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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星穹保卫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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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真正尺度,不在于它能建造多少宫殿,而在于它如何对待最弱者。—— 甘地
专项调查组的成立,在星穹研究院内部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线。明面上的调查由深蓝部长主导,按部就班地追踪黑色战舰的蛛丝马迹,审查与霍夫曼有过接触的人员。过程阻力重重,线索时常中断,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
而赵政和吕成巽,则在南宫禹的暗中授权下,开始了对研究院核心机密——尤其是那些年代久远、涉及宇宙本质的遗物和信息——的深度挖掘。他们的权限被临时提升至仅次于最高评议团元老的级别,却也意味着他们触碰的,可能是连南宫禹都未曾完全知晓的禁区。
他们再次进入了零号保管库。
这一次,目标不仅仅是“基石”。
在“基石”所在的第七隔离区附近,还有几个标记着更高加密等级的区域,如同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能量场的深处。凭借赵政与“基石”的特殊连接以及吕成巽对能量和意识的敏锐感知,两人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的探秘者,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部分非核心的防御机制,如同解锁一道道古老的密码,逐步深入这片被岁月尘封的禁忌之地。
第一个被成功触及的,是代号“观测者之眼”的遗物。
它并非实体,而是一段被封存的、来自未知时代的宇宙背景辐射记录。当吕成巽将灵识沉浸其中时,他“看”到的不是星辰的诞生与毁灭,而是无数文明火种在黑暗中点亮、燃烧、然后……被无形的阴影悄然掐灭的景象。那些阴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弥漫的、引导文明走向内部崩溃的“思潮瘟疫”,如同看不见的病毒,在文明的肌体中悄然扩散。
“这就是‘混沌’侵蚀的方式……”吕成巽退出感知,脸色发白,指尖微微发凉,“它不直接毁灭,而是催化文明内部的矛盾,让其自我瓦解。温水煮蛙,远比烈火烹油更加致命。”
赵政凝视着那段无声的记录,眼神冰冷如极地寒渊:
“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混沌’,深谙此道。”
他仿佛看到了六国合纵攻秦时,那些来自敌国内部的分化与背叛,历史以另一种更宏大的尺度在他眼前重演。
他们继续探索,在代号“沉默墓碑”的区域,发现了一批被严格封存的、来自不同消亡文明的最后通讯记录。
这些记录充满了绝望、自相残杀和无法理解的疯狂,字里行间透出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灵魂。通过交叉比对“观测者之眼”的数据,一个清晰的模式浮现出来——
这些文明在最终崩溃前,都曾接触到某种来自深空的、充满诱惑力的“知识”或“力量承诺”。这些承诺往往指向捷径、超越和所谓的“终极自由”,但最终无一例外,都导向了秩序的崩坏与文明的湮灭。
“有人在主动散播‘混沌’的种子。”赵政得出结论,声音低沉而肯定,“一个活跃的、有组织的传播者。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文明收割’。”
线索的丝线,最终汇聚着指向一个被标记为【最高禁忌 - 源初之影】的加密档案。
这是连南宫禹都未曾提及、甚至可能不知其存在的最高机密。档案的访问权限要求苛刻到了极致,并且设置了独特的灵魂波纹验证——它拒绝一切纯粹的技术破解,只对特定的“存在”开放。
赵政尝试调动自身与“基石”同源的秩序意志进行接触,那浩大而威严的力量如同钥匙的前端;吕成巽则以其纯净、坚韧的守护灵识进行辅助与调和,如同钥匙的纹路。两人的力量在虚空中交织、共鸣,如同两把独一无二的密钥,缓缓探入那道无形的、坚固无比的锁。
“咔嗒——”
并非物理声响,而是灵魂层面的轻微震颤。档案解锁的瞬间,庞大到近乎恐怖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峰,涌入他们的意识海。
没有具体的影像,没有情感的渲染,只有一段冰冷、客观到近乎残酷的“历史”陈述,如同宇宙本身留下的病历:
【确认存在一超越个体文明层次的敌对意识集合体,暂命名为“归墟之主”。其本质为趋向绝对熵增与混沌的宇宙底层规则具象化。其目的为引导/加速所有有序体系(包括物质宇宙与意识文明)走向热寂与虚无。】
【“归墟之主”无法以常规手段直接干涉有序世界,但其拥有众多“代行者”(或称“混沌使徒”)。这些“使徒”多为在探索终极知识或力量过程中,心智被“混沌”侵蚀、同化的高等智慧生命个体或组织。他们活跃于各个时代、各个文明,散播混乱,引导毁灭,收集消亡文明逸散的“绝望灵质”以滋养“归墟之主”。】
【星穹研究院建立之核心使命之一:监测“归墟之主”及其使徒活动,守护秩序火种,延缓/阻止热寂进程。警告:使徒渗透能力极强,可能存在于任何组织内部,包括研究院本身。】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留下的震撼却如同超新星爆发,在两人的意识中掀起滔天巨浪。
“归墟之主”……“混沌使徒”……
研究院建立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沉重、更加悲壮。这不仅仅是为了探索知识边界,更是为了进行一场跨越星海、对抗宇宙终结命运的、几乎看不见胜利希望的战争。研究院本身,就是一座建立在悬崖边的灯塔,守护着身后摇摇欲坠的文明方舟。
而那句最后的警告,更是让两人心底寒意彻骨——使徒可能存在于研究院内部!包括高层!
