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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互助小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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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开学第一天，A市中学的梧桐大道两旁的蝉鸣撕心裂肺。
明哲奕辰顶着一头刚染完的灰蓝色狼尾鲻鱼头，戴着限量版降噪耳机，单肩挎着东西不多的书包，踩着上课铃的最后一秒晃进了高二（十一）班教室。
“报告。”
他声音懒洋洋的响起，没骨头似的直接靠在了门框上。
这个学期是重新排班，按上学期期末的成绩高低分为重点和普通两类班里，而明哲奕辰，正好卡了个边边进了重点班。
讲台上正在点名的新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门口这个像是刚从某个摇滚演唱会现场赶来的学生，额角跳了跳：“明哲奕辰？”
“在呢在呢。”明哲奕辰摘下一只耳机，左耳上有两枚银色的耳钉，眼睛在阳光下也感觉有种淡淡的紫色。
教室里已经响起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明哲家的……”
“我靠，这发型能进校门？德育处咋想的？”
“这你不懂了吧，明哲家的背景可不小。”
李老师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脾气，指了指后面靠窗的空位：“先入座。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明哲奕辰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全班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座位。他来的最晚，就只剩下最后那个空位置是他的。往位置上走呢，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他那一组第三排的那个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人。
校服穿得干净整洁，正低头在崭新的课本扉页上写着什么。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很挺，睫毛长得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握笔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规矩了，一看就是那种好学生的类型。
明哲奕辰在心里下了判断，然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书包随意的往桌洞里一塞，他今天没带多少东西，就只有书包里的几个课本，桌洞里空的很，倒是方便了他偷玩手机。
“哎，同学同学，你真是明哲奕辰？”
“嗯？”明哲奕辰顺着声音看去，是自己同桌，“是啊，如假包换，姓明哲名奕辰。”
“我去，我一直听说你特别有个性，没想到这么有个性啊，”同桌看了一眼他的头发，又往下看到了他的脸，“你眼睛是紫色的？”
“对，天生的，怎么，羡慕啊？”
“啧啧啧，富二代长的都跟我们不一样。哎对了，我叫……”
“周浩！你再讲话就给我滚后面去。”这时候李老师的声音响起，周浩秒缩头。
“好了知道了，你叫周浩。”明哲奕辰笑着说。
“明哲奕辰你也是，老实点，本来就迟到，还废话这么多。”
刚嘲笑完别人就被cue了一下，明哲奕辰也是直接收住表情。
开学第一节课照例是班会。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高二新征程”几个大字，开始讲新学期规划。明哲奕辰一个字没听，在桌洞里刷着手机，偶尔刷累了，抬头看一眼窗外飞过的鸟，飘过的云，再不济就跟周浩聊聊天。
直到李老师说到“互助学习小组”。
“为了提高班级整体成绩，也为了增进同学之间的交流，这学期我们实行一对一互助制。”李老师翻开成绩册，“按上学期期末排名，第一名和最后一名配对，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以此类推”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不过这个只针对倒数的几个，剩下成绩中游的人就不用了，把你们放一块也是聊天。”李老师又补充道，班里也多出了一些窃喜的声音。
明哲奕辰终于抬起了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首先，陆渐星同学。”李老师看向那个一开始明哲奕辰注意到的少年。
少年站了起来。他比明哲奕辰想象中要高，估计有一米八五以上。
“陆渐星同学是上学期全年级第一，”李老师介绍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赞赏，“渐星，你愿意帮助同学共同进步吗？”
“愿意。”陆渐星的声音温和清朗，很是好听。
“很好。”李老师点头，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最后一排，“那么，你的互助对象是明哲奕辰同学。”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发出了压抑的笑声。
