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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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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洱一伙人赶到现场时,拉姆因为睡着了留在了车内,林洱与祁连索朗二人刚下车,皆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一群人在道路一旁围成一圈,警车在一旁滴嘟滴嘟地闪烁,一旁还停着林洱与祁连索朗初见时搭错的车。
而圈内,正躺着两人一牛。
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子,正指着对面同样躺着的老人,泪声俱下地向警察控诉:“警察同志,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好心帮这老头拉死掉的牛,谁知道这死老头恩将仇报,竟然拿整个身子来撞我的车!”
躺在另一侧的老汉颤颤巍巍地撑起上半身,皱巴巴的脸上写满委屈:“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能撞他车啊警察同志,况且我全家就指望这头怀孕的母牛了……”
年轻的警察眉头紧锁,看了看那头僵硬的牦牛尸体,问黑衣男子:“他怎么撞你的?行车记录仪呢?”
“坏了!这荒郊野岭的连个监控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黑衣男子砸胸哭嚎,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是赶着去给病危的阿哥送救命钱啊!他还在手术室里躺着,就等这钱救命呢……”
警察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现在的手术费,不可以微信转账吗?”
黑衣男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随即又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是要先去银行取现金,再去给他送啊呜呜呜……而且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终归还是有个人陪着好些……”
站在人群外围的林洱听到这话,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祁连索朗。
这病危的阿哥不会就是他吧?
这弟弟,简直是个人才。
警察显然也有些动容,语气柔和:“那你先过去?”
眼见黑衣男子就要爬起来溜之大吉,地上的老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扑向男子:“不行!你不能走!我的牛还没赔呢!”
黑衣男子顺势往地上一瘫,演技炸裂:“警察同志您看见了吧?这死老头就是个碰瓷的老赖!您看看他这好胳膊好腿的,哪里像是被撞了?”
老汉闻言又是一个倒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下子,就算警察再笨也看出来了,他抱着手,无奈的看着地上的老汉。
“警察同志,那我先走了啊。”黑衣男子见状,爬起来就又要开溜。
“站住。”警察道,“人虽然不是你撞的,那牛呢?”
“牛就更不是我撞的了啊!”
“有证据吗?”
“那有证据证明是我撞的吗?”
“你车头灯这里都撞坏了。”
“这之前就坏了啊,我都没来得及修。”
……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祁连索朗见状,迈入圈内,平静道:“这样吧,赔可以,但是这头牛,我们要拉走。”
“你是谁?”警察警惕道。
“我是他那个病危快死的哥哥。”祁连索朗面无表情地说道。
警察意味深长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男子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牛不能拉走!”地上的老汉一听,瞬间弹了起来。
“那就按市场价最高标准,赔您三分之一。”祁连索朗淡淡道。
“不行!你们得赔我全款!”老汉咄咄逼人,随即手一转,又指向黑衣男子,“还有我的医药费!刚才他动手打我了!”
黑衣男子举着双手,连连后退:“你这老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你,怪不得外面对我们藏民印象那么差,就是因为你这种人作恶多端。”
黑衣男子扯了扯警察的衣角,一脸委屈巴巴:“警察同志你看这……”
警察看看祁连索朗,又看向老者道:“老人家,您要人家赔全款,相当于这牛是别人买下来的,对不对?”
祁连索朗平静道:“况且,这是一头公牛,并不是您口中怀孕的母牛。我也是牧民,分得清公母。”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赔我!”老汉见被拆穿,索性往地上一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然谁也别想走!”
“那这……”警察看着满地打滚的老汉,十分为难。
就在这时,林洱捧着相机出场了。他半蹲下身,镜头对准老汉:“来老人家,看镜头,对,保持这个姿势,诶?您的脸别躲呀。”
林洱可是从下车那一刻起,就开始录视频。
“我们把这段视频完整地发到网上,让全国网友来评评理好不好?”林洱笑了笑。
老汉大手一挥道:“你发!我怕你了?”
“嗯,警察同志,您觉得呢?”林洱转头看向警察。
警察脸色一变,心领神会,对老人严肃道:“老人家,与其在这里胡闹,不如我们去一趟派出所,一起商议解决,如何?”
老汉一听“派出所”三个字,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这会儿能解决,去什么派出所啊?”