“霍夫曼……他或许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卒子,一个被腐化的低阶使徒,甚至可能只是无意间接触了禁忌知识的牺牲品。”吕成巽声音干涩,感到一阵后怕,“那拦截我们的黑色战舰,背后的势力……”
“很可能是一个更成熟、更强大、潜伏更深的‘使徒’组织,甚至可能是‘归墟之主’在这个时代的重要触手。”赵政接口,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绝世名剑,剑锋所指,是那无尽的黑暗,“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威胁,察觉到了我们正在接近真相,所以不惜暴露部分实力,也要将我们扼杀在摇篮里。”
真相如同剥开一层层伪装的洋葱,每揭开一层,都更加辛辣刺眼,也更加庞大恐怖。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反派组织或野心家,而是一个以宇宙热寂为终极目标、拥有无数潜伏爪牙、如同癌症般寄生在文明进程中的庞大黑暗网络。这是一场秩序与混沌、存在与虚无的战争。
“必须尽快将这些情报告知南宫教授和寒山主管。”吕成巽急切道,手心渗出冷汗。
赵政却缓缓摇头,目光沉静如深海:“暂时不能。”
“为什么?”
“因为那句警告——使徒可能存在于研究院内部,包括高层。”赵政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我们现在无法确定,除了霍夫曼,还有谁被渗透了,腐化到了什么程度。南宫教授和寒山主管值得信任,但其他人呢?消息一旦泄露,打草惊蛇,我们不仅会寸步难行,还可能被反咬一口,甚至……危及他们的安全。”
吕成巽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是啊,如果最高评议团中,甚至调查组内部,也有“使徒”或其合作者,那他们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那我们该怎么办?”
“暗中调查,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赵政的思路清晰而冷酷,如同最精密的战术推演,“利用我们现有的权限和与‘基石’的特殊联系,继续从这些遗物和历史信息中寻找‘使徒’的踪迹、活动模式与弱点。同时,我们要在绝对可靠的前提下,培养属于自己的、能够应对这种层面战争的力量。”
他看向吕成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火焰:“这场战争,注定漫长、艰难,且遍布荆棘与背叛。但我们既然知晓了,便没有了退路。”
吕成巽迎上他的目光,在那片坚定中找到了自己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力点头:“我明白。”
两人如同潜入深海的孤舟,悄然离开了零号保管库,没有惊动任何警报,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他们带走的,是足以颠覆整个文明认知的恐怖真相,和一份沉甸甸的、关乎宇宙间所有有序存在命运的责任。
掌握了“源初之影”档案揭示的恐怖真相后,赵政和吕成巽的每一步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更加谨慎,也更加坚定。
他们表面上依旧参与调查组的常规工作,参加枯燥的数据分析会议,撰写无关痛痒的进展报告,完美地扮演着“略有功绩但已被调查工作束缚”的研究员角色。
暗地里,两人的精力几乎全部投入到了对“混沌使徒”蛛丝马迹的搜寻中。浩如烟海的遗物数据、尘封的研究院早期探险记录、乃至那些被标注为“存疑”或“结论矛盾”的历史档案,都成了他们狩猎的丛林。
吕成巽几乎住在了遗物解析部的深层分析室里。
他专注于分析那些标记为“非正常消亡”的文明遗迹能量残留图谱,试图从无数嘈杂的“宇宙背景噪音”中,剥离并建立起“混沌侵蚀”独特的能量特征模型。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消耗心力的工作,需要将灵识感知运用到极致。
他发现,尽管每个文明的毁灭形式各异——有的毁于能量暴走,有的亡于意识湮灭,有的崩溃于社会结构的内爆——但其能量残留中,总有一种极其隐晦、波动奇特的“污染频率”存在。这种频率与“深渊回响”中那些充满怨念与痛苦的意识残留不同,它更加冰冷、抽象、难以捉摸,仿佛不是情绪的产物,而是某种……规则本身的腐败,一种对有序波动的“逆频干扰”。
“就像健康的细胞中出现了癌变的信号。”吕成巽对赵政解释他的发现,眼底带着熬夜的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具有特定的模式。如果我们能完善这个模型,或许就能研发出检测‘混沌污染’的‘灵能探针’。”
赵政则选择了另一条路径。
他结合“基石”传递的那些关于宇宙秩序底层法则的抽象信息,尝试进行理论推演和模拟,寻找对抗甚至净化这种“混沌污染”的可能方法。
他在听竹轩的静室中一坐就是数日,意识沉浸在与“基石”的微弱共鸣里,推演着秩序与混沌在微观和宏观层面的相互作用模型。他发现,纯粹的、高度凝聚且意志坚定的“秩序力量”确实能有效中和、驱散低浓度的混沌污染,如同阳光消融薄雾。
但对于已经被深度侵蚀的个体意识,或是那些被混沌能量长期浸染的物质遗物,这种直接的“净化”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且对施术者的消耗巨大,如同用火焰去焚烧一片被石油浸透的森林,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这或许不是一场靠个人勇武就能决胜的战争,”赵政对吕成巽坦言,“而是一场比拼文明整体‘秩序底蕴’、科技水平与意志力的消耗战、持久战。”
认识到这一点后,他们的策略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在继续深化研究的同时,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极其谨慎地接触和筛选研究院内部的人员。通过杨铭那张逐渐恢复效力的信息网络,以及他们在遗物解析部、在前几次危机处理中积累起的声望与信任,他们如同沙里淘金,悄然聚集起一小批理念相合、能力出众且背景经历相对干净清晰的研究员和安全部队骨干。
