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白书页，蓝封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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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去和苏屿搭话，吴景程竟然诡异地松了一口气。他不再像个雕像一样杵在外面，尽量自然地走进咖啡馆。
店内的音乐是一部音乐剧，吴景程推开门走进去时，正好唱到了其中一首抒情曲的副歌。
“你本来就这样安静吗？”
余光中，他看到苏屿将手中的诗集翻页。衣袖抬起的瞬间，他注意到苏屿手臂上的淤青，皱了皱眉。那是怎么造成的？让人无比揪心。
“你的鞋带都这样绑吗？”
这家店里的书确实很多，客人都是为了看书而来，咖啡和甜点都成了顺便。吴景程走进被树枝与干花分隔的隔间，坐在沙发上，将花束放在身侧，翻开菜单。
“我像是一本你会读的书吗？”
身旁的书架上没有那本诗集，但是也没什么好遗憾，他记得每一页的内容，记得每一个诗句。
“我们会一起遇见鲸鱼吗？”
他点了应季的栗子蛋糕，和一杯柠檬茶热饮。这个位置抬眼就能看到靠窗的苏屿，店家来取走菜单的时候，撩起珠帘便有微风悄然潜入。
现在，我能捉住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风了。吴景程想。
“我们是在聊天吗？”
吴景程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钢笔。就在昨天，这支钢笔和一枝郁金香共享了它的居所，这可能是其他钢笔一生都遇不到的事。
笔记本的最新一页，散乱地画了几个结构式。而现在，结构式后即将落下几行短诗。
“你的沉默是在对我说什么吗？”
根据翻过的书页厚度，他可以推测出苏屿正在读哪一首诗，仿佛他们隔空看着同一本书。
“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孤单？”
那应当是这一首诗：
【绿叶的生与死乃是旋风的急骤的旋转，它的更广大的旋转的圈子，乃是在天上繁星之间徐缓的转动。】
吴景程笑了，它关于生命的态度、关于绚烂与从容。
“难道快乐都是短暂的吗？”
苏屿已经起身离开了。
温柔的女声像汩汩清泉，在一方空间里流淌。
他的手心出了汗，心脏跳动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鼓噪。
他可以出去追上苏屿，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或是走到窗边，去翻阅那本他看过的书。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在那首诗的旁边，画上一个叶绿素的结构式。
而在下一行，墨水倾泻无处安放的真心：
【我该为之庆幸，还是喜极而泣？世上唯一遇见我的你。】
吴景程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堪称疯狂，他不能做出更疯狂的举动来。
到此为止了。
对研究员来说，灵光一闪的奇特幻想尤为重要。他们往往并不缺乏创造的基础，而是缺少想象力。一个新的设想，可能引发巨大的变革。
付新词邀请吴景程加入的那个项目是关于变形武器和空间折叠。今天下午出门之前，吴景程已经查阅了现存所有相关资料，依然毫无头绪。而就在刚刚，他有了新的思路。
吴景程立刻给付新词发去短讯：
【对于武器变形，我有一些想法。三言两语说不清，稍后我会整理成文件发到你的邮箱。此外，我认为可以在这项研究里加上腐蚀性和抗腐蚀性。具体是否可行，明天我会给你答复。】
设计界有灵感缪斯这种说法，吴景程此刻开始相信，或许研究员也是一样的。他已经遇到属于自己的缪斯。
回到宿舍安顿好那些花之后，吴景程详细叙述了他的构想，附带相关材料一起发给了付新词，而后满怀激动地去往他在材料研究院的实验室。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但他的精神无比亢奋。
第二天下课后，吴景程和付新词相约前往朔石武器科的沙地试验场。
今日艳阳高照，气温相比前两日有所回升。付新词站在铁门前的杨树下，看到吴景程走来便微笑着迎上前。
“吴同学，或许你明白，很少会有人在通宵过后还是这么神采奕奕。”
吴景程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摆，揶揄到道：
“我的确在实验室过了一夜，但是难道你就没有吗？”
“好吧，我无可辩驳。” 付新词递给他一袋营养剂。
“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研究员不需要休息。”
两人一起笑开了。
铁门是虹膜解锁，付新词给吴景程录入权限后，两人一起进入试验场。
“怎么样？”
吴景程知道这是在问昨天他提出的设想。
“和预想中的没有太大偏差，可以一试。”吴景程从手环中调出昨晚拍摄的图片，将光屏取消隐藏，给付新词看。
“你呢？为什么叫我一起来这儿？凌晨三点都能收到你的回复，在捣鼓什么？”
“我试着将几种炮弹填料换成了你研究的新型火药。”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武器库，付新词拿给他一套防护服，说：
“这里有我近期改良的手炮，试试吗？”
吴景程无奈地接过来，说：“或许，你还记得我们只是研究员吗？”
他虽然这样问，却并没有拒绝。
“你应该加上限定词，帝国第一学府，同时也是第一军校，青鸟的研究员。”
这之后的经历，吴景程累到不愿再回想。他已经悟到了一个属于青鸟的真谛：校本部都是力大无穷且不怕死的妖怪，连研究员都是。
