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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无期刑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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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言，我冷。” 沈辰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沈清言站在两步之外，没有靠近的意思。
练习室已经清场，只有顶灯还亮着几盏，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大片阴影。沈辰星只穿着那件被水泼湿又干透、变得皱巴巴的衬衫，布料贴着皮肤，确实泛起凉意。但真正让他感到冷的，是沈清言此刻的眼神。
那不再是几个小时前，在昏暗楼梯间里，带着灼热温度和不容抗拒力道的沈清言。也不是更早之前，那个用礼貌和距离将他隔绝在外的作曲家。眼前的沈清言，站在明亮与阴影的交界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沉得像暴风雨前凝滞的海面，底下涌动着沈辰星看不懂，却本能感到心悸的东西。
“冷？” 沈清言重复道，声音平稳得过分。他终于动了，不是走向沈辰星，而是走向墙边的空调控制面板。他抬手，将温度调低了一格。出风口立刻传来更强劲的冷气嗡鸣。
沈辰星瞳孔微缩，下意识抱紧了手臂。他不是这个意思。不，或许他就是这个意思，用示弱，用身体的本能反应，试图撬开沈清言那层突然变得坚硬冰冷的外壳。但沈清言的反应，将他这点小心思彻底冻结。
“这样就不热了。” 沈清言转过身，目光落在他环抱自己的手臂上，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却让沈辰星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沈辰星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那不一样，想说我只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因为他看到沈清言走了过来，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停在沈辰星面前，很近，近到沈辰星能看清他眼中映出的、自己有些苍白的脸，也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味，混合着一种极淡的、属于沈清言自己的冷调气息。
“怕了？” 沈清言微微偏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评估其状态。“刚才撩拨我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
沈辰星感到一阵难堪的燥热涌上脸颊，与身体的冷形成尖锐的对比。他想后退，后背却抵着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退。沈清言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让他心跳失序，喉咙发干。
“我没有……”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哑得厉害。
“没有什么？” 沈清言追问，他甚至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到沈辰星的下颌，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那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迫使沈辰星微微仰起脸，直视他的眼睛。“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用那种眼神看我？没有故意说那些引人遐想的话？没有……在试探我的底线？”
每说一句，他的手指就稍稍用力一分。不疼，却是一种清晰的禁锢和警告。
沈辰星浑身僵硬，血液似乎一半冰凉，一半滚烫。沈清言说对了。他确实存了心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也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想知道那层隔膜打破之后，沈清言会是什么反应。但他没料到是这样的反应。不是抗拒，不是躲避，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克制压抑的无奈。而是一种更危险的东西，冷静地、有条不紊地，将他所有的小伎俩拆穿，然后将他逼到这个角落里，无处遁形。
“我……” 他睫毛颤动，看着沈清言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他分辨不清，只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狼狈，以及……一丝诡异的、被这种绝对控制所引发的战栗兴奋。
沈清言的目光从他颤动的睫毛，滑到他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停留片刻。然后，他缓缓收回了手，插回裤袋里。施加在沈辰星身上的压力似乎也随之撤去了一些，但那种无形的禁锢感依然存在。
“沈辰星，” 沈清言叫他的名字，声音很沉，“你觉得，招惹我是一件可以随心所欲、即兴发挥的事情吗？”
沈辰星的心脏重重一跳。
“我给过你机会。” 沈清言继续说，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我给过你暗示，给过你距离，甚至给过你退缩的台阶。可你选择了往前走，选择了撕破那层纸。”
他微微倾身，贴近沈辰星的耳畔，气息拂过耳廓，声音压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沈辰星紧绷的神经上：
“那么，游戏开始，规则就不再由你一个人定了。”
沈辰星猛地一颤，呼吸滞住。
沈清言直起身，目光在他脸上巡梭，像是在确认这句话的效果。然后，他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他从旁边闲置的椅子上，拿起自己之前脱下的外套——一件质地柔软的灰色针织开衫，递了过来。
“穿上。” 他说，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甚至带着点公式化的关心，“别感冒，影响后面的行程。”
沈辰星看着那件递到眼前的开衫，又抬眼看看沈清言。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情绪，仿佛刚才那些带着寒意和掌控力的话语，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迟疑地伸出手，接过。针织衫上还残留着沈清言的体温，很温暖。他将带着沈清言气息的柔软织物裹在身上，寒意被驱散了一些，可心底那股莫名的冷意和悸动，却交织着，蔓延得更深。
沈清言已经转身，走向门口。“走吧，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了。” 他头也没回，声音平稳无波，“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录音，我需要你状态在线。”
他拉开了练习室的门，走廊的光倾泻进来，将他修长的身影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沈辰星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上柔软的开衫边缘。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真实的暖意，也带来一种无形的、如同烙印般的触感。
他看着沈清言的背影，看着那扇敞开的门，门外是熟悉的、属于偶像沈辰星的世界，光鲜，忙碌，充满既定的轨道。
而门内，刚才发生的一切，沈清言冰冷的眼神，低沉的话语，指尖的触感，还有这件包裹着他的、带着另一个人气息的衣服……所有这些，像一个刚刚启动的、未知的程序，将他拖入一个截然不同的维度。
他迈开脚步，走向门口，走向等待他的沈清言，走向那个刚刚被他亲手撬开一丝缝隙、此刻却以他无法预料的方式反过来将他笼罩的世界。
脚步落在寂静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沉重而清晰。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释放，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刚刚收到了一份单方面宣布生效的、无期刑期的开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