这些人中,有对研究院内部某些项目资源分配不公感到不满的年轻学者,有对高层某些决策暗藏风险心存疑虑的技术官员,也有在“裁决号”并肩作战后对赵政和吕成巽的能力与担当由衷钦佩的战士。
他们未必知晓“归墟之主”和“混沌使徒”的终极秘密,赵政和吕成巽也绝不会在此时透露半分。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对研究院内部一些隐约的不正常现象感到担忧,渴望改变,并且认同赵政和吕成巽所展现出的那种务实、果决且似乎总能看到问题核心的能力。
一支规模不大、却足够精悍、完全忠于赵政和吕成巽个人、隐藏在日常工作与研究院体系之下的核心力量,正在无人察觉的暗处悄然成型、磨合——
杨铭负责信息整合与外围策应,安全部队的林风小队长负责内部安防与关键时刻的武力支持,几位核心研究员则分别从不同领域提供专业协助。他们之间的联络采用最原始也最安全的单线方式,并且设置了复杂的暗号与反侦察措施。
然而,风暴的酝酿者,并不会等待他们完全准备好。
这一日,深蓝部长面色凝重地来到了遗物解析部,屏退左右后,开门见山:
“我们追踪黑色战舰引擎特有的亚空间粒子残留的线索……断了。”
这位一向以冷静理智著称的信息战略部部长,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与焦灼:
“最后的指向,是一个位于三大势力交界处的中立星域的、完全合法的星际物流中转站。我们的人赶到时,那里所有的相关记录、监控数据,甚至底层物理存储介质都遭到了完美且专业的清洗,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连贯信息。对方的反侦察、痕迹清理能力,强得可怕,绝非普通势力所能及。”
几乎就在深蓝离开后不到一个标准时,南宫禹的紧急加密通讯接入了听竹轩的私人频道,老教授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最高评议团刚刚收到一份匿名举报,材料直接投递到了轮值主席的保密终端。指控赵政研究员滥用专项调查组高级权限,多次私自接触并可能试图篡改零号保管库内最高机密遗物数据,行为涉嫌严重违反《研究院安全法》;同时,指控你们二人与院外不明势力存在秘密联系,意图不明。举报材料中包含了几张拍摄角度刁钻、画面模糊但极具误导性的影像截图,显示你们在非授权时间出现在高密级区域附近……以及,最要命的是,一段经过精心剪辑的、关于你们讨论‘基石’和‘混沌’概念的音频记录片段。”
赵政眼中寒光一闪,如同雪夜中乍亮的刀锋:
“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动手了。”
吕成巽眉头紧蹙,迅速回忆:“音频……内容听起来像是我们上次在听竹轩私下讨论‘混沌侵蚀’模型时的谈话?但那里应该有基础的隐私屏蔽……”
“不是官方的监控系统。”南宫禹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冰冷得能凝出霜花,“是内部有人渗透了听竹轩的次级防护网络,或者……对方使用了某种我们目前尚未掌握、能绕过常规屏蔽的尖端监听技术。评议团内部已经出现了要求立即暂停二位一切职务、接受全面隔离审查的声音。萨拉丁一派的人跳得最凶,措辞激烈,几乎将你们定性为‘潜伏的破坏分子’。”
“他们想借此将我们彻底踢出调查组,剥夺我们的行动权限与信用,甚至可能罗织罪名,将我们定罪下狱。”赵政瞬间洞悉了对方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典型的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用混淆视听来争取时间,或者……让我们永远闭嘴。”
“我们必须反击,而且要快。”吕成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他看向赵政,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并肩作战的决意。
“当然。”赵政看向通讯光幕中南宫禹的虚影,“教授,您和寒山主管能为我们争取多少时间?”
南宫禹的虚影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我和寒山会动用一切影响力周旋,质疑证据来源的匿名性与真实性,强调你们之前的功绩与重要性。但对方准备充分,来势汹汹,压力非常大。最多……三天。三天之内,你们必须找到足以彻底扭转局面的铁证,证明清白,或者更直接一点——揪出那个藏在暗处构陷你们的内鬼!否则,隔离审查程序很可能会被强行启动。”
通讯结束。听竹轩内陷入短暂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窗外模拟的溪流声潺潺作响,更衬得室内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时间不多了。”吕成巽看向赵政,声音平静地陈述事实。
“足够了。”赵政缓缓起身,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沙场征伐的凛冽气势不再收敛,如同即将出鞘饮血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既然他们主动把脖子伸到了我们的刀下,我们岂有不顺势斩断之理?”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通过预设的隐秘渠道,联系了杨铭和那支暗中组建的核心小队。
“杨铭,动用你手中所有可靠的信息网络和数据分析资源,重点筛查最近三个月内——不,回溯到半年前——所有异常访问零号保管库外围监控日志、能量环境记录、以及权限验证系统底层日志的人员与操作记录。尤其是那些拥有足够权限接触高等级加密通道,但访问行为在时间、频率或模式上存在疑点的人!我要知道是谁在暗中窥视!”
“林风,带你最信得过的兄弟,以最高隐蔽等级,秘密监控萨拉丁及其核心党羽的日常动向、通讯记录、近期人员往来。特别注意任何异常的物资调动、私下会面,或者与其势力范围外人员的突然联络!”
