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好友 ...

  •   付予呈走了,我的病好了。
      这句话没有前因后果。

      后来余泽成总是感慨说我的叛逆期太早了,混杂着心理问题,活脱脱像被夺舍了一般,脾气暴躁不说还莫名其妙出言不逊。
      这不是哥哥的错,以至于出于愧疚亏欠,往后的日子我都被他压制着,无所谓,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根本不会斤斤计较。

      我常常觉得我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在付予呈没有再来过的后两周里,我总想余泽成能够说点关于他的事情,哪怕一句“今天和朋友出去吃的牛排”我都幻想的是付予呈和他去吃的,但是又总会在真的听见他名字的时候,比如余泽成随口一提“付予呈的贪吃蛇排行很高”,我又会无缘无故地生闷气。
      既渴望了解细枝末节,又排斥不是我的靠近。
      现在想想,简直是疯了。

      从那之后,我就抛却了时兴Game Boy上的超级马里奥陆地转战贪吃蛇,总想着有一天和付予呈加上好友,想着他见到我更长的蛇的时候小声地称赞“这么厉害”……
      很遗憾,我没有加上他的好友。
      其实不是。

      在我十六岁,初三的时候,我加上了那个早就从余泽成手机里誊抄下来的联系方式。
      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天正好是中考出成绩,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张肆扬说邀顾望春一起出去胡吃海喝一番。
      忘记说了,在国际小学遭遇那种事情后,我转学到了公立小学读了一年,再到实验中学读书。张肆扬是我在实验中学上学的时候的同年级的同学,不算很熟,就普通同学吧,而顾望春的话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吧。
      偏见与霸凌潜在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不论是富是贫。上层阶级大概是娇蛮的羞辱,而公立学校鱼龙混杂,好的很好,坏的极坏,他们擅长的无非是粗鲁地对立。
      私生子,不,通俗一点,一个野种,无论在哪儿,都不受待见。
      当时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虽然表面上毫不在意,可是长期孤独还是会让我有些许的难受,我就是那时候遇见来我们学校参加竞赛培训的顾望春的。
      老实说,顾望春长得真帅,要是我是个女的,我也喜欢他。

      扯远了,顾望春是第一个站在我身边并且回怼回去的人,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冷着个脸说“你们很闲就多读点书,说这种话,会显得跟没有开智一样”,这个可太印象深刻了,顾望春是冷峻的硬朗,那轻飘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傻子,但是绝对是不像会说出那种话的人啊,不仅把我惊住了,周围的人大概率也没有反应过来。
      我去,小顾,你当时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扑棱着两只翅膀来到我的身边,那时候我就决定,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中考过后,我给顾望春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出于担心,怕他这个臭脾气,考砸了也没人安慰,就凭借记忆中的地名去顾望春他家找他,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找都得找半天。也不怪我震惊,顾望春的气质真是看不出来家是这样一番情况。当然,我肯定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顾望春依旧是我的好朋友。
      出租屋不大,我就和顾望春站在路边聊天,好吧,人大学霸哪需要我来安慰啊,还是安慰安慰我吧,算了,也别安慰我,恭喜我吧,我和小顾终于可以一起上学啦,我们俩都被市高中录取了。
      记着张肆扬的话,邀请他出去吃饭,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他的一声“哥哥”打断,我寻声看过去,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青年,脸上闪过一丝被发现的局促。
      他和小顾长得一点都不像,甚至是完全相反,不过这好看的基因倒是一脉相承。
      我看着他走近,愣了一下,他由内而外的一种温润的感觉总是让我似曾相识。
      顾望春给他介绍我,自然而然,我跟着顾望春叫他哥哥,笑着和他打招呼:“哥哥你好呀,我是小顾的同学,叫余康成,叫我小余小康小成都成。”
      他面部肌肉仿佛轻微地抽了一下,才听见一个“你好”就被顾望春打断了,他似乎很怕顾望春。
      为什么呢?他不是顾望春的哥哥吗?
      对于邀请,顾望春用回家给他哥哥做饭明言拒绝。

      我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们靠得很近,走得很慢,这才发现,顾望春的哥哥右脚似乎出了问题。
      那天的夕阳橙黄,洒在他们身上,有一种异世界的隔离感。

      顾望春不去我也不想去了,出于人际关系的维系,我还是亲自去和张肆扬说的,正好张肆扬闻言也兴致恹恹,我和他将提前买的几瓶酒分着喝了。
      不多,一人两瓶,还是小麦果汁。

