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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无形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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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织开衫的触感异常清晰。柔软的羊绒贴着皮肤，每一寸纹理都像在无声宣告所有权。沈辰星坐在保姆车后排，空调温度适宜，可他还是觉得那件衣服下的皮肤在微微发烫。沈清言就坐在他旁边，隔着一个礼貌的空位，正在用平板电脑看明天的录音安排，侧脸平静，专注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车内只有引擎低鸣和空调出风的细微声响。助理坐在副驾，偶尔低声和司机确认路线。一切都和往常无数个收工夜晚一样。
可沈辰星就是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手指蜷缩，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针织衫的袖口。沈清言的味道很淡，是一种清爽的皂感混合着极淡的雪松尾调，此刻却无孔不入，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侵入肺腑。这不是他常用的香水，更像是一种私人的、居家的气息。沈辰星甚至能想象出，这件衣服被随意搭在沈清言工作室椅背上的样子。
“冷？”沈清言的声音忽然响起，不高，在安静的车厢里却异常清晰。他甚至没有从平板上移开目光。
沈辰星一僵，手指停住。“……不冷。”
沈清言这才侧过脸，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无意识揪着袖口的手指上。“那就别弄皱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却让沈辰星瞬间松开了手，指尖发麻。
沈清言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屏幕。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可沈辰星的心跳却乱了几拍。那目光像羽毛，轻飘飘扫过，却留下清晰的划痕。他不再碰袖子，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像个被老师提醒坐姿的小学生。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难堪的羞恼，可更深处，却有一丝被注视、被约束带来的、扭曲的踏实感。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助理先下车，拉开沈辰星这边的门。沈辰星刚要动作，沈清言的声音再次从身旁传来：“穿着吧，车库凉。”
不是询问，是告知。
沈辰星下车的动作顿了顿，还是穿着那件灰色开衫走了下去。地下车库空旷阴冷，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针织衫的暖意包裹着他，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像一个醒目的标签。
沈辰星下意识地想把衣服脱下来，手指碰到纽扣，却又停住。他抬起头，发现沈清言已经下了车，正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一起走。那目光里没什么催促，却让沈辰星解扣子的动作再也进行不下去。
他抿了抿唇，收回手，任由那件属于沈清言的衣服继续裹在自己身上，朝着电梯口走去。脚步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空旷的回响。沈清言走在他身侧，步伐不疾不徐，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电梯上行，金属墙壁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沈辰星看着镜面里那个裹着不合身开衫、显得有点拘谨的自己，又看了看旁边身姿挺拔、神色自若的沈清言。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涌上心头。几个小时前，他们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气息交缠，而现在，他们像最普通的同事一样，沉默地站在电梯里，只有他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物，在无声地昭示着某种越界的联系。
“叮”一声，电梯到达沈辰星所在的楼层。
沈辰星迈步出去，转身，想对沈清言说句“沈老师早点休息”之类的客套话，却见沈清言也跟着走了出来。
“沈老师？”沈辰星一愣。
“送你到门口。”沈清言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只是最基本的礼节。“顺便，”他目光扫过沈辰星肩上的开衫，“拿回我的衣服。”
沈辰星喉咙发紧。他几乎忘了，这衣服是要还的。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抗拒想起这件事。仿佛脱下这件衣服，就切断了某种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连接。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沈辰星走在前面，能感觉到沈清言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沉静，却存在感极强。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停在房门口。沈辰星低头从口袋里摸房卡，手指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刷开房门，他侧身，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抬手去解开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羊绒面料柔软地敞开，露出里面他自己的衬衫。车库里沾染的凉意似乎顺着敞开的衣襟钻了进来，让他裸露的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
沈清言就站在他面前，安静地看着他动作，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沈辰星解扣子的手指上，那专注的凝视，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和艰难。
最后一颗纽扣解开。沈辰星脱下开衫，递过去。织物离开身体的瞬间，冷空气毫无阻隔地拥抱了他，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沈清言接过，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沈辰星的指尖。微凉的触感一触即分。
“谢谢沈老师的衣服。”沈辰星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沈清言将开衫随意搭在臂弯，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辰星的体温和极淡的、属于沈辰星的香水后调。“不客气。”他顿了顿，目光抬起，落在沈辰星脸上，很仔细地看了一两秒，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微微颔首，“早点休息，明天见。”
说完，他转身，朝着电梯方向走去。步伐依旧平稳，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
沈辰星站在敞开的房门口，手里还残留着羊绒柔软的幻觉，身上却空落落的，只有冰冷的空气贴着皮肤。他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衬衫。
刚才沈清言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很平静，可沈辰星却仿佛在那平静之下，看到了一丝极淡的、餍足般的痕迹。仿佛猛兽在巡视完刚刚打下标记的领地后，那种不动声色的确认。
他退回房间，关上厚重的房门，将寂静的走廊隔绝在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沈辰星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心跳依旧失序。
而皮肤上，似乎还萦绕着那件灰色开衫带来的、无形的温度和重量。它离开了，却又像以另一种方式，更紧密地缠绕了上来。
沈辰星闭上眼。黑暗中，沈清言的声音再次回响，低沉，清晰，如同宣判：
“游戏开始，规则就不再由你一个人定了。”
一件衣服的借与还，一次平静的护送，几句简单的对话。没有任何激烈的言辞，更没有肢体冲突。
但沈辰星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一种新的秩序，在沈清言冷静的掌控下，被建立起来。而他，身在其中，刚刚触摸到那无形枷锁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