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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春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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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当晚一别,时惊鸿难得的消停了许久。
谢时淮倒是平白多了近两周的闲暇,晚上不会再有个人突然闯进她的寝室,她可以安安心心同惊蛰和春分嚼着糕点,晒着冬日里的暖阳打个盹。
要说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谢时淮病了。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了阵风寒。
病根的起源,谢时淮自己也清楚,不过是那晚先在风口处小憩,吹了许久的风。
又在风口处倚着窗,身着单衣,望着时惊鸿远去的背影看的太久,着了寒气。
这一来二去的,又是大病初愈,自然就病倒了。
时旻瑜因此特免了谢时淮不每日早起问安,也为谢时淮讨了份清净,若无要事,不必前去惊扰清妃。
于是谢时淮的钟秀宫中,除了日常洒扫的小丫鬟外,便只一个许太医进进出出。
许太医也是先前被皇上派到谢家的那位太医,谢时淮同他也算有了几分相识,心知这人是只心机颇深的笑面虎。
许太医眉眼弯弯,笑道:“娘娘,今日身体可还安好?”
“好了许多了。”谢时淮一顿,又装作不经意间的开口打探,“许太医年少有为,又是一表人才,可曾婚配?”
闻此言,许太医号脉的手稍顿,“我自幼没了父母亲眷,不过得了圣上青眼,有幸靠这一手医术吃饭,哪敢再让别家小姐嫁进我这破落宅门为我操持呢。”
这话说得漂亮,自然断了谢时淮接下来的探询。明面上,又显示自己是个纯纯忠于皇上的忠臣,叫她捏不住任何把柄。
可一个忠臣,怎会蓄意替她隐瞒身上那不同寻常的刀口呢。
“许太医客气了。”
谢时淮端起热茶,温声道。
“娘娘有心了。”
谢时淮的病好的也差不多了,此番前来,也不过是例行号脉,连药方子都没再下。
待许太医再迈出钟秀宫门时,春分已风风火火的端着栗子酥来了。
由于走的太快,还险些撞上许太医,被他松松搂了一遭,方才保持住平衡。
匆匆道了声谢,又风风火火的直往里冲。
许太医拎着药箱,若有所思。
这小丫头的重量,不似肉眼所看的那般轻盈啊。
何况......
许太医捻了下手指,回忆着先前少女的手感。
那宽大的骨架和紧实的肌肉,与其说是个终日陪着她家小主玩闹的小丫鬟,反倒更接近......习武之人。
倒是有趣了。
***
屋内的门被敲响,方才还蔫巴在床榻上玩把着手中簪子的时惊鸿顿时坐起了身,稍收拾了些自己的仪表,才叫了人进。
来人倒也不拘着,将药箱子一搁,便自然落坐于下首处,不紧不慢的倒了盏茶,抿了两口,才出言调侃道:“瞧王爷这样,又是思念上了?”
他不提这茬子倒还好,一提,时惊鸿那火气也憋不住了。
“许南风你!”
“谢小姐安康。”
时惊鸿纵使有着天大的火气也撒不出来了。
“当真安康?”
“当真。”
时惊鸿火气稍歇,但许太医,哦不,许南风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面容,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怎么都不肯吐露出下一句,直叫的时惊鸿心里发痒,恨不得能将这人舌头子活活掏出,好代他开口,也总比现在这钓着他不上不下来的痛快。
“一两金子一事,我有三件事,不知王爷想听几件啊。”
“滚吧你,”时惊鸿有些气笑了,随手拿过枕头就往许南风那儿招呼,“一天天的就跟钻钱眼里了似的,搞的我好像哪里苛待了你一样。”
许南风闪身避过那飞来的枕头,从善如流道:“攒老婆本嘛,总归不嫌少的。”
“你有老婆么,就记挂上这茬了。”
“会有的。”
时惊鸿一时无言。
但玩闹归玩闹,这么一遭下来,又兜着转着回了刚刚的话题。
时惊鸿从床上一跃而下,坐于许南风身旁那位置。
“说说吧,怎么个事儿。”
“一是谢小姐身体的问题,”许南风未多做铺垫,便将最重要的一点点出,“虽确实是安康,但应当此时安康,并不代表日后能一直安康。”
“你这是何意。”
“谢小姐的身体状况算不上好,这点你也清楚。
一月前的重伤导致现在气血两虚,我原以为是她曾小产过,现在恢复的不错的缘故,但结合你所说的守宫砂仍在,基本可以排除这个缘由。
那大抵是自娘胎里带出的体虚,须小心将养着才好。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旧疾,一年前自高楼坠下,伤的怕是也不轻,几则问题同显,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好不了了 。”
“打住,”时惊鸿眉头微蹙,“这些先前你都同我说了,你应当不会再指的这个吧。”
许南风也是干脆,“是,我所说的,是谢小姐被下毒一事。”
话音刚落,时惊鸿便先坐不住了,放手里玩把着的簪子被拍于黄木桌上。
“被下毒?她怎会......”
“用的是慢毒。”
“......能解么?”
“当然。”
听见许南风的保证,时惊鸿心思才稍平静了些,但当许南风再开口,那心又吊起到了嗓子眼。
“但,总有人不愿让我解的。”
“时旻瑜?”
“是。
这便是,我说的第二件事。
谢小姐这几日也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毒只能是宫内人所出,而谢小姐的那个丫鬟,名春分的,倒是有几分意思。”
“你的意思是......”
“先前我倒并未怀疑她的身份,只是觉得那丫头实在闹腾,横竖不像喜静的谢小姐身旁之人,但看谢小姐并不觉得厌烦,就没有多留心。
今日探脉时觉察出那毒,走在路上时便在分神思量此事,恰巧与她撞上。
她......不像个丫鬟,倒像个打小习武的练家子。”
***
是夜。
时惊鸿沉默良久,还是从宫墙上一跃而下,落于钟秀宫内。
只是这次,他没有奔向谢时淮的寝室,而是站在一个不经意的角落处等着方才去御膳房的春分。
果然,不多时,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女匆匆跑过,又猝然站停。
被发现了。
即使春分没有回头,时惊鸿也自知自己已暴露。
果然,春分并未着急回房,而是转坐于他与谢时淮最初对峙之处,还顺手为他斟了壶清酒。
那周身气度,怎么看都不似一位身份低贱的奴仆,倒像是位出自高门的小姐。
“平王殿下,你终于来了。”