一道道指令清晰、果断地发出。最后,赵政看向身边的吕成巽,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阿巽,你和我一起,我们再去一次零号保管库!这次,我们不是去查阅资料,而是去……‘钓鱼’!”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赵政那善于布局、惯于险中求胜的脑海中迅速成形。对方既然能用伪造和剪辑的证据来构陷他们,他们就能用真实的、无可辩驳的反击,让对方在自以为得计的瞬间,原形毕露。
当天深夜,星穹研究院的日常运转进入低峰期。赵政和吕成巽以“需要对‘基石’进行一系列精密的能量校准测试,以验证之前提出的关于混沌侵蚀能量模型的若干关键推测”为由,再次提交了进入零号保管库第七隔离区的申请。
这个理由专业、迫切,且与当前调查方向紧密相关,在南宫禹的暗中运作下,申请以“优先科研项目”的名义被迅速批准。
他们知道,那个内鬼,或者内鬼背后的势力,一定在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次看似常规却又带着急迫性的高调进入,就是他们抛出的、包裹着致命倒钩的诱饵。
在第七隔离区那永恒的光芒与低鸣中,赵政和吕成巽并未真正进行任何深度的研究或校准。他们背对着可能存在的隐藏监控,利用与“基石”之间那独特的、难以伪装的深层连接,巧妙地模拟、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与意识信号。这种信号被精心设计成仿佛正在“艰难破解”某种深层加密信息、并且即将有所“重大发现”时的状态,能量起伏带着探索的急切与隐约的兴奋。
与此同时,赵政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带有他独特灵魂印记与秩序意志特质的“灵能印记”,如同微生物孢子般,以极其精妙的方式,悄然释放并弥散到隔离区内的能量环境之中。
这道印记无形无质,常规探测器根本无法捕捉,但它与赵政的灵魂本源有着绝对唯一的联系。只要有人在他们之后进入这个区域,并且动用了非官方的、带有探查或窃取目的的手段接触这里的能量场,这缕如同“灵魂花粉”般的印记,就有极大概率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沾染在探查者的灵能或意识波动上。
做完这一切,两人并未久留。他们迅速收拾研究设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收获”表情,“匆匆”离开了零号保管库,返回听竹轩,并立即开启了最高级别的内部屏蔽,摆出一副急于分析“新发现数据”、不容打扰的姿态。
鱼儿已经嗅到饵料的味道,网已悄然张开,只等收线。
果然,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两个标准时,杨铭的紧急加密通讯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动了!零号保管库核心日志记录显示,在你们离开后的第三十七分钟,有一个标记为‘Archive-7’的高级权限账户,通过非标准验证协议,在非计划时间点,秘密远程访问了第七隔离区的外围安全日志、近期能量波动曲线以及隔离场干扰记录!访问行为非常短暂,目的性极强,且试图抹除访问痕迹,但触发了我们预设的底层追踪标记!”
“查到账户背后的具体身份了吗?”赵政沉声问,眼神锐利。
“权限账户的注册名义属于……星舰动力学部,已‘自杀’的前副部长维克多·李的私人高级研究助理,代号‘夜枭’!”杨铭语速加快,“但‘夜枭’本人根据官方记录,在维克多·李出事后就处于‘心理创伤疗养’状态,不在研究院内。这次访问使用的远程接入端口经过至少七次匿名跳转和信号伪装,但我们的追踪算法锁定了最终、最稳定的信号源发射区域——定位在能源部大楼,萨拉丁首席顾问的私人高级实验区内!”
狐狸尾巴,终于彻底暴露出来了——
维克多·李“被自杀”后,他这位神秘的助理竟然还在秘密活动,并且直接关联到正在评议会上对他们发难最凶的萨拉丁!
“立刻行动!”赵政当机立断,眼中杀机凛然,“通知林风,配合南宫教授和寒山主管授权的执法队,以涉嫌危害研究院安全、篡改机密数据、构陷同僚的名义,立刻逮捕‘夜枭’!同时,控制萨拉丁的私人实验区,查封所有设备与数据,防止销毁证据!我授权你们在遭遇抵抗时使用必要武力!”
“明白!”杨铭和林风的声音几乎同时传来。
早已准备就绪的核心小队和林风率领的精英安全部队,如同暗夜中扑出的猎豹,按照预定计划,分头扑向目标!
然而,就在行动指令全面下达、各方力量开始调动的瞬间——
异变骤生!
整个“智慧星云”内部,所有区域的照明灯光毫无征兆地同时剧烈闪烁了一下,仿佛巨大的能量脉冲扫过。紧接着,刺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最高级别的全域入侵警报,以最大的音量响彻研究院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通道,每一间舱室!
中央控制系统的合成女声冰冷而急促地重复:
“警告!检测到多重未授权空间跃迁信号!有不明身份舰船强行突破‘智慧星云’外围多层复合防御体系,侵入内部安全空域!重复,有敌舰入侵!”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刻,多处观测站的画面同步传回指挥中心——舷窗外,那熟悉的、涂装漆黑、线条狰狞的战舰身影,如同从噩梦中直接具现化,突兀地撕裂了研究院内部宁静的模拟星空,带着碾压一切的恶意与毁灭气息,赫然出现!
不是一艘,是三艘!它们呈战术攻击阵型,主炮充能的幽暗光芒已然亮起!
是那些黑色战舰!它们竟然直接打上门来了!