明哲奕辰一愣，手机也不玩了，鸟、云也不看了，一脸震惊的掏了掏耳朵：“老师，您再说一遍？我和谁？”
“你和陆渐星同学。”李老师推了眼镜，“奕辰，你上学期成绩在班里排第四十六名。”
“这不挺……喂，我们班总共多少人？”明哲奕辰拍了拍周浩问道。
“呃……我们班一共四十六个人。”周浩小声补充。
明哲奕辰也就无语了一瞬：“咳咳，我觉得我成绩挺好的，稳定发挥，而且是重班倒数，也是超越全校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了。”
李老师不为所动：“这是班级规定。渐星，下课后来找我拿互助计划表，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至少要一起学习一个小时。”
陆渐星转过头，目光落在明哲奕辰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既没有嫌弃也没有好奇，就是看一个普通的任务对象的感觉。
“好的，老师。”他又转了回去。
明哲奕辰被他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惹毛了，扯出一个假笑：“好啊，那可真是麻烦陆大学霸了。”
“不麻烦。”陆渐星回道。
“好了，别斗嘴，渐星你先坐下吧。”李老师招呼着陆渐星坐下，“好了，这是第一组，还有第二组，许文雅和刘凯宁，第三组……”
老师的声音从明哲奕辰的左耳进去了，又从右耳出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要跟那个书呆子成互助小组了？那个叫陆渐星的家伙要干嘛？要帮我学习？哈？！我吗？！不是，怎么想的？还互助呢！互助你大爷的！
周浩在一旁看着自己同桌也是脸色跟彩虹一样，不停变化，很明显的不爽，虽然自己一肚子好奇心但也是咽了下去。
下课铃一响，明哲奕辰就趴下去准备补个觉，思考了一节课那信息量超大的通知，他觉得有点心累，心累导致身累，身心俱疲急需补觉，结果头刚挨着胳膊就被人拍了起来，说李老师找他。
“啧，”还没睡被打扰的明哲奕辰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打着哈欠来到了老班办公室。
“报告。”
“进，”李老师放下手中的作业，转身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坐这里。”
明哲奕辰往那一坐，下意识的准备翘个二郎腿，又寻思了一下这是办公室，把腿放下了。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知道啊，无非就是头发的事，耳钉的事，迟到的事呗。”
“奕辰，你的事老师也知道，但这是学校，身为学生……”
“要遵守校纪校规，这些我都知道，如果准备还接着聊这个，那我就先告辞了老师，我要回去补觉了。”说着，他就准备站起身离开。
“等下，”李老师叫住了他。
“嗯？”
“老师给你安排渐星也是为你好，你哥哥也跟我联系了，你的成绩需要让我好好抓抓。”
明哲奕辰听着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家那个老哥，不是说好了不管学习的，现在有搞这出。
“听见没有？”
“啊？哦，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老师。”
“你啊，行吧行吧，回去吧。”李老师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明哲奕辰刚出办公室，陆渐星走了进去，他懒得多管，回到教室准备再趁没上课小睡一会，结果人还没坐稳呢，周围就有一堆人围了过来。
明哲奕辰看着围上来的几张陌生面孔，扯了扯嘴角。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搭理，前排一个男生就率先开口，语气热络。
“辰哥，我叫张景天，以后咱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啊！”
“是啊辰哥，你上午进教室那气势，绝了！”另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一脸崇拜，“哦对了，我叫王洋，你也能叫我小白羊。”
“你们，一个两个上来就叫哥，不太好吧？”明哲奕辰打趣道。
“有啥不好的，我觉得辰哥这称呼挺好的啊。”周浩也在一旁附和道
“就是，跟你特配。”
“我是陈晨。”一个看起来有些可爱的女生也凑过来，笑嘻嘻的，“辰哥，你耳机什么牌子的？看起来不一般啊。”
明哲奕辰挑了挑眉。他随手把桌上那副银灰色的耳机往陈晨那边推了推：“前段时间的限量款。怎么，想要？”
“啊？”陈晨一愣，连忙摆手，“没没没，就是问问而已。”
“搜噶……好吧，”明哲奕辰往后一靠，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第三排。陆渐星已经回来坐到了座位上，正低头看着一本似乎是竞赛题的册子，侧脸沉静，完全没被这边的喧闹影响。
“哎，辰哥，你跟陆神真要组成互助小组了？”周浩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他在我们班出了名的冰山学霸，除了学习就是竞赛，特别傲，不太搭理人。”
明哲奕辰嗤笑一声：“冰山？我看是块木头。”他想起陆渐星那公事公办的眼神就有点不爽，从小到大，还没人用那种看“待办事项”的眼神看过他。“不过听着你跟他很熟啊？你朋友？”
“哎，辰哥你新来的肯定不清楚，”王洋说道，“其实这个班大多数都是老熟人了，这学期就你一个新来的。”
合着自己是班里唯一一个外人啊。
“而且这次互助小组老班看起来挺认真的，感觉她后面指定得逮着辰哥查。”
