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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安全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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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号，输水，买药，再被人背回家。
超大的伞被朗牧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勾住了唐冲的脖子，他将滚烫的脸贴在唐冲有些冰的脖子上。
“把衣服给我穿你不冷吗？”
唐冲没什么所谓得摇了摇头，带着浅笑：“谁感冒了谁穿。”
朗牧歪在唐冲肩上，灼烧感和电钻般的疼痛侵占着他的大脑，让他思考的速度变慢了。
他看着伞的边缘透出的一排排店铺的光，时不时又被路灯晃一下眼，很久，他轻轻在唐冲耳边喊道：“主人。”
唐冲双手托着朗牧往上颠了颠，无奈又纵容：“说吧，又想要什么？”
朗牧犹豫了一下：“你之前说，是我先闯进你的梦的，是什么意思？”
唐冲沉默了一瞬，他轻呼出一口气，吐出一口白雾，声音带着哑：“很早之前我的梦里就有你了，后来我才可以随意进出你的梦。”
唐冲明显感受到背上的人僵了一下，不禁轻笑出声。
朗牧反复咀嚼着唐冲最后那句话，或许是大脑的温度太高了，他实在无法理解。
依旧嘴比脑子快：“你是人吗？”
唐冲的脚步顿了一下再继续往前走。
话一说出口朗牧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他不是想表达那个意思，也希望唐冲不要理解成那个意思。
耳边又只剩下轮胎刮过雨滴的声音。
“主人，我错了。”
唐冲的声音还是那么随性，尾音总是上扬的：“错哪儿了？”
“……我不该，没经过允许问第二个问题。”
还问得那么奇怪。
雨变小了些。
朗牧没听到唐冲的回答，往前蹭了蹭：“主人？”
唐冲侧头看了朗牧一眼，脸被朗牧长长的睫毛刮了一下。
“你也就这时候稍微听话点儿。”
朗牧觉得唐冲好像在骂他，但又不确定，头一歪，把眼睛闭上了。
为了避开徐川的视线，唐冲背着朗牧从后门进去了。
一扇门轻而易举地将雨滴和冷空气隔绝在外面，热浪扑过来，朗牧鼻尖一紧，强烈的冷暖交替让他打了个喷嚏。
唐冲给朗牧裹严实了，转身去厨房给朗牧冲药，回到卧室，就看见朗牧低着头，乖乖巧巧地跪在床头。
唐冲勾唇，走过去挑起朗牧的下巴：“这么乖啊，我都不好意思罚你了。”
朗牧眼睫颤了颤，脸颊因为高烧泛起红晕，他拉住唐冲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而后轻轻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到来。
唐冲只是用手背蹭了蹭：“这次不罚你，还生着病呢，抽坏了以后就没得抽了。”
朗牧睁开眼，抬起头，撞进唐冲那双狭长的眼睛，他看见澄澈的瞳孔里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朗牧的脸本来就红，这下更是连耳朵都红透了。
唐冲勾了勾手：“起来，喝药，”唐武掐住朗牧的下巴：“以后要跪，就跪床上，听见了吗？”
朗牧眼睛都不敢往唐冲身上瞟，胡乱地点了点头，只觉得眼前更晕了。
可恶，他凭什么这么云淡风轻地讲出这种事啊喂。
朗牧把药喝了，钻进被窝里，没忍住把被子拉到鼻尖闻了闻。
还是古龙香水的味道。
以前工作的时候闻到过很多次，可他觉得唐冲这里的味道事最好闻的。
朗牧侧躺着，唐冲在他面前蹲下，摊开两只手掌，露出两颗糖。
“选一颗吃，药太苦了，怕你吐。”
朗牧眨着眼睛，看了看唐冲，又看了看那两颗糖，从被窝低下伸出一小截手臂，又弹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指了指哈密瓜味儿的。
唐冲把糖纸扯开，手指捻了喂到朗牧嘴边。
朗牧张开嘴轻咬，牙齿上下开合，舌尖轻舔过指尖。
嘎嘣。
朗牧本来是想抿着吃的，但是这样就说不了话了，于是他咬碎了，想快点吃完。
唐冲站起来想走，突然衣袖的一角被人攥住了。
唐冲回头，就看见朗牧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还泛着水光。
唐冲回握住朗牧的手，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我不走，把手放回去。”
唐冲把朗牧的手扯下来放进被窝里，又掖了下被角，盘腿坐着，单手撑头。
“我们，要不要想个安全词？”
唐冲挑了下眉。
在梦里实践过很多次，上次在地下室里是第一次现实中尝试，唐冲一直观察着朗牧的表情，倒没有一看到朗牧哭就停手，但也没有收不住劲儿，他在界限这个问题上总是把握得很好。
唐冲用手背探了探朗牧的额头，轻声：“嗯，你定。”
朗牧撑起一边头：“为什么。”
唐冲难得一愣：“什么为什么？”
朗牧眨了眨眼：“……安全词，不是为了让你停下吗？所以你定不是更好吗？”
唐冲看着朗牧，看了很久，噗嗤一声笑了。
他凑近了，大手摸在朗牧的脸上，又往下滑，抚在朗牧的锁骨上，白皙的皮肤上，淤青都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草莓酱。就用草莓酱吧。”
朗牧点了点头，不自主地往唐冲手心里蹭了蹭：“为什么。”
唐冲把额头贴在了朗牧的额头上：“因为我不爱吃，”顿了顿，他又补充到：“最讨厌吃草莓酱。”
朗牧没忍住笑了笑，由于生病，喉咙有些刺痛，鼻腔也有些堵，说话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的：“那你爱吃什么？”
唐冲故作思考沉吟一声，手指捏着朗牧的耳朵。
“嗯……如果你要是指食物的话，除了草莓酱，没什么不爱吃的。”
朗牧放在被窝里的手拉住了床单。
