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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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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婆言简意赅,问诊完毕只给了一个字,“等。”
亓祈忍不住又是一叹,将裴预请出房间,焦虑非常,“婆婆,有没有什么猛药能让他尽快恢复?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对他脑袋造成影响,他……”
“泥温提笔浇哒!”孙婆婆抿了口茶,含糊不清道,“换着徐耀实间……”
亓祈耐心听孙婆婆讲完,扭头望向白蔹,“妈。”
白蔹给孙婆婆续水,“你不要焦虑,养病都需要时间,尤其是小预这种心理造成的神经性问题,更得慢慢调养,药物是辅助,不能依赖,先开点儿养气安神的中药吃着,西药如果不能保证持续跟进,也得逐步减量,否则药停会反噬,情况更糟糕。”
“好吧。”亓祈三叹,“是我太心急。”
“你不能心急,不能让他感受到你的负面情绪。”白蔹给亓祈也倒了一杯水,“一般这类型患者都是高敏人群,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在他们眼里无限放大,哪怕是不经意间流露的疲惫,也会加剧他们的不安,所以平时相处多顺着点儿,尽量……”
“打住!”亓祈紧急叫停,‘家属’紧箍咒已然跃上心头,他焉了吧唧道,“我懂了,我会谨遵医嘱的。”
“嗯。”白蔹瞅了瞅门口,接着趴桌上凑近亓祈,一脸八卦问,“儿子,小预脸上的巴掌印怎么回事呀?而且刚一路上有说有笑,问诊的时候也条理清晰,不像脑袋有病的样子。”
就是因为有病,才能和你有说有笑,才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才能被你儿子捡漏拐来这里!否则凭他们这样的家庭,一辈子都别想和裴预说上一句话!
亓祈拿水杯堵住了白蔹的嘴,“妈,婆婆还在旁边呢!谨遵医德。”
“哈哈。”孙婆婆笑得慈眉善目,“游撩戏浮王乐酿。”
亓祈脸一红,紧张兮兮看向婆婆,婆婆摇了摇头,颤颤巍巍端起茶缸走了。
亓祈又紧张兮兮瞅向白蔹,白蔹莫名其妙,“婆婆刚说了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我也没听明白。”亓祈火烧屁股似的窜起身,“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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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梨叶哗哗作响。
裴预仰着脸,任由亓祈将不知名的黑色膏体抹了半脸。
膏药是自制的,具有消肿、镇痛等作用,但亓祈没讲,他存心逗弄裴预,“这是陈年老泥,我刚从屋角挖的,擦着是不是冰冰凉凉特别舒服?”
“满嘴跑火车!”白蔹不知何时到了亓祈身后,抬手兜头一巴掌,“那么多消肿外敷药,你干嘛拿我面膜?!”
亓祈缩了下脑袋,唯唯诺诺说,“我就随便挑了一罐。”
白蔹瞅着见底的药罐,再瞅瞅裴预黑白分明的一张脸,骂道,“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药材我备好了,去把今天的泡上。”
亓祈自知理亏,抓紧机会一溜烟跑了。
白蔹无奈,“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小孩很好呀。”裴预笑,“我希望他一直是个小孩。”
白蔹瞥了眼裴预,从这句含了肉麻的话里,开始相信这人脑袋确实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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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味药材混杂,亓祈浸泡时不由想到煎煮出的黑药水,也不知裴预怕不怕苦。
正想着前厅一阵喧哗,熟悉的洪厚声响穿透墙壁直入耳膜。
亓祈心头一紧,他爸回来了!他的苦日子也跟着来了!
“妈!”亓祈找到自己的保命符并牢牢护在身前,“一定看好你男人。”
白蔹又是兜头一巴掌,“没大没小,口无遮拦,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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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欠收拾,待亓祈跪倒在地还是心疼了。
白蔹给田洪武倒茶,闲话两句又给一旁的裴预续上茶,就是不管亓应谦。
亓应谦怎能不懂白蔹的意思,自力更生提起茶壶,谁知手刚碰上去,一盏茶杯重重落下,白蔹笑意深深,“话都没讲一句,渴了?”
亓应谦讪讪收手。
亓祈察言观色,见此立即高呼,“爸!我真知错了,我对不起你和妈,不该离家出走惹你们担心,也对不起大志哥,不该偷他的摩托车,更对不起大志家的狗,不该……”
“够了!”这娘俩十几年的套路总没个新鲜,不欲在外人面前宣扬家丑,亓应谦喝道,“倒茶!”
