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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珍珠耳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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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等了大半天,顾望春都没有来,同桌空荡荡,让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后终于受不了,我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而这个消息是他快放学的时候才回的,也就极其简短的两个字——【在家】。
我无语地看了片刻,把手机塞进桌兜里。
“放学后打篮球去不?”
闻声,我抬起头,看见张肆扬正扭过头看着我,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反正没什么事,笑道:“好啊好啊,去哪儿打?”
“市中心体育场吧。”张肆扬低头在手机上敲字。
“还差人吗?”
“你可以叫。”
“那行,我把徐驰叫上,人多热闹一点。”
说着我就给徐驰发了条消息,得到他以要去参加邻居家表妹的婚礼为由,遗憾不能去的答复。
婚礼,还是邻居家表妹。
我敲字,发出去。
Y:【你家破产了?】
徐驰秒回:【钱不嫌多,财源滚滚。】
Y:【你得到的红包有送出去的礼金多吗?】
徐驰:【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国有句古话,叫远亲不如近邻。】
Y:【你家和你邻居家表妹也是邻居?】
徐驰:【那倒不是。】
Y:【……】
徐驰没再回了,张肆扬问:“他来吗?”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有些意兴阑珊:“他不来。”
刚想开口,张肆扬就说:“你总要去吧,人都约好了,你不去人就不够了。”
他的话把我准备的说辞一下堵了回去,我停了两秒,笑着说:“去啊,为什么不去,活动筋骨身体好,一下活个一百八。”
放学后,因为书包昨天搁在家里了,我就把要做的卷子折起来揣进兜里,和张肆扬一起打了个车去体育场。
现在是晚高峰期,不仅在于路上,而在于各个方面,打篮球的人是凑齐了,也都信守承诺,没有一个人缺席,只是场地讲究个先来后到,队伍也都不差人,他们放学晚,现在体育馆里人满为患,地方是找不到了。
五大三粗的六个人就在体育馆门口干站着,像几尊碍人眼挡人路的雕像,还被来来往往的人推搡着。
又过去一对卿卿我我的情侣,有一个男生终于忍不住开口:“要不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一句话在一分钟内得到好几个人的附和,不到三分钟,就只剩下了我和张肆扬。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正要开口的时候,张肆扬嗤笑一声,我不解地看着他,就听见他说:“你好可爱啊。”
我真该庆幸自己没有安装弹簧,不然听到这句话应该已经蹦到了外星球,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搓着手臂,斥责道:“你疯了吗?”
张肆扬一脸诚挚地摊了摊手:“实话实说啊。”
虽然从小到大长辈都不吝啬地夸我可爱,但是被一位年纪相仿的同性突如其来地夸上这么一句,也算得上是一个毛骨悚然的鬼故事了。
我说:“你被人夸一句可爱试试呢。”
张肆扬笑道:“很乐意啊。”
我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你疯了吗?”
张肆扬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说:“这是个玩笑啊,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对啊。
这是个玩笑,我反应这么大干嘛?
被他这么抱着我感觉有点不舒服,还是大夏天的,更烦躁了,我动了动身体,把肩膀解救出来。
“去吃饭吧,吃了再回去。”张肆扬看了眼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正好我也饿了,就点点头,准备看去哪里吃饭,就听张肆扬说:“朋友组了个局,我们去蹭饭。”
我倒是无所谓,能吃就行,大不了到时候悄咪咪结账或者塞几张票子给他就行。
我一直都是随遇而安的,如果不是看见包间里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的话,我想我这一天虽然坎坷,但是总归还是会因为考得理想而心满意足的。
因为开门声,早已落座的人全都望了过来,主位上的那位少年也看了过来,眼睁睁看着他傲慢笑意的脸僵硬了一瞬,闪过诧异,那神色又变得玩味儿。
我这才想起,这家餐厅好像是近几年霍家投资的,至于我为什么记得,还得多亏了余泽成,那天他和公司接洽的几位投资方在这里吃饭,我顺便蹭个饭,等人离开后,明明在人前还夸不错的余泽成将这里贬低得一无是处。
既然是一起的,也就是张肆扬的朋友,我自然不好和霍见栩撕破脸皮,让他难做,更何况,转身就走倒是显得我多怕他一样。
我看着他,露出一个藏不住讽刺的笑容,张肆扬旁边正好有个空位,刚迈步,霍见栩就对旁边的那位说:“你坐那儿去。”
那人很听话地坐了过去,一桌子人,就空了那一个座位,我只是花了一秒钟就换了个方位,望那个位置走去。
他霍见栩都可以收放自如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又凭什么要畏畏缩缩地去怕他。