警报声如同死神的丧钟,敲打在每一个星穹研究院成员的心头。
“他们疯了!竟然直接攻击研究院本部!”铁壁指挥官的声音通过全院广播响起,充满了震惊与滔天怒火,“所有安全部队,立刻进入战斗位置!启动行星级防御矩阵!决不能让这些杂碎得逞!”
“智慧星云”内部,原本宁静祥和的景象被瞬间打破。巨大的能量护盾如同倒扣的巨碗般升起,拦截在黑色战舰的攻击路径上。各处的防御平台从隐藏状态展开,喷射出密集的火力网。隶属于研究院的护卫舰群也从各个港口紧急升空,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般扑向入侵者。
战斗在研究院的家门口瞬间进入白热化。
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在虚空中纵横交错,爆炸的火光在护盾上不断绽放,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即便隔着层层屏障也清晰可闻,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与神经。黑色战舰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效能,它们的护盾异常坚固,火力凶猛精准,并且战术配合极其娴熟,如同一个整体,不断寻找着防御矩阵的薄弱点进行猛攻。
“不行!防御矩阵能量消耗速度超出预期三倍!对方的攻击强度与能量穿透性都超出了设计上限!”技术部门传来噩耗,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零号保管库外围复合屏障受到重点攻击!检测到结构性裂痕,正在扩大!”
赵政和吕成巽站在遗物解析部的观测中心,透过巨大的观察窗,看着外面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吕成巽脸色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赵政眼神冰冷如万古寒铁,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属于帝王的怒意。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赵政声音低沉,如同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制造大规模混乱,牵制研究院主力防御力量,然后趁乱达成两个目的之一——夺取零号保管库里的关键遗物或信息,或者……更直接地,毁灭证据,连同我们一并抹除。”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监控画面骤然切换——一队明显不同于正规安全部队、穿着萨拉丁私人卫队特制制服的人马,如同从阴影中钻出的毒蛇,突然出现在通往遗物解析部核心区域的主通道口,手持重型破拆装备与违禁的能量武器,试图强行突破安全闸门!
“萨拉丁狗急跳墙了!”吕成巽立刻明白了过来,心往下沉。外面的黑色战舰攻击是佯攻和牵制,吸引注意力与火力,真正的致命杀招,是来自内部的清理与斩首!
“林风!”赵政立刻接通与安全部队小队的加密通讯。
“长官!萨拉丁的人动手了!他们人数不少,装备精良,而且似乎早有预谋地破坏了部分通道的防御系统!我们被拖住了,暂时过不去!”通讯那头传来林风气喘吁吁的呼喊和能量武器激烈交火的爆鸣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内外交困的危急时刻,另一个加密频道强行切入,传来杨铭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平静:“赵先生,吕先生,你们快从B-7应急通道走!我刚调阅了实时结构图,那里暂时没有被封锁或破坏!我去引开他们!”
“杨铭!别冲动!你不是战斗人员!”吕成巽急呼,但通讯已被对方单方面切断。
只见遗物解析部走廊的监控画面中,杨铭带着几个信息战略部的文职人员——这些平日与数据打交道的研究员,此刻脸上带着豁出去的坚毅——拿着部门配备的轻型自卫武器,突然从侧翼的一条辅助通道冲出,向萨拉丁卫队的侧后方发起了近乎自杀式的袭击!虽然火力微弱,但出其不意,成功吸引了对方相当一部分火力与注意力!
没有时间犹豫,甚至没有时间悲痛!
赵政一把拉住吕成巽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转身便冲向隐蔽的B-7应急通道入口。通道内应急灯光昏暗闪烁,远处传来愈发激烈的交火声、爆炸声,以及杨铭他们最后那混杂着怒吼与痛呼的呐喊。
吕成巽眼眶瞬间红了,呼吸一窒。他知道,杨铭和他的同事们,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这笔血债,会一笔一笔算清楚的。”赵政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般的怒火,但他握紧吕成巽的手,传递过来的却是绝对的冷静与不容动摇的决心。
两人沿着错综复杂的应急通道快速移动,身影在明灭的光线中如同鬼魅。他们的目标不是逃离研究院,而是——中央控制室。
只有夺取并掌控全院最高指挥权限,才能有效协调防御、稳定崩溃边缘的局势、扭转这场绝望的战局!
然而,通往中央控制室的主干道及几条主要备用通道,都已被激烈的战斗彻底封锁。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扭曲金属残骸、崩落的管道线路、以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安全部队士兵与叛乱分子。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走上面!通风管道系统!”吕成巽灵机一动,指向头顶一处标有维修标识的合金栅格。作为曾需要隐秘行动的“影卫”,他对建筑的这种辅助结构有着本能的敏感。
赵政毫不犹豫,脚下发力腾身而起,一拳轰在加固栅格的锁扣处!足以抵挡小型能量枪射击的合金栅格应声变形、弹开。两人一前一后,敏捷地钻入了狭窄、黑暗且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网络。管道内充斥着更浓郁的硝烟味和隐约的血腥气,下方不同区域传来的爆炸与震动让管壁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如同潜行于黑暗中的顶尖猎手,凭借吕成巽对空间结构的敏锐感知和赵政决断的路径选择,在迷宫般的管道中快速、寂静地穿行,巧妙地避开下方激烈的交火区域,朝着中央控制室的方向迂回逼近。
与此同时,外部的太空战场,情况已危急到极点。一艘研究院的中型护卫舰躲闪不及,被黑色战舰的主炮余波擦中侧舷,护盾过载,舰体瞬间被撕裂、解体,化作一团膨胀的火球与碎片!行星级防御矩阵的能量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黯淡、明灭不定。
“护盾输出即将过载!核心能量池储备告急!最多……最多还能支撑三分钟!重复,最多三分钟!”技术官的嘶喊声中带着绝望。
就在这山穷水尽、仿佛下一秒整个“智慧星云”就要被黑暗吞噬的绝望时刻——
异变再生!
