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人民医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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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都来了，去厕所里面看看吧。”江烬一个打挺从地上起来。
“你不怕？”周予淮挑了挑眉。
“谁怕谁是狗。”
两个幼稚的人就这样迈进了厕所。
可一推开门，周予淮便咳嗽了几声。
太干净了。不是日常清理的那种感觉，可以说是实验室级别的干净，不像是一个会被频繁使用的医院厕所。
一股扑面而来的廉价香精味呛到人直咳嗽。
味道很浓，仿佛是为了遮掩什么味道。
跟在身后的江烬也被呛到了。
“怎么不是屎臭味？”幻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江烬还有点失望。
“……”你牛逼。
周予淮的指尖抚过洗手池下方那块过于光洁的边缘，“太干净了。”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在小小的厕所里穿来回音，“连日常的磨损也没有。”
江烬没应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了角落那个同样一尘不染的通风口上。
“那里。”他哑声说，“气流不对。”
那是一种过于均匀、被强制循环的感觉。螺丝孔的边缘有一圈极其不明显的暗沉。
像是……被人反复拆卸过一般。
周予淮会意。他环顾四周，找来一把勉强合同的扳手拆卸。
过程异常顺利，螺丝很好拆，应该是经常被维护。
格栅被取下的瞬间，一股比外面更浓烈、更陈腐的混合气味猛地涌出——
依旧是那股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但底层却透出一股纸张受潮霉变的酸气。
以及一丝……被化学剂腌渍过的、若有若无的油墨味。
通风管道深处，有一个不起眼的、用防水胶布粘贴着的薄塑料袋。
周予淮伸手，小心地将它勾了出来。
塑料袋很旧，边缘泛黄发脆。里面是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张被折叠了无数次、几乎要碎裂的旧报纸。
日期是十几年前。
头版头条的黑色加粗标题，像一道陈旧的伤疤：
【第一人民医院突发大火，救援不及，据悉无人生还】
配图是烧得只剩下焦黑框架的医院大楼，浓烟滚滚。
报道措辞官方、简洁、冰冷，将一场惨剧总结为“意外”、“不幸”、“深感痛惜”。
在不起眼的边角，还有一则后续短讯，提到“现场清理完毕，未发现可疑人为痕迹，初步认定为电路老化引发火灾”。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予淮捏着报纸边缘，他的目光落在“无人生还”四个字上，又缓缓抬起，看向眼前这个在系统里完好存在的医院的厕所。
一种冰冷的荒谬感，顺着脊椎爬升。
第二样，是一个巴掌大小、浸满污渍的硬壳笔记本。封皮是那种廉价的塑料皮，上面用幼稚而颤抖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7号病房·安安的日记（如果他们发现这个，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日记的内页皱缩，但勉强可辨。记录断断续续，充满了错别字和小孩子语无伦次的恐惧：
“2月3日：新来的药打了更疼了，像有虫子在骨头里爬……护士姐姐说忍忍就好，可是隔壁床的叔叔昨晚没忍住，叫了一夜，早上就没声音了……”
“2月4日：我偷偷看到医生和穿黑衣服的人在走廊吵架，说什么‘数据不够稳定’、‘下一批要加大剂量’……我害怕，我做错了什么？妈妈我想你。”
“2月5日：他们不让我出去，说我在‘治疗’。可我想妈妈……”
最后一段，笔迹凌乱得几乎破碎。
“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很多穿黑衣服的人来了。我把日记藏在这里，通风口，希望有人能看见……如果我也‘消失’了，希望有好心人能带走这个本子，我还想多待一会儿……”
日记的末尾，那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火灾报道。
报道的空白处，有人用笔用力地、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两个巨大的字：
骗局。
厕所里死寂一片。只有低沉单调的嗡嗡声，以及那股试图掩盖一切、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悲的甜腻香气。
江烬看着那日记最后狰狞的二字，又抬头看向周予淮手中那份宣称“无人生还”的报纸。
他颈侧的旧伤，在死寂中突兀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幻痛。
伴随着脑海里闪过的、更加清晰的碎片——孩童的哭喊、浓烟、灼热、以及一双在混乱中紧紧抓住他手腕的、冰冷而绝望的手……
“无人生还……”江烬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
周予淮缓缓折起报纸，合上日记。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似乎有黑色的暗流在汹涌。
他将两样东西小心地收好，放回那个破旧的塑料袋。
“官方报道掩盖了火灾真相，”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个人日记，揭露了火灾之前的真相。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医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洁净到诡异的厕所。仿佛能透过瓷砖和涂料，看到其下掩盖的无数绝望。
“是披着白色外衣的……”
“实验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人民医院（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