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人民医院（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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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闪了闪。
而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中的气味猛的变质了。
江烬几乎快站不住。
他的病让他很敏感的察觉到这不是味道改变，而是这股味道仿佛实体化了般，变成无数冰冷的、闪烁着暗蓝色数据的纤维触须，从通风管口互相挤着进来。
甚至从他们刚才看过的日记本、报纸上，也在慢慢的蔓延出这种物质。
周予淮也察觉到了异常，是通过他的逻辑断层。他发现刚才自己清晰有条理的推论，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稀释，覆盖，就像用修正带修改了记忆。
意外。
这两个字占据了周予淮的大脑。
“认知污染……”他大吼一声，随后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你他妈有病啊！”江烬被吓了一跳，但也和周予淮开始一起咬舌尖。
尖锐的痛感和铁锈腥味瞬间冲入大脑，暂时驱散了那股无形的覆盖力。
他看见江烬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立刻将手中那本日记用力塞进江烬手里。
“抓住他！”
日记本粗糙封皮下那些凹凸不平的污渍、字迹里蕴含的绝望情绪，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江烬眼前正在成型的数据幻象。
他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它在……修改我们的‘认知’？”江烬攥紧日记，指节发白。
“不止。”周予淮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厕所的墙壁、地板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水波纹般的扰动，像是分辨率不稳定的全息投影。
“它在根据我们发现的‘真相’，调整这个‘副本’的数据，试图这些数据合理化，将异常正常化。”
“同时，也是在反向污染我们，让我们接受它设定的现实，是吗？”江烬反应了过来。
他看向腕间的金属环，上面的贡献点数字和任务提示正在疯狂跳动，然后缓缓稳定，变成一行新的、充满诱导性的文字：
【检测到您的认知正在受到错误的干扰哦！温馨提示：旧报纸为不实报道，病人日记是精神错乱产物。请专注于当前主线任务，使一切回归正轨吧！奖励：贡献点+100、立即脱离副本。】
赤裸裸的收买与欺骗。
“如果我们信了，是不是就相当于自愿接受了数据格式化？”江烬冷笑，“神他妈错误的干扰。”
“恐怕是的。”周予淮大脑飞速运转着。
对抗精神层面的污染，恐怕只能靠一些“同样层面”的武器了。
他想起日记本上绝望的文字，想起报纸上所谓的“谎言”。
“副本在修改，在更正，但有些数据一旦被更改，就会留下不可逆的访问痕迹。”
说到这，周予淮的眼睛亮了亮。
“尤其是像小安的日记这样，寄托着她的强烈情感的东西。”
江烬很上道：“日记报纸之所以没有被彻底删除，是因为它们都是最原始的载体，这些物质所带有的感情是系统所不能理解的。”
“我们被拉进这个副本，估计就是为了借我们之手除掉这个bug似的东西吧。”周予淮皱了皱眉，这种走一步看一步，被人算计的完完全全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但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啊。”
江烬靠着墙的身体终于直了直，“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我们自身的存在去唤醒这些最纯粹的恨意，换一种方式通关……”
“也就是让副本崩塌。”
周予淮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
他拿出那张早已皱皱巴巴的报纸，与日记本并排放在那过于洁净，如同祭台一样的地上。
江烬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周予淮却做出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举动。
他拿起那颗从管道上拆下的螺丝，刺进了自己的中指。
鲜红的血珠渗出，滴落。缓缓渗入报纸和日记本。
“你他妈……”江烬有些说不出来话，“你他妈灵异小说看多了是不是？真当在祭祀呢？”
“他所构造的一切，都是数据。”周予淮轻声说着，声音在空荡的厕所里回荡，一“包括这个空间，包括我们被赋予的身份和任务……但有些东西，它无法数据化。”
“那就是我们。”
他看向江烬：“我需要你，用你最混乱也最真实的感觉。不是去感受系统给你的幻觉，而是去感受那股被压抑的信号。用我的血作为临时的接口，我需要你。”
他重复了一遍我需要你。
江烬在这不适合的场合下脸红了红。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再抵抗病症的混乱，反而彻底沉入其中的感觉并不是特别好受。
他用手覆盖住日记本上那片污渍，指尖传来的是冰凉的绝望、灼烧的恐惧、以及一丝微弱却执拗的“要留下痕迹”的渴望。
他“听”到了报纸图片里火焰无声的咆哮，以及文字下方掩盖的、无数亡魂沉默的呐喊。
江烬将这些沸腾的恨意凝聚起来，想象成一股暖流。他握住周予淮流血的手指，将两人的手一起按在沾血的报纸与日记上。
“这不是医院，是实验室！”没有治疗，只有实验！” “火灾不是意外，是灭口！” “我们不是数据，我们是人！！！”
尖锐的叫声没有使两人厌烦，而是使他们共情。
没有声音发出，但这些由最强烈的情感和意志仿佛化作无形的力量，叫嚣着试图破坏副本。
“嗡嗡嗡——！！！！”
整个厕所开始剧烈震颤。灯光疯狂明灭，墙壁上的瓷砖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流淌，露出后面漆黑涌动的数据深渊。
空气中甜腻的香气被一种臭氧烧焦般的刺鼻味道取代。
【警告！警告！检测到信息污染！副本遭受非常规攻击！】 【尝试修复……修复失败……错误代码：？？？】
【启动应急任务：清除污染源！】
冰冷的系统警报音变得尖利而混乱。几个身体边缘不断在实体和数据流之间闪烁的医生npc手持着刀刃，突兀地出现在厕所门口，朝他们扑来！
但与此同时，在那些剥落的墙壁后，开始浮现出一些暗淡的、摇晃的、不属于当前场景的影像碎片——
是日记里描述的昏暗病房，是报纸上焦黑的医院，甚至还有一些穿着病号服的、眼神惊恐的人影。
它们像幽灵，又像被唤醒的数据，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眼神带着丝丝欣喜，和难掩的哀愁。
周予淮拉起江烬：“走，我们直接硬闯高级病房
，反正主线任务也崩溃了！”
他们冲出开始崩溃的厕所，将身后扭曲的数据和追击的NPC抛在脑后。
走廊的景象也在变化，时而正常，时而露出背后冰冷的代码洪流，时而又闪过一段段痛苦的、来自过去的记忆回响。
这场逃亡，不再是单纯的求生，而变成了一场疯狂的、攻击副本核心的计划！
他们要面对的最终BOSS，或许不是某个具体的怪物，而是这个试图定义他们的副本本身。
而他们的武器，是鲜血，是记忆，是拒绝被抹杀的真实，以及那两件来自旧日亡魂的、沉默的证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一人民医院（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