零号保管库所在的深层区域,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纯净而浩瀚的能量波动!一道温和、稳定、却蕴含着无可抗拒威严的白光,如同破开混沌的初道晨曦,自研究院核心深处冲天而起!它轻易穿透了层层强化甲板、能量屏障与混乱的战区,精准地照射在那三艘正在肆虐的黑色战舰上!
是“基石”。
它似乎被外界这极致的混乱、恶意与毁灭性能量所激怒,自主从深层次的沉眠中苏醒了!那道白光并非直接的物理攻击,而是蕴含着宇宙最本源秩序法则的“净化”与“驱散”之力!
被这秩序白光笼罩的黑色战舰,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它们那漆黑、布满诡异纹路的舰体表面,如同被泼洒了最强效的净化溶剂,开始迅速消融、剥落,露出下面粗糙、扭曲且极不稳定的内部结构!原本坚固的能量护盾剧烈闪烁、明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能量运行变得极其紊乱、互相冲突。凶猛的炮火瞬间变得绵软无力,甚至开始出现不受控的偏转与哑火!
“是‘基石’!是‘基石’在帮我们!”观测中心里,幸存的研究员们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双方预料的变故,彻底打乱了入侵者的精密计划与节奏。
正在通风管道中艰难跋涉的赵政和吕成巽,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波动。两人精神同时一振,疲惫感被驱散些许,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终于,他们抵达了中央控制室正上方的通风管道交汇处。透过栅格的缝隙向下看去,控制室内一片狼藉:几名操作员倒在控制台旁的血泊中,生死未卜;剩余的值班人员惊慌失措地躲在掩体后;而萨拉丁,竟然带着两三名明显是他心腹的安全军官,正在主控制台前,试图暴力破解权限,强行修改系统指令!
“萨拉丁!到此为止了!”
赵政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双脚猛地蹬踏管壁,身形如炮弹般撞碎下方栅格,带着四溅的金属碎片,如同战神天降,重重落在控制室中央,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吕成巽紧随其后,轻盈落地,灵能在落地的瞬间便已展开,如同无形的波纹,干扰着萨拉丁等人正在进行的操作与彼此间的通讯链接。
萨拉丁骇然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赵政和吕成巽,脸上露出了极度难以置信和计划彻底破产的绝望与狰狞:“是你们?!怎么可能?!你们应该已经……”
“很遗憾,你的里应外合、引狼入室的拙劣戏码,该收场了。”赵政一步步向他逼近,步伐沉稳如山,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踏在萨拉丁的心跳上,“身为研究院高层,勾结外敌,背叛文明,萨拉丁,你万死难赎其罪!”
外面,“基石”散发的秩序白光依旧在持续,那三艘黑色战舰在秩序之力的持续净化与研究院防御力量的反击下,已然遭受重创,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开始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拖着残破的舰体,狼狈不堪地试图转向逃离。内部的叛乱分子,在“基石”介入带来的士气鼓舞,以及林风小队等忠诚力量逐渐控制关键节点后,也迅速被分割、镇压。
萨拉丁看着监控画面中急转直下的局势,又看看面前如同高山般不可逾越的赵政,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猛地抬起手腕,用尽力气按下了隐藏在个人终端内侧的一个物理按钮:“那就一起死吧!谁也别想赢!”
他启动了早就秘密埋设在控制室下方能源管线枢纽处的超大当量能量过载装置!倒计时的红光在他终端上疯狂闪烁!
“不好!”吕成巽脸色剧变,灵识瞬间捕捉到了下方能量即将失控暴走的恐怖波动!
赵政眼中厉色如雷霆炸裂!速度在瞬间爆发到人体极限,甚至带出了一抹残影!他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萨拉丁面前,在对方因疯狂而扭曲的笑容尚未完全展开的刹那,一拳携带着崩山裂石之威,狠狠砸在其面门之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萨拉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轰得离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合金墙壁上,软软滑落,彻底昏死过去。
而在出拳的同时,赵政的另一只手已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萨拉丁手腕上那个正在疯狂倒计时的引爆控制器!狂暴的能量脉冲通过控制器传来,几乎要撕裂他的手掌,但他纹丝不动!
“阿巽!左下方第三条,右上方第一条,正前方主能量管线!切断它们!”赵政低吼,声音因巨大的力量输出而微微嘶哑,却依旧稳定如磐石。
吕成巽心神凝聚到极致,灵能在赵政指示的瞬间便已化作比发丝更细、却坚韧无比的能量丝线,精准地“飘”向那几条关键的能量传导管线——不是暴力破坏,而是以最精妙的方式,暂时“绝缘”并引导开其中狂暴的能量流!
“嗤——!”
