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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搬去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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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击穿白光，窗外的影子不见了，朗牧再看过去时，窗户上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雨滴。
朗牧惊恐地回头，看见徐川站在了屋内，脸上的笑容一直裂到耳根。
“认命吧，你天生就该被踩在脚底下。”
朗牧瞳孔骤缩，脸色苍白无比。
“不……不是的……”
闪电再次划过，徐川的脸变了，变成了母亲的脸。
朗牧抿到了自己喉咙里的血腥味。
“没用的东西。”
“废物。”
朗牧麻木地盯着眼前晃过的一切，喃喃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黑暗中的人不停地变换，朗牧的眼前闪过无数张人脸，同学，老师，父母，朋友……
“再努力一点。”
“把别人拉下来，自己踩上去。”
朗牧抬手捂住了耳朵。
“闭嘴……闭嘴！”
“往前走，走到顶端去。”
朗牧对着闪烁的黑影怒吼：“闭嘴！滚！从我身边滚出去！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滚！”
朗牧的眼球有些凸出，布满血丝，双脸因为充血而变得涨红，手臂和额角的青筋暴起。
他听不见雨声了，他只听得见厚重的心跳声，但他分不清这声心跳是谁的。
慢慢地，闪烁的黑影里出现了唐冲的影子。
通红的眼眶里落出两行泪，朗牧停下了脚步，逐渐往黑影靠近。
朗牧猛得往前一跃，伸出手想要抓住唐冲，却抱了个空，当他扑过去时，影子变成一颗一颗的水滴散开了。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雨声停了，雷电也停了。
朗牧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那个影子却还在那里，周身散发着白光。
他看见那个影子变成了自己的模样，身上就像碎了的玻璃一样布满裂痕。
心跳声在此刻同频。
他听见影子说话了。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歪了歪头，笑着：“我是谁呀。”
轰——
朗牧猛得从床上坐起，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他大口喘着气，肺部像是被粘住了一样，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朗牧侧头望去，唐冲神情严肃，面色沉得能挤出墨，狭长的眼泛着红，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唐冲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去抱朗牧，对面的人却使足了劲儿将他推开，双眼惊慌地看着他，不停地往床边躲去。
唐冲一愣，意识到他制造的梦吓到朗牧了。
朗牧死死咬住唇，满脸都是泪，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只是抬起手肘，浑身紧绷地瞪着唐冲。
他好怕这也是梦，他好怕这个唐冲也是假的。
唐冲喉咙一哽，竟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敢冒然考经朗牧，只能低声哄着：“别怕，我是真的，梦已经醒了。”
唐冲向朗牧伸出宽大的手：“没事了，我是真的，这不是梦，朗牧，你已经醒了。”
哄了好久，朗牧才舍得把手放上去，下一瞬他便落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唐冲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朗牧颤抖的脊背：“没事了，没事了。”
可几百年如此，朗牧还是止不住地抖，连同那断了线的眼泪，他的心也一起往下掉。
指甲抓进了肩膀，朗牧哭得醒胸口都跟着颤。
唐冲感受到怀里人抖动的幅度，他一咬牙，低头结结实实地咬在了朗牧肩上。
“嘶……！”
钻心的疼如电流般蔓延至全身，直冲头顶，再坠进脚心。
唐冲这一口咬得重极了，虽然以前两人办事儿时他也会咬朗牧，但从没咬这么重过。
直到红色的牙印慢慢渗出血珠，红痕变成淤青，朗牧终于不再抖，也不再哭，他痛得眼睛都发黑，攥着唐冲的肩膀，第一次说出那个词。
“草莓酱……”
