志吃完一轮，七分饱时，中场休息，四人才有闲谈兴致。
路遇拿起盘子里一个黄绿色的果子问方怀：“这是什么？”
聚餐前，方怀把朋友寄过来的水果洗了些，拿来分着吃。
果盘里的水果有好几样，有的路遇认识，龙眼和芒果，有的路遇却没见过。
不待方怀回答，周少泽从对面抬头瞅了一眼，热心回道：
“我知道，林檎，又叫番荔枝。”
“这果子摘下来放几天就容易熟过头变不好吃。”
“方怀你家里真有心，还寄这个给你啊！”
“还有橄榄！等会给我两颗。”
周少泽转头对郑应钦介绍说：“你尝尝不，潮市特产！”
路遇听完周少泽的话，垂眸不语。
郑应钦没吃过这两种水果，便答道：“我试试。”
方怀把装三捻橄榄的碗递给周少泽，示意要多少就拿。又挑了一个林檎，轻轻掰成两半，先给郑应钦和周少泽，再选一个打开，一半给路遇，跟路遇说：
“你们北方应该比较少见，吃吗？”
路遇应声抬眸，从方怀手里接过果子闻了闻；乳白色果肉伴着特别的果香。
“核很多，小心点吃。”方怀提醒道。
路遇：“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