硝烟沙尘中的付新词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他不再内敛，甚至可以说是狂热。
吴景程直觉现在是得到真话最好的时机，于是说：
“我有个问题。”
付新词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和你志同道合的合作对象应该有很多吧，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付新词笑得意味深长。
这个答案让吴景程有些意外，但他也因此明白了什么，识趣地没有多问。
“吴同学，你考虑的时间没超过四个小时。我猜到了你一定会同意加入，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我自己都没想到，也许青鸟真的有什么神奇魔力。”
付新词知道这是吴景程用来搪塞的玩笑话，于是笑了笑没说话。两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
一切结束之后，吴景程本想好好地睡一觉。但在洗漱完进入卧室的时候，他有种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的冲动。
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血液中的疯狂因子是一样的。
吴景程搬起小马扎，坐在阳台上看花——昨天他把那些花全都插到了花瓶里，放在阳台上。他需要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去休息。研究员毕竟不是机器人，从续航能力上来说。
大小形态各异的花瓶，错落有致地填满整个阳台。那枝粉色郁金香在最中间，花苞将开未开；阳光照耀下，柔嫩的花瓣晶莹剔透，像某种珍稀宝石。
吴景程从书桌上取来笔记本，为它作画。
封禁区盛产一种叫做蔷薇晶矿的矿石。晶体结构属于三方晶系，硅氧四面体的结构单元相互连接形成架状结构。这种晶石中含有微量的金属元素，会因所含元素不同而展现出不一样的色彩；其中就有一种粉色的蔷薇晶石，被称为星光粉晶。
星光粉晶在光线下会形成星芒。吴景程没有亲眼见过，但他想，再怎样流光溢彩的矿石，都无法与眼前这株郁金香相比。
笔记本上多了一副黑白钢笔画，而吴景程第一次觉得，他需要颜料或是彩色墨水。吴景程将这副画扫描进手环，设为通讯账号的背景图。
他原本有些想和卢飞飞寒暄一下，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侦察科的生活，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窥探行为像鬼一样，太阴间了。他还是想用更积极阳光的方法接近苏屿，虽然暂时还没想到。
提到这一点，吴景程不由得想到小胖子，他认为小胖子在这方面应该颇有经验，至少比他有经验。
吴景程打开聊天框，删删改改半天，还是问不出口。
【勇士，你的正在输入中已经持续五分钟了，有何难言之隐呐】
【我知道我很帅，不要迷恋我~】
吴景程叹了口气，光是这种说话方式他就学不来。
【没事。】
对面发来了一条链接，是蓝色家雀论坛里的帖子。
【心情不好就来我家玩】
【肥啾点赞.jpg】
吴景程无力吐槽他把论坛当家这一点，因为帖子的标题已经冲击到他了。
【英雄救美倾世绝恋，带你直击侦察科首席指挥官与青鸟第一研究员的恋爱物语】
什么东西？？
吴景程精神飘忽地从帖子里退出来，对小胖子说：
【我本来心情挺好的，现在真的不好了。】
【不喜欢这个吗】
【你本人的更火爆哦，勇士】
【点进论坛主页情感八卦版块，有惊喜】
【肥啾点赞.jpg】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惊喜”百分百是惊吓。但是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人的好奇心也不比猫少。
吴景程点进情感版块，看到热帖榜首眼前一黑。
【材料与武器，官配稳稳的幸福。不管生活中有多少争吵，关键时刻一定站在你的身前。世界有多大，人来人往身边的还是你。】
材料和武器是官配，他认同。但是为什么配图是他和付新词？老头儿老太太是一对，不代表他们的学生也是一对！！！吴景程几乎要变成名画呐喊。
他自虐一般点进帖子，只见里面的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从入学晚宴挺身而出到开学两天形影不离，如果他不是本人真要信了。
热度紧随其后的是：
【英雄救美，一眼万年。战神Omega与学神Alpha的天降情缘。】
【你是Alpha我也爱。霸道少爷的天价逃妻，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每一篇都有付新词。吴景程竟然离奇地感觉到了安慰，这可能出于人类看见有熟人比自己还惨就会好受些的阴暗心理。吴景程不是很诚心地在心中给付新词道歉：对不起了付神，那个风云人物是你不是我，真是太好了。
他深深觉得自己忏悔的诚意不够，当场给付新词发了一条短讯：
【付神，当第一真的不容易，辛苦你了。】
【？】
【小猫疑惑.jpg】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其实做个工作狂也很好，你不需要太多娱乐。】
作为搭档，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吴景程怜悯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白书页，蓝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