“是。”亓祈一骨碌爬起身,先给他妈抛了个感激之眼,接着毕恭毕敬倒茶,敬茶,“爸,您喝。”
亓应谦接过茶,“你的事我都处理妥当了,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呃……挺久吧。”裴预的病需要静养,肯定得半年往上了,亓祈说,“反正近期内不会走。”
“好。”亓应谦慢慢悠悠品茶,直至一杯见底后,又慢慢悠悠开了口,“如今世道不平,有今天没明天的,万事都得早做准备,你年纪不小了,学业不成,就早点儿成家吧。”
“啥?!”亓祈惊愕,下意识想去看裴预,但拼命忍住了,“爸,我才二十出头。”
“大志也二十来岁,明年都能当爸了。”白蔹显然比亓应谦更适应这个话题,拉着亓祈的手言之凿凿,“妈知道你是找不见媳妇,心灰意冷回来了,但感情这事吧,不能认死理,没缘分就是没缘分,看开点儿。”
“不是,我……”
“北庄陈家那小姑娘你还记得不?”
“谁?”
“你小学同桌啊,那时候天天往人家里跑,喜欢的不得了!要我说你两就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到时结了婚有了娃妈帮你们带。”
“妈。”一道低沉轻缓的声音忽然出现,白蔹一愣,盯着亓祈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不是自家儿子的声音。
亓祈也是一愣,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自己到底有没有讲话后,想把裴预塞麻袋揍一顿。
几乎是同时,他一声“裴预”落地,某人的膝盖稳稳砸了地。
“爸、妈。”裴预一本正经砸下五雷轰轰,“阿祈不能和别人结婚生子,我可以和阿祈结婚,但我不会生孩子,我会从其它地方补偿你们。”
*
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半响白蔹先回了神,她细思儿子与裴预相处时的一举一动,那亲昵关怀的神色浮现心头,做不了假!再看儿子此刻忐忑难安的表情,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颗心乱糟糟,然不待她想出办法转圜,就见亓应谦拍桌而起,一张脸阴沉极了,“亓启颙!”
亓启颙是亓祈的大名,启是族谱排字,颙是他爷爷起的,因为老被人念错,加上写起来麻烦,他从高中开始就直接用小名,给别人说他叫“亓祈”。
其实还有一条最主要的原因,每次亓应谦喊他大名,他必逃不了一顿打!形成心理阴影了!
此刻亦然,名字一出腿就发软,亓祈不打自招跪了下去,“爸,你听我解释,我两……”
“你闭嘴!”以防亓祈慌乱之下再说出什么收不了场的话,白蔹急忙横插一脚和稀泥道,“应谦,小祈专带朋友回来看病的,病在脑袋上,受不了刺激。”
亓应谦听罢,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直向田洪武而去,“田队,你我一见如故,弯弯绕绕的兜圈子话不必再讲,今儿我就一问,烦请田队长给个痛快。”
“你带那么多东西上山,究竟是何用意?”
“这……”田洪武面露纠结,最终状似妥协般无奈开口,“老兄呀!我家裴先生……唉!反正心性单纯,不谙世事,我们一直好好保护着,只希望他一心一意为人类的未来鞠躬尽瘁!可谁知一个没防备,他和你们小祈好上了。”
“不是说不能好,是……”田洪武微妙一顿,瞥向裴预脸上的巴掌印,“裴先生认死理,我们劝过很多次也不听,所以这次小祈带他回家入赘,我们只求您二位长辈多担待点儿,尽量看着别让、别让动手,毕竟一旦打坏了,我们整个研发队伍都得崩塌。”
“?!!”
亓祈震惊到怀疑自己穿越去了外太空!否则他怎么能一句话也听不懂!
然而比起震惊更重要的是逃命,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这次他妈要和他男人一起揍他了!
亓祈二话不说跃起身,拽着裴预撒腿就跑,“爸、妈,你们先冷静冷静,我过段时间回家!”
“混账玩意!”亓祈刚踏出门槛,亓应谦的茶杯便不得善终,四分五裂摔碎在了门边。
“好险好险!”亓祈逃命也不忘打趣裴预,他回头笑问,“你公公婆婆凶不凶?”
裴预想了想,说,“爸爸凶,妈妈不凶。”
“哈哈哈!”亓祈大笑,“挨手板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
一路狂奔至山底,亓祈才止了脚步。
经过亓应谦的安排,大部队已暂住近了附近村落,如今山下空无一人,仅剩一辆摩托和一辆大面包车。
摩托是他的,面包车是裴预的。
“晚上没地睡了,车里将就将就吧。”亓祈迅速为未来几日做好规划,“不能走远,还得想办法回去给你熬药。”
裴预被亓祈牵着,人落后半步紧盯交握在一起的手,“好。”
“那现在把车整理一下。”亓祈单手拉开车门,密密麻麻罗列整齐的裙子占满了车厢,他问,“怎么处理?”
裴预歪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心性单纯,不谙世事,他说,“红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