他当然问的是食物！不然还能是什么！？
唐冲感受到朗牧的沉默，笑了一下：“在想什么？”
朗牧伸出手推在唐冲胸口上：“你别……别贴我这么近，会传染。”
唐冲超级大一块，朗牧哪里推得动，手掌撑着使劲儿，唐冲还是原封不动。
下一秒，唐冲全掌握住朗牧的手腕，自己也钻进了被窝，将朗牧抱进了怀里。
“乖，睡会儿。”
朗牧把滚烫的额头贴在唐冲的胸膛上，心脏透过血肉与他相撞。
“你会来吗？”
“嗯。”
房间里的灯是声控的，当两人安静下去后，灯也熄灭了。
眼前闪过白光，朗牧在睁开眼，发现面前的场景变了，黑色的海和黄昏变了，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泳池，但池水很清澈，透着冰川一般的蓝色，池底下还亮着一排排的灯，散发着蓝色的幽光，把整个空间都照得波光粼粼的。
朗牧惊觉，他来过这里。
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他曾梦见过这个地方，那时他的梦里还没有唐冲，而他每天的梦就是各种各样见不到底的泳池。
朗牧总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看着粼粼的天花板离自己越来越远，感受到胸口上水的重量越来越大，将他的肺部挤压，直到水灌进耳朵，冲破耳膜，将他的呼吸剥夺，窒息死亡后再从梦中惊醒过来。
其实被水灌满身体的感觉挺难受的，但朗牧很喜欢最后那一瞬间的窒息感，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抛弃面前的一切，毫无负担地沉沉睡去。
但后来，情况变了。
每次他跳下去，在完全窒息前都会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捞起来，他会趴在泳池边上剧烈咳嗽，等空气可以重新循环进胸腔之后，他就开始在这个空间里寻找那个看不见的人，梦里的一切从这个时候开始就会变得模糊，除了水底刺眼的灯。
朗牧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想起唐冲对他说的话，他意识到，这个所谓的梦，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的。
水底的灯还是那么亮，水面泛起涟漪，在泳池的深处，朗牧听见了低沉的呼喊。
来。
跳下来。
我会接住你的。
不会害怕和犹豫的，就算没有人接住他，他也跳过无数次了。
朗牧飞奔向泳池，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这一次朗牧没有觉得呼吸困难，耳朵和鼻子也没有觉得很难受，他就像跳进了一朵水做的棉花。
朗牧尝试着睁眼，发现自己沉在了水池中央——暂且认为是中央，他实在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多深。
他左右望了望，头发顺着水流飘起来，露出秀气的眉眼。
朗牧开始呼吸，他向左看去，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玻璃外，是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上摆了几把长椅，像是给人观赏用的。
朗牧觉得，他应该在椅子上见到唐冲的，可哪里一个人都没有。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朗牧回头看向自己周围，泳池里的水卷起漩涡，向玻璃外流去一部分，水珠一颗接一颗落在地上，熟悉的身影渐渐显现。
梦里的唐冲穿着一件老头衫配黑裤，浑身的肌肉绷紧，露出流畅的线条，大臂和手肘上的刀疤添了一丝野蛮的气息。
唐冲站定，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微微一勾，朗牧就被水流带着往前走，停在了玻璃前，和唐冲平时。
朗牧抬起手，又往前游了两下，唐冲也往前，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变成了白雾。
朗牧闭上眼，轻轻将嘴唇贴在了玻璃上。
唐冲单手撑住玻璃，隔空虚吻住朗牧。
玻璃很冰，但朗牧却觉得，他好像真的碰到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轰隆一声，朗牧惊醒过来，窗外电闪雷鸣，饱满的雨一颗一颗重重打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嗒嗒声。
朗牧心口一阵心悸，他翻过身，身侧的被褥已经没有温度了。
唐冲不在这里。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朗牧手脚冰凉，顾不上穿鞋，他光着脚踩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
“唐冲，唐冲！”
空旷又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朗牧自己的回音，雷鸣声响起时，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两行泪从朗牧的脸上滚落，他再也抑制不住，在轰鸣中哭出声。
“主人！主人！”
“别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朗牧跌坐在地上，紧紧抱住了自己。
突然，窗外一个人影闪过，朗牧慌忙抹掉眼泪，爬起来跑向门口。
“主人……！”
往前走了两步，看清窗外的人影后，朗牧愣在了原地，浑身的血就像拧了疙瘩，再也流不通了。
闪电击打出白光，雷电下，徐川直勾勾地看着惊恐的朗牧，在听到那声“主人”后，勾起骇人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