“事情要是传出去,对咱们县的影响不好,还是需要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方式。”警察道。
老汉这下彻底心虚了,连忙道:“那就赔三分之一吧。”
祁连索朗闻言,冷笑道:“刚才我的提议被你否决了,所以我改主意了。”
祁连索朗道:“现在,只赔您四分之一。”
“哪有这样出尔反尔的说法?”老汉急了。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道:“有些人啊,就是给脸不要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汉直接跳了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打他。
黑子男子直接把脸伸过去:“来,快打,警察同志在这里呢,打了记得赔医药费。”
祁连索朗居高临下的看着老汉:“趁我现在没有说穿您,见好就收吧。这头牛身上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当众说出来吗?”
老汉身体一僵,没有再说什么。
最终,这场闹剧以祁连索朗按市场价赔了全款,并将牛带走收场。
事后,黑衣男子凑到祁连索朗身边,不解地问:“你就这么便宜他了?”
“便宜什么?”祁连索朗瞥了男子一眼,“你的确动手打那老头了吧?”
“嘿,还是你了解我。”男子嘿嘿一笑,“这可真不是我欺负老年人。他大概是看了我这外地车牌,把我当外地人了。我好心帮他,他反而讹我,还嚣张地说反正也没监控。”
男子狡黠道:“没监控是吧?没监控还敢讹我?”
林洱站在一旁听着这逻辑,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吊。
这脑回路,真的绝了。
“他也算是自食其果,看他穿着的确拮据,那头牛我猜也是被人撞死的,不过肇事者逃逸了,所以他才找了个背锅的敲诈。”男子总结道,“不过,他千不该万不该讹上我,我最恨利用别人善意来勒索的人。”
说着说着,男子目光转到了林洱身上。
“哦对了,这位是?”男子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林洱,目光在他和祁连索朗之间游移。
“你好,我叫林洱,双木林的林,洱海的洱。”林洱大方地伸出一只手。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握住:“你就是林洱?”
林洱眨眨眼,疑惑道:“怎么了吗?”
“没事儿。”男子笑眯眯地看了看祁连索朗,“只不过我以为你是个女生……多了个嫂子。”
“滚。”祁连索朗冷冷道。
林洱尴尬地收回手,干笑了两声。
“我叫扎西泽让。”男子爽朗地笑了笑,“幸会。”
扎西泽让转身对祁连索朗道:“哥,你说的那位女士呢?”
“车上。”祁连索朗道。
随后三人打开车门,只见拉姆正歪着头睡得真香,扎西泽让轻轻拍了拍拉姆的肩膀。
“姑娘,我们该走啦。”
闻言,林洱小声问祁连索朗:“拉姆不和我们走了?”
“嗯。”祁连索朗侧头看了他一眼,“林先生舍不得?”
林洱老实地点点头:“有点,她挺可爱的。扎西是你亲戚吗?”
“算是。”
林洱想,既然是祁连索朗的亲戚,那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这一路看来,祁连索朗虽然话少,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拉姆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跟扎西泽让用藏语快速交谈了几句后下车,有些不舍地对林洱道:“大哥哥,我走了。”
“走吧,一路顺风。”林洱挥挥手。
“有点舍不得你。”拉姆闪着大眼睛。
“我也是。”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好啊。”
二人拿出手机,正准备扫码加好友。
“拉姆,你的羊呢?”
祁连索朗突然开口问道。
拉姆这才惊慌地往车上看去:“我的羊呢?我的羊不见了!”
祁连索朗拍拍扎西泽让的肩膀:“去帮她找找。”
然后他对林洱道:“林先生,外面冷,我们先走吧。”
祁连索朗这是故意的吗?
林洱不经想:他是不是不想让自己和拉姆加上联系方式?
“拉姆呢?”林洱问。
“他和扎西走。”祁连索朗淡淡道,“你如果想加她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
“外边太冷了,先上车吧。”祁连索朗道。
林洱点点头,然后上了车。
相机中还有许多未导出的视频,但他的vlog已经差不多剪好了。
他将vlog放给了祁连索朗看。
视频开始播放,不得不说林洱拍东西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镜头感很好。枯萎的草原,空旷的荒漠……这一切在他的镜头里展现出一种孤独又寂静的氛围。
他剪辑技术也是一流,跟着音乐总能完美卡点,让整个视频呈现出一种高级感。
祁连索朗静静的看着,直到视屏结束,他才缓缓道:“林先生怎么不当摄影师了?”
林洱楞了楞,神色复杂:“不太合适。”
“怎么会?”
林洱自嘲的笑了笑:“合适的话我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拿着最低的工资,干着最累的活,还总被针对。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胜败乃兵家常事。”祁连索朗看着林洱,淡淡道:“人要有从头再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