“小白羊，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查就查呗。爱怎么查怎么查，关我什么事？”明哲奕辰漫不经心的，手指在书包带上打着卷，“她能拿我怎么样？”
“行啊，不愧咱辰哥，就是这么放荡不羁爱自由，对了辰哥，晚上一起打篮球吗？”
“呦，行啊，打篮球那包得带我。我可是三分球小能手。”明哲奕辰来了兴趣，直接就应了下来。
上课铃响了，同学也陆陆续续回了座位。
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雷厉风行的中年女人，叫雷靖雯，一进来简单自我介绍了两句就直奔主题，开始讲解高二上学期的重点难点。明哲奕辰听得也是昏昏欲睡，眼神又开始乱飘。窗外的梧桐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阳光透过缝隙停留在陆渐星的背上，也把明哲奕辰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真能坐得住。明哲奕辰心想，坐这么直，脖子不酸吗？
他鬼使神差地，从笔袋里摸出一支没用过的涂卡笔，在指尖转了两圈，然后停住，瞄准，发射，笔在空中划了个小小的弧线，精准地掉在了陆渐星摊开的习题册旁边，“啪”的一声轻响。
陆渐星写字的手顿住了。
他侧过头，看向笔的来源。是跟他隔着有一段距离的明哲奕辰，路径上的同学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那隔着老远扔过去的笔，而罪魁祸首正托着腮，朝他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眼睛里却是一种看乐子的感觉。
陆渐星看了他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他伸出手，捡起那支笔，然后往自己的桌角一放，摆好，然后继续看他的习题册。
明哲奕辰：“……”
他盯着桌角那支笔，又看看陆渐星的后脑勺。少爷不高兴了，嘿你大爷的，没反应不说，这笔也不还我了？
他不信邪，又撕了张废纸，揉成团。这次瞄准的是陆渐星的手臂。
纸团再次命中目标，在陆渐星的胳膊上稳稳的停住了。明哲奕辰见状，心里暗自感叹自己扔子弹的技术真不错。
但陆渐星这次连头都没回。他只是用左手，极其自然地将那个小纸团从袖子上拂落，任由它掉在地上，然后脚往旁边挪了半寸，避开。整个过程中，他的右手还在稿纸上演算，笔都没停。
明哲奕辰眯起了眼。这人有意思啊，直接无视他？从小被众星捧月的明哲少爷哪受过这委屈，真是好样的。
周浩在旁边目睹了全程，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压低声音：“辰哥，碰壁了吧？早说了他不好搞。”
明哲奕辰被气笑了。行啊，陆渐星，有你的。他收回视线，不再搞小动作，但也彻底没了听课的心思，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直到下课铃再次响起，雷靖雯布置完作业离开，教室里重新喧闹起来。陆渐星合上习题册，站起身，径直朝明哲奕辰走了过来。
周围的说话声不自觉地小了些，大家都偷偷瞧着这边。
陆渐星停在明哲奕辰桌边，声音依旧是那种平缓的调子，听不出情绪：“明哲奕辰同学。”
明哲奕辰抬头，挑眉：“呦，大学霸，还笔来的？”说完这句话后他感觉不对，他再一看，表情一僵，得，人家大学霸手里压根就没有自己的笔。
“李老师给了互助计划表。”陆渐星将一张打印好的表格放在他桌上，“从今天下午放学开始。地点可以在图书馆，或者空教室。你选。”
表格上清晰地列着时间、目标、检查项，甚至还有每周小结。
明哲奕辰扫了一眼，没接：“如果我不选呢？”
陆渐星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说：“那我只能如实向李老师汇报，你拒绝配合。之后可能由老师亲自督促，或者请你的家长来校沟通。”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听李老师提过，你哥哥很关心你的学习。”
明哲奕辰脸上的散漫收敛了些。拿他哥来压他？
他盯着陆渐星。对方的目光坦然回视，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的结果。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打在了陆渐星身上，离近了看，这人的皮肤很好，五官比远看更精致，只是气质太冷清。
“行啊，”明哲奕辰忽然笑了，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玩味，“陆大学霸，这么想跟我‘互助’？那就……图书馆吧。安静，适合睡觉∽”其实这句话明哲奕辰说的有些歪了，目的是想看陆渐星尴尬。
结果陆渐星只是微微向后避开了些许过于接近的距离，神色未变：“好。下午五点半，图书馆三楼自习区。请不要迟到。”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又一次吃瘪的明哲奕辰的表情都不好了，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图书馆？如果没记错，他好像很久没去过了，上一次去还是学校组织活动去里面的报告厅来着。
周浩凑过来，小声说：“辰哥，你真去啊？五点半？那放学后的篮球你不打了？”
明哲奕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打啊，为什么不打。至于图书馆……”他勾起嘴角，“他乐意等，就让他等着呗。”
反正，他最擅长的就是让人不痛快。尤其是这种惹了自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