话音刚落，唐冲就松开了朗牧。
朗牧脱力倒在唐冲怀里，再抬头时，他看见了唐冲的眼睛里自己的影子。
朗牧转过头，把自己埋进唐冲的胸口，抱着人就不动了。
他确定了这就是唐冲——别人可干不出来这缺德事，也不会在听到草莓酱时停下。
朗牧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喊出这个词，他太痛了，痛到脑子里只能想起这个词——一个同时感受到快乐和痛苦时会想起的词。
朗牧窝在唐冲怀里，他已经不哭了，可余韵还是会让他时不时抽两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噗嗤一声笑了，声音闷闷的：“上辈子鳄鱼来的吧，咬合力这么强。”
唐冲一愣，哭笑不得，他抱着朗牧重新躺下，两人谁都没有睡，只是听着对方胸口传来的响动，盯着天花板发呆。
“讨厌你。”
朗牧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唐冲倒是笑得随性：“嗯。”
他才不怕，过一会儿朗牧就会重新喜欢他的。
朗牧抓起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细细看着。
唐冲职业特殊，身上肌肉紧实，训练痕迹明显，由于体脂率低，手上的青筋尤其明显。
朗牧两只手才能抓住唐冲一只手，指尖描摹过那一根根青色的筋，小麦的肤色和自己手臂苍白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着看着，朗牧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旁边，和唐冲的手比起大小来。
他想起梦里自己问出的那个问题。
明明都是人，可大家却有那么多的不同。
唐冲任由朗牧抓着他的手看来看去，垂眸看着神情渐渐严肃的人，问：“在想什么？”
朗牧抬头，很快地看了一眼唐冲，把手抱在自己胸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强大就好了，欺负我的人会少很多吧。”
唐冲探出一根手指，用指腹在朗牧脸上蹭了蹭，他轻吐出一口气，揽着朗牧坐起来，牵着人走到了一个大镜子面前。
朗牧不解地回头，被唐冲的大手掐着强行掰了回去。
唐冲把下巴搁在朗牧肩上，一只手在朗牧脸上轻轻抚摸。
“你看啊，这是朗牧的眼睛，这是朗牧的鼻子，这是朗牧的嘴巴，都跟我的不一样吧？因为这是你的，不是别的任何人的。”
朗牧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哭过的眼睛还很红，却一点也不模糊。
唐冲牵起朗牧的手腕，把衣袖挽上去一点：“这也是朗牧的手，和我不一样，因为这是你的一部分，不是我的。”
唐冲环住了朗牧的腰，把头埋进朗牧的颈窝，嗅了一口皮肤间的香气：“这些都是朗牧独一无二的一部分，别人都没有的，”唐冲抬起手，轻抚过朗牧的左胸口：“连同这里一起，都是朗牧独一无二的一部分。”
朗牧吸了吸鼻子，把手覆盖在唐冲的手上，和他一起感受着心跳。刚擦干的眼睛又被泪水覆盖。
他知道答案了。
这就是我呀。
安静的房间里，唐冲突然冷不丁说了句：“下次在镜子面前做好不好？”
朗牧微怔，笑着肘了一下他唐冲：“讨厌死了，你真的很破坏氛围！”
朗牧转过身，勾着唐冲的脖子，伏在耳边喊：“主人。”
唐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拍了拍朗牧的腰：“说吧，这次想要什么？”
不小心把小猫吓到了，给点补偿应该的。
朗牧摇了摇头：“我们，可以搬家吗？”
唐冲捧住朗牧的后脑勺，声音沉沉的：“好。”
其实朗牧不说，他也想搬的。天天看到姓徐的那张脸，烦得很。
“想搬到哪里去？”
“不知道……哪里都可以吗？”
唐冲捏了捏朗牧的脸：“只要你想。”
朗牧倒吸一口气，踮起脚：“土豪主人我们做朋友吧。”
唐冲笑着：“想好了吗？我好提前安排。”
朗牧还是摇头：“你问得太突然了。”
唐冲点点头，在朗牧头顶揉了揉：“你慢慢想，我去外面收拾东西，下了一晚上雨，不知道有多乱，自己好好待着啊。”
朗牧点了点头，在唐冲出去后，朗牧回头，再次站在了镜子面前，他沿着唐冲抚摸过的地方再描摹了一遍。
这就是我呀。
勇敢的，不甘的，还是卑劣的，善妒的，都是我呀。
“这就是我呀。”
朗牧默默在心里念了很多遍。
他转过身，穿上了外套——他记得唐冲的叮嘱。
打开后院的门，雨后的世界是很清新的。
唐冲站在台阶下，单手插兜，姿势散漫中带着肆意，他侧头接着电话，在看到朗牧的一瞬，挑了挑眉。
朗牧奔跑下去，跳到唐冲身上。
唐冲单手托着朗牧抱起来，另一只手还捏着手机：“等会儿说，挂了。”
朗牧在唐冲颈窝处蹭了蹭：“我想好要搬去哪里了。”
唐冲闷笑一声：“说来听听。”
“想去冬天可以下雪的地方。”
唐冲看向远处，地面的水映出了蓝天的影子。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