几声轻微的、仿佛能量泄气的声响。
控制器上疯狂闪烁的红色倒计时数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猛地僵住,然后骤然熄灭。
赵政松开手,看着掌心中那个兀自冒着刺鼻青烟、已然报废的控制器,又冷漠地瞥了一眼远处墙脚下昏死的萨拉丁,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仿佛将胸中所有的杀意与暴怒都随之吐出。
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中央控制台的主位。身上还沾着灰尘与血迹,但那挺直的脊梁与沉静的眼神,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掌控全局的绝对权威。他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划过,权限验证以最高优先级通过,全院系统的控制权瞬间移交。
“我是赵政。”
他的声音通过全院广播系统,清晰、平稳、有力地传遍“智慧星云”的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个惊魂未定的研究院成员耳中:
“外部入侵敌舰已被击退,正在逃离。内部叛乱首脑萨拉丁及其主要党羽已被制服。现在,我命令:所有战斗单位,立刻肃清残敌,巩固防御;所有医疗与后勤单位,全力抢救伤员,评估损失;所有非战斗人员,保持镇静,协助恢复基本秩序。重复,危机尚未完全解除,但局势已在掌控之中。”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见惯风浪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这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安抚了研究院内几乎要崩溃的恐慌情绪,让混乱的场面开始迅速向有序转变。
吕成巽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主观察窗外——那三艘黑色战舰的残影正消失在扭曲的跃迁光芒中;“基石”散发的温和白光正在缓缓收敛,但留下的秩序余韵依然抚慰着受创的空间;内部的爆炸与交火声已基本平息,只有零星的追击与清理声响。星空依然破碎,但毁灭的潮水已经退去。
“结束了……”吕成巽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巨大的疲惫,以及劫后余生的淡淡虚脱。
“不,”赵政握住他微凉的手,将其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坚定的掌心。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眼前的胜利上,而是投向舷窗外那深邃无垠、仿佛隐藏着无穷秘密与危险的星空深处。那里,还有逃窜的黑色战舰,还有未曾露面的“虚空之影”主脑,还有那高悬于所有有序存在头顶的、名为“归墟之主”的终极阴影。
“这,只是一个开始。”
但无论如何,他们赢得了这场至关重要、险些让星穹研究院万劫不复的保卫战。他们守住了这座文明的知识灯塔与希望堡垒,也用自己的行动与意志,向那个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敌人,发出了清晰而坚定的宣告——星穹的火焰,永不熄灭。它或许会因风雨而摇曳,却必将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纯粹。
星穹保卫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智慧星云”内部却已暗流涌动。赵政与吕成巽在中央控制室的加密数据库深处,找到了萨拉丁与“虚空之影”组织的完整通讯记录——一个令人心碎的真相浮出水面。
“看这个时间戳。”
吕成巽指着全息影像上三年前的记录,画面中萨拉丁独自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手中紧握着一张女儿的全息照片。这个曾经叱咤研究院的能源部首席顾问,此刻对着照片无声流泪,肩膀在黑暗中微微颤抖。
“他挣扎了整整三年。”吕成巽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赵政沉默地看着那些跨越时间的记录。千载轮回,他见过太多在权力与亲情间挣扎的面孔——那些被迫叛变的将领,那些在忠义与软肋间崩断的脊梁。原来人性深处的困境,从不曾因时代变迁而改变分毫。
就在这时,医疗舱传来响动。被赵政一拳轰至昏迷的萨拉丁缓缓苏醒。他看到站在床前的两人,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弧度:“你们是来审判我的?”
出乎意料,吕成巽向前半步,声音平静:“我们是来救你女儿的。”
根据萨拉丁提供的加密坐标,一支由赵政亲自率领的精锐小队如暗影般潜入“断界回廊”深处。伪装成陨石的空间站内,他们不仅成功解救出萨拉丁的妻女,更揭开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秘密——
“虚空之影”正在此处进行混沌能量与生物意识的直接融合实验。
实验室最深处,他们见到了霍夫曼。这个曾经的学术天才已完全混沌化,身体半融于诡异的生物组织中。然而当吕成巽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刹那,那混沌的眼眸竟闪过一丝清明。
“成……巽……”霍夫曼的声音如同破损的通风管道,“他们……在寻找……归墟之眼……”
断断续续的叙述拼凑出骇人真相:“虚空之影”仅是“归墟之主”的先锋。真正的威胁,来自一个即将从时空乱流中现世的远古遗迹——“归墟之眼”。那里封存的,是足以颠覆物理法则的混沌本源。
更深的警示接踵而至。
赵政开始感受到“基石”传来的异常波动——不再是温和的秩序共鸣,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警报。某次深夜与“基石”的深度连接中,他看到了一幅跨越时空的图景:
千年的轮回,每一次错过与重逢,每一次挣扎与觉醒,竟都与这场即将到来的终局有着宿命般的勾连。
“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听竹轩内,星光透过窗棂洒在赵政沉静的侧脸上,“每一次轮回,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吕成巽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交缠:“命运交代我们,不再错过。”
研究院内部为此爆发激烈争论。
南宫禹为首的保守派主张固守待援,等待联邦主力舰队。但赵政与吕成巽深知,待援军抵达时,混沌本源恐已释放。
“我们不能拿整个宇宙的命运去赌。”赵政在最高评议会上起身,声音斩钉截铁,“有些仗,必须有人去打。”
寒山主管罕见地表示支持:“星穹研究院成立的初衷,就是守护文明火种。现在火种面临威胁,我们责无旁贷。”
紧张的备战期间,赵政与吕成巽开始着手解决那些长期侵蚀星际社会的顽疾。他们推动建立的“基石文库”如星火燎原,悄然改变着无数边缘星域的命运:
在曾经的技术弃民星球,人们利用开放的知识重建家园,生锈的采矿机械被改造成净水装置。在种族隔阂深重的星域,不同族群的孩童第一次坐进同一间教室,学习彼此的语言与历史。在性别偏见固化的社会,女性学者凭借真才实学走上科研前沿。
吕成巽在一次巡视中看到,一个曾因资源战争分裂的星球上,不同肤色的孩子们在新学校里并肩而坐,他们的课本收录着来自各个文明的智慧箴言。
“这才是我们真正想要守护的。”吕成巽轻声说。
赵政注视着那些纯真的笑脸,心地柔软如春水:“值得。”
与此同时,对“归墟之眼”的研究取得突破性发现。
“它不是混沌的产物——”吕成巽在实验室里激动地展示着数据,“恰恰相反,这是一个远古超级文明为封印混沌本源而自我牺牲的遗迹!其中沉睡的不仅是警告,更是……净化混沌的方法!”