现在这样装作不认识是最好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经过顾望春的冷淡与徐驰的聒噪,我已经不再中二的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但是如若再遭受那些屈辱,我一定会把这桌其乐融融的局搅得鸡犬不宁。
我对上霍见栩有些上挑的眼睛,扬了扬眉。
话还是说早了,我刚一坐下,就听见霍见栩慢悠悠地开口:“你倒是没变样。”
我动作一顿,没来及开口,一旁的人就搭腔:“哎呦,霍少认识呢。”
霍见栩笑着说:“老朋友,好朋友了。”
老朋友,这个我暂且承认,好朋友是个什么鬼。
我脸抽搐了一下,云淡风轻地开口:“是啊,可老可好的老好朋友了。”
霍见栩的眼睛很冷,狭长凤眼,笑起来多着一股傲气,他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呢柯成。”
我“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变了很多,尖酸刻薄起来了。”
或许是听出我俩话里话外的不对付,有人打圆场,张肆扬还提出说想和我坐在一起的理由,打算“解救”我。
我看着霍见栩瞥了一眼张肆扬,张肆扬表情凝固了一下,也是知道他这个人喜怒无常的脾性,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坐哪不是坐,说:“那你就一个人想着吧。”没有挪位置。
张肆扬感激地笑了笑,招呼着吃饭,又打趣说:“原来小余你以前还叫柯成啊。”
提起这个我只感觉心里堵堵的,但是不知者无罪,回了一句“嗯”。
“改名字了吗?”霍见栩惊讶地看向我。
我瞥了他一眼,又觉得他这个表情让我畅快一点,不客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霍见栩张了张唇,却没再说什么,我自然乐得其所。
这顿饭吃得没什么感觉,只能说味如嚼蜡吧。
快要结束的时候,霍见栩用纸巾擦着嘴角:“小余。”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叫我,出于本能的礼貌,我应了一声。
霍见栩问:“你知道什么人最聪明吗?”
我正和碗里的虾做着斗争,闻言,抬起脑袋,以为他想得到的是“识相的”诸如此类拥护他且不要脸的回答。
霍见栩浅浅一笑:“好色的。”
更是有病了。
我严重怀疑霍见栩是吃了不健康的东西脑子坏掉了,才能说出这么无头无尾的话。
说完,霍见栩把纸巾扔掉,起身,这一顿饭下来,很不难看出桌子上这群人全都听霍见栩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把柄落到了他的手上,为他马首是瞻。
其余人也都起身准备跟着走,我的一个虾才剥了半只,他们浩浩荡荡地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帮派作风,但是拜托,现在是合法社会哎,最让我下不来台面的无非是买单,但对我来说恰恰是最轻而易举的,只是意思意思地抬了抬眸,又低下头去剥虾。
张肆扬应该是想留下了的,但是被霍见栩叫了一声,我看着左右为难的张肆扬,笑着说:“你们去吧,我再吃会儿。”
张肆扬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走了。
乌烟瘴气的人走了,包间冷清又舒服了不少,我本来不好的胃口好了点,还多吃了半碗米饭。
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才推开包间的门,一位服务员就叫住我,我以为真让我买单呢,手机都要掏出来了,她急急忙忙地说:“先生,这是刚才霍先生给你点的菜。”
我这才看见她端着的东西,是一盘虾。
我一顿,问:“哪里买单?”
服务员有点疑惑的看着我,可能是我表述不太清楚,我再说了一遍:“在哪里买单?”
“哦,”服务员笑着说,“霍先生已经买过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实在想不通霍见栩这一系列的行为,买单是面子,那这份虾呢?
单纯为了膈应我?
那他很厉害了,确确实实是把我恶心到了。
我看着那盘虾,又不想坐回去吃,更不想浪费粮食,犹豫片刻,说:“可以打包吗?”
服务员愣了愣,脱口而出个什么音节又急忙改口:“可以的。”
我提着一盒虾,在商城里转悠了会儿,路过一家首饰店时,瞥见那玻璃柜台里躺着的一枚乳白色的珍珠耳钉,很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一抽,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结账买下了这对漂亮的耳钉,但想着送给凤姨道歉也不错,记着早上余泽成的嘱咐,打算回去的时候去花店买了一束花。
商城的电梯坏了一个,正在维修,要坐另外的电梯得去有点远的那边,反正是三楼,不高,走楼梯下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楼梯间没什么人走,我推开门,感应灯随之亮起。
一个人靠着墙,听见响动正抬眸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我呼吸一滞。
白光下的他显得有些憔悴,白衬衫的口子比平时多解了两颗,露出半截锁骨和白皙的皮肤,略微仰着头,薄唇微开,叼着根烟,应该想着没人会来,他整个人看着都懒懒的。
跟平时的,或者说是我记忆中的付予呈完全不一样。
没料到我的出现,付予呈有点错愕,把叼着的烟取下,笑了笑,但是没说话。
我愣在原地,忘记了动作,感应灯熄灭,也在那一瞬间,黑暗蒙蔽我的双眼,我突然很渴望看看付予呈。
或许是需要一个适配的标志,一个指明的方向,一个很亮的东西,方便我寻找付予呈。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那指节勾住的礼品盒带子将我的思绪唤回。
我想:付予呈戴上这珍珠耳钉一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