      和张肆扬分别的时候还健步如飞,回到家,那酒劲儿就上来了,我只感觉难受想吐,头脑昏沉,就像有一根绳子把我的各个关节绑住,有一种被试图分开般混错感。
      洗漱完后冷静了不少,在窗边吹了会儿冷风,然后掏出手机,想也没想就将那一串了熟于心的电话号码输进去,点了申请好友。
      我等啊等,等了好久,久到感觉那酒意又卷土重来,还是没有得到通过好友申请的通知。

      我翻身上床,抱着那块冰冰凉凉的手机,想着第一句话该聊点什么的好,可脑袋像灌满了混凝土,怎么都转不动,没注意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他通过了申请,付予呈顶着一只可爱的小橘猫头像给我发了两条消息。
      FYC:【我已经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我们一起来聊天吧。】
      FYC:【你好,你是?】
      之后聊天界面一直停留在加上好友后付予呈发来的那句【你好,你是?】。

      我不敢回他,我该怎么自我介绍呢?实际上我已经忘记了当时将他的手指咬在嘴里的感觉了,体会不到心脏皱缩的局促,记不清奶油是否糊住我的上腭,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去做。即使我长大了,那件事情依旧让我惶恐,我不愿意去深想,仿佛正确答案背后蛰伏着洪水猛兽。
      人嘛,总是偏安一隅。

      但是我想,这并非我的真实感受。
      先前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聊,等我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绝妙的聊天内容时,又害怕不是及时的回复,他早已经把我删了,我不喜欢红色,要是红色的感叹号我会更讨厌。
      当时我可以用我喝醉了来解释脑袋一热就加了他的联系方式,现在却不行,要是喝醉了,我一定不会记得悬空在手机屏幕上那犹豫许久的手指,触碰上申请好友键时灵魂出窍般的颤抖。
      想必,那时候我一定想惨了付予呈,不然肯定会想出一个更加体面、更加让人深信不疑的解释。

      只是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大家也都信以为真。
      付予呈,他们都不相信我喜欢你。
      你呢?会信吗?

      *

      喜欢一个男人,很荒谬,甚至于在那时候我的世界里不单单是不相信,而是不存在这个概念。
      上了高中,或许由于青春期的荷尔蒙分泌,男男女女都开始成双入对,我到现在也理解不了,才到一个新班级没多久,就开始眉来眼去了,这种喜欢到底是一见钟情的甜蜜,还是随随便便的肤浅呢?
      大概都有。

      余泽成总喜欢打趣我,问我有没有和哪位姑娘暗生情愫,并表示自己不像余海鸣先生一样古板,他是非常支持在年轻的时间遇见一个对的人,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因为能多陪伴他更久的时间。
      我才记起,余泽成以前好像有过一个女朋友,被余海鸣知道了,当天就杀去了学校,至于后事如何,我不得而知,反正现在的他是个“青蛙”。
      几乎每一周回去都会经受他的盘问,我只会开玩笑地说“我不喜欢女的”,然后得到一顿胖揍。
      念在以前他包容我坏脾气的份上,我完全处于劣势,实际上我已经夸大了我哥哥的缺点,长大之后,他已经很少和我动手了,只是嘴上功夫倒是越来越了得。

      又是一个周末,难得余泽成晚去公司,我与他在餐桌上汇合,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早餐。
      我拿了块黄油吐司,觉得沉默,便随意找了个话题,问他:“哥哥,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余泽成就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盯着我:“男人就是喜欢女人啊,能有什么为什么?”
      说完,又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打量片刻,问:“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我喜欢男人。”
      余泽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当我是在开玩笑:“那你完蛋了,爸爸会打死你的。”
      我抽了抽嘴角,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谁在乎呢?爱就是至~死~不~渝~”说到最后还叮铃哐啷地唱起个不知名的调儿来。
      余泽成看着我嬉皮笑脸,没当回事儿,将杯子举起来:“祝你找个男朋友吧。”
      我愉悦地与他碰了个杯,看着里面的牛奶转起涟漪,心又感觉一下子僵硬住了。
      余泽成一口喝掉半杯牛奶,看着我还停留在空中的手,脸上的笑容一顿,迟疑地问:“你不会真要找个男朋友吧?”
      “怎么可能?”我指尖微微收拢,怕杯子失手,不觉得有多开心,还是扯出一抹笑,“我开玩笑的。”

      至今,我也回忆不起来,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付予呈了。

      假如那时候,思念长存,我想我会凭借那思念摸索到情窦初开的影子,更早一定明白我喜欢付予呈。
      不要怪我,付予呈,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早点爱你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