他调出能量转化模型:“不是毁灭,而是转化。混沌能量可以被净化为滋养秩序的本源力量!”
这个发现彻底改变了战略。他们不再是要去摧毁一个威胁,而是要去完成一场跨越亿万年的救赎。
出征前夜,听竹轩灯火通明。星图与古籍在案头铺展,如展开的时空长卷。
“还记得我们在邯郸初遇时的雪夜吗?”吕成巽忽然问。
赵政抬眼,目光穿透千年时光,落回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记得。你冻得发抖,却倔强得不肯低头。”
“那时我就知道,”吕成巽微笑,眼中映着烛火暖光,“这个人,会改变我的一生。”
所有轮回的苦难与甜蜜,所有错过的遗憾与重逢的欣喜,在这一刻都沉淀为前行的勇气。
当“探索者·起源”号再次启航时,整座研究院静立相送。
人群中,萨拉丁带着获救的妻女向赵政深深鞠躬,这个曾高傲的学者泪流满面:“谢谢你们……给了我赎罪的机会。”
南宫禹上前,将一枚古老徽章别在赵政胸前——那是研究院创始人的信物,纹路中流转着初代先驱的意志。
寒山主管递给吕成巽一枚数据核心:“所有已知文明的联系方式。或许……在关键时刻用得上。”
飞船缓缓升空。舷窗外,“智慧星云”下方的星域中,无数光点正在汇聚——那些曾受“星火”惠泽的星球都派来了舰船。它们或许简陋,却承载着亿万生命的意志。
“看啊,”吕成巽指向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我们不是独自在战斗。”
赵政紧握他的手,目光坚如磐石:“因为我们守护的,是生命本身。”
就在即将跃入超空间的刹那,控制台突然亮起紧急通讯指示灯——那是“基石”独有的频率。
吕成巽将手按在感应面板上,闭目片刻,倏然睁眼,眸中闪过震惊与了然:
“政,‘基石’警示——‘归墟之眼’苏醒提前,但更重要的是……”他声音凝重,“它向我们展示了另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
光幕展开,不是外敌入侵的画面,而是一幅幅来自星际联邦内部的景象:
资源分配不公引发的暴动、技术垄断造成的阶层固化、种族隔阂、精神空虚……文明肌体上的溃烂伤口触目惊心。
“混沌最可怕的不是它的力量,”吕成巽声音低沉,“而是它总能从文明内部的裂痕中滋生。即便摧毁‘归墟之眼’,若不能治愈这些顽疾,新的混沌只会再次降临。”
赵政凝视那些画面,仿佛看见大秦帝国最终崩毁的影子。
统一天下何其艰难,维系一个健康文明的运转,却是一场更加漫长复杂的战争。
他缓缓坐回指挥席,声音穿透舰桥:
“取消跃迁。我们返航。”
当“探索者·起源”号重新驶入港口,迎接他们的是全体成员肃然的敬意。
最高评议团紧急会议上,没有庆功盛宴,没有授勋典礼。赵政与吕成巽站在环形会议厅中央,身后展开那幅触目惊心的文明诊断图。
“我们赢得了一场战役,”赵政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这场战争不在深空,而在我们每个人心中,在这个社会的每个角落。”
吕成巽接续道,声音清澈坚定:
“外敌可凭武力击败,内疾需刮骨疗毒的勇气与持之以恒的智慧。星穹研究院的使命,不应止于对抗外患,更在于引导文明走向能规避内部陷阱的健康之路。”
就在此时,会议室大门缓缓开启。
身上还连着治疗仪器的萨拉丁,在女儿搀扶下走进来。这个曾犯下大错的男人,眼中闪烁着赎罪的光芒:
“让我贡献一份力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力与贪婪如何腐蚀人心,绝望如何让人铤而走险。我知道阴影藏在何处。”
在他身后,跟着来自各个部门的研究员——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教育家、艺术家、诗人、音乐家、画家、老师。他们都是在看到“基石”警示后自发前来。
“战斗不仅仅发生在星空,”一位年轻社会学家说,“也发生在每个孩子的课堂里,在每个社区的决策中,在每颗对生活感到绝望的心里。”
赵政与吕成巽相视一眼。
星火已燃,燎原之势已成。
这场关乎文明存续的战争,终于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不